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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升职后的江宁更忙,丛奕也差不多,连周末都有课,江宁更是逢周末必加班,不管多忙,到周末他都会给江宁打电话让他过来,丛奕下课了到江宁家,把自已摔到床上补眠,等江宁晚上回来,两个人出去大吃一顿,放寒假之后,丛奕也没回家,住到江宁那儿,一边复习一边等他春节一起回去。
  北方深冬天亮的晚,这天丛奕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上最厚的羽绒服,到火车票代售处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回来的时候刚八点,路上买了早点,江宁已经洗漱完毕,看到他进来,有丝诧异,“这么早,你跑哪儿去了?”
  丛奕把车票放桌上,“没卧铺了,买的白天的,得耽误你一天了,没事吧?”
  江宁看着他被冻的通红的脸颊和鼻尖,坐到他对面,“怎么这么懂事了?”
  丛奕正在解包子的口袋解不开,直接朝江宁脸上抛去,好在江宁这些年跟他练出来了,眼疾手快,稳准狠的接住,丛奕白了他一眼,“可以参加狗接飞碟比赛了。”
  江宁的眼底笑意更深,他抬手抚上丛奕的脸颊,“看你冻的,值得吗,坐飞机回去不就行了。”
  丛奕愣住,脸颊上江宁的掌温犹存,心瞬间砰砰乱跳,愕然间,出口的竟然是一句财迷的话,“没钱,你坐飞机,我坐火车。”
  江宁的眼眸同样深邃,他把包子解开,夹到丛奕碗里,起身离开片刻,再回来,把什么轻轻抹在丛奕脸颊上。
  丛奕的脸颊从刚才就一直滚烫,直到闻到一阵香气,他才劈手夺过江宁手里的东西,浓长的睫毛掩住清澈的眼波,“这么香,老子要不要见人了。”
  直到看到那一行handcream,他才抬头对江宁喊:“你给我抹护手霜!”
  “我没注意,同事出国送的,护手霜正好,你这都要冻伤了。”
  手背使劲擦过脸,想把护手霜抹去,摩擦下,幽雅的香气更浓,丛奕转过脸,不看江宁。
  他们是在除夕下午才回到老家的,丛奕他爸妈自已做生意,没有多大,但家里有辆当年老三样的桑塔那,来机场接他们的时候,丛奕问,“我妈呢?她怎么没来?”
  他爸含糊的应了一句,先送江宁回家,江宁父亲在他高一那年就去世了,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到江宁家的时候,他妈和大姐早早在楼下等着接他,北方深冬近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呵气在睫毛上凝了一层霜,丛奕忽然发现,他也想家了。
  回家就发现氛围不对,往年亲戚也会一起围炉守岁,三叔六舅的一起打麻将打到天亮,人手不够的时候,也拉丛奕凑局,今年家里安静的,无声无息,他进屋的时候,他妈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丛奕给了老妈一个热情的拥抱,把买的礼物给他们拿出来,他妈笑的很勉强,丛奕看得出来。
  夸张的说饿坏了,想老妈的手艺想的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馋,推她到厨房,发现,除了两样凉菜,其他鱼肉,都摆在盘里,炊烟未举。
  故做不见抓起一块酱猪爪,装做很香的样子大嚼,回头问他爸,“鞭炮呢,先放一挂,我正好还没脱大衣呢。”
  他爸也像刚回过神,“还没买呢,你跟爸去,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大了,想要什么样的。”
  除夕三个人吃饭,丛奕猜测他爸妈又吵架了。
  他们是中学同学,中专毕业结婚,很早就生了丛奕,那时代的人,都不懂什么爱情,他妈脾气急,他爸性子拧,两个人从他小时候,就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丛奕实在是千锤百练出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维持到大年初三,丛奕实在把自已能当和事佬,开心果的能耐都使了个遍,家里依然低气压,他实在憋不住了,在自已房间刚点根烟就听到敲门声,赶紧把烟掐了,开门时,他妈他爸站在门前,他妈眼圈有点红,“丛奕,爸妈有话跟你说。”
  那场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前十五分钟,他妈在说,后十五分钟他爸在说,最后半个小时,他爸妈互相指责,脸红脖子粗掐的声嘶力竭。
  最后丛奕抓起外套夺门而出,那房子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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