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短暂的空闲过后,两个人又恢复了忙碌的状态,相识十年的两个人,表面还是一切如常,但本质已经彻底改变,丛奕想,这种改变,应该,是不可逆的。
再开学,忽然有一层浓的化不开的伤感弥漫在每个角落,这是他们大学最后一个学期。
可能学中文的,天生容易多愁善感,上个期末,已经有几个同学签了工作合同,丛奕因为还有第二学位,四年毕不了业,所以工作的事,他暂时没多想,江宁也问过他,将来想做什么,丛奕问他,“编辑或者记者,你觉得哪个适合我?”
江宁很认真的想了一会,“编辑比较稳定,记者辛苦,但更磨练人,成长的会很快,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林安东成绩一直很好,考研考的毫无悬念,有天一起喝酒的时候,林安东对他说:“其实我才不想念什么硕士,还不是为了陈鹏,不读研,我爸成天逼我回去,”林安东他爸是当地一家报社的什么主任,虽然是个二线城市,但当地人脉深厚,回去直接能进电视台。
陈鹏比他们低两届,接触过几次,丛奕觉得这男孩,别看长的五大三粗,但性格跟小孩差不多,很依赖林安东,真真应了大脑平滑,四肢发达那句话,丛奕有时候,其实挺好奇,这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办那事,还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再说祝平远,这孩子,以前不大在宿舍,反而是交了校花女友后,住宿舍的时间更多了,两个人肯定早就睡过了,但那校花仍然一脸圣洁白莲花的作派,不肯落下一个跟男友同居的名声,所以,祝平远在学校陪她的时候更多。
丛奕其实,挺喜欢祝平远,虽然是暴发户的公子,但他并没有那些富家子的恶习,很平实的一个人,不算多聪明,但很用功,话不多,为人十分踏实,有次他们去祝平远家玩,祝平远自已做了一桌子丰盛饭菜,把他和林安东惊讶不小,祝平远对他家里的事,很少提及,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祝平远笑着说,“我爸做生意之前,我五岁就自已脖子戴钥匙,上小学就能给我爸做饭了。”
丛奕隐约知道祝平远的生母过世很早,他爸后来功成名就,又娶了个老婆,给他生了一双弟妹,小他十几岁。
唯一他不靠谱的事,就是交了那个肤浅的女朋友,但这事,也无可厚非,好色之心人皆有之,有这个条件,为毛不找一美人。
当祝平远认真的说,准备结婚的时候,丛奕和林安东一口酒都喷在他脸上。
结婚这事,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遥远了,祝平远才二十二周岁,这得,多恨娶啊?初恋的女友,真上升到谈婚论嫁的高度了。
祝平远淡定的抬手抹脸,“毕业我们就登记,到美国去念书,我申请,她陪读,然后再申请学校。”
丛奕和林安东,相对扶额,交换了一个活见鬼的眼神。
后来再听祝平远说起,他们大概明白了原委,祝爸想让儿子国外念书移民,将来就不回来了,好歹也给自已留条后路,校花那是梨花带雨的各种不愿分开,祝平远也正在意乱情迷期,自然要带她一起去,但他爸精明不改,就这么在儿子才谈了一年的女朋友身上砸几十万,生意人总要看到个契约,要去可以,先跟儿子把婚结了。
校花家境中等偏下,学的专业又冷门,去美国留学,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有这样的机会,岂能失手,欣然允婚。
回去的路上,林安东说,“不该这么说平远,但他这婚,就等着离吧。”
丛奕笑着骂了句,“你个打定主意一gay到底的,看人家结婚羡慕嫉妒恨吧。”
林安东忽然抬头很认真的看他,这晚上,为了庆祝祝平远的婚约,他们三个喝的不少,林安东停下脚步,“从奕,你可以不回答,但你跟马江宁,是不是已经是那样了?”
夜色下,丛奕的脸颊先白后红,最后滚烫,“放”字的唇形都摆好,但发不出声音。
林安东的神色很凝重,完全不像平时,他垂下目光,“这条路很难,以后,你就知道了,你人挺聪明,但是,性格太率真,没吃过苦,太理想主义,你师兄要左右你,易如反常。”
以后。
丛奕发现,他从来没想过,以后。
那个深冬的夜晚,林安东以他做为资深同性恋的敏感,第一个识破了他跟江宁的关系,并且,一语道破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