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十一)
丛奕直到写字楼餐厅接近午餐打烊才下楼。
胃因为几天不正常吃饭而缩小,变得更不需要食物,但它又不时的抽痛几下提醒主人它依然存在,千万别把它进化掉。
就剩下三选一的套餐,最后丛奕只打了清可鉴人的一碗粥,餐盘里的几样菜,看着还不如他们食堂的小炒。
快到一点半,餐厅里几乎没有人了,丛奕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身后是服务员收拾餐盘偶尔发出的声响。
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阳光,恍的刺眼,他收回目光,忽然发现身边有阴影投下来。
转过头那瞬间,心猛烈的狂跳了一下,然后,再漏掉一拍。
江宁站在桌边,静静的看着他。
面颊上的淤青仍在,在英俊的面容上看起来极其醒目,天知道他怎么跟人解释这种伤痕。
他们分手五天了,现在还这样,不知道头几天是如何触目惊心的模样,那天晚上他打完就走,没有多看江宁一眼,现在才知道难怪林安东说他下手狠,把马江宁打的破了相。
是胃或者它附近的什么器官,突然绞紧一样疼的揪心,无法呼吸,江宁让他从大脑到身体所有一切感观失控,这几天以为巩固下来的心理防线,在再次见到江宁这一秒,彻底轰然坍塌碎成瓦砾,再也不能保护他,似乎要不沦陷深渊,只有逃开越远越好。
突然站起身推开椅子,江宁还没反应过来,丛奕已经从他身边绕过,脚步匆忙而踉跄,丛奕一直飞快向外走,最后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走到空寂无人的露台,背抵在墙上,心依然在胸口狂跳,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像一只搁浅在岸上的鱼。
马江宁是个巫咒,蛊下的太深,十二年一点一滴渗透,要把他从心里拔除,会让他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顺着墙滑下来坐在石砖地上,头深深埋在膝间,除以忍受锥心刺骨一样的痛楚,他还能做什么?
这天晚上丛奕失眠了,林安东家没有酒,这里偏僻,也找不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丛奕握着拳头,狠狠的一下砸着床褥,拳头再硬,打在棉花上,依然不过是一声闷响。
夜越深,越是满脑子都是江宁的面容,他瘦的很明显,不过几天,脸颊凹陷下去,眼下明显乌青,摆这幅苦情戏主角的样子给谁看?骗得了别人难道骗得了自己?
被褥是林安东富余的,被子还是夏天的凉被,盖在身上薄薄一层,在秋夜寒意浸透的夜里会被冻醒,上面压了一件外套,朦胧间以往这样的时候,江宁会从背后抱紧他,长腿环住他的腿,脚背贴着脚心轻轻摩擦,让他一点点暖和起来。
把外套裹紧,猛甩几下头,他的世界没有马江宁这个人了,没有不能离开的温暖,如果那温暖是一个幻觉,他宁可冻死在荒原,也不想再看到全心希冀之后的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