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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
  从白天起飞,到达还是白天,一直追着太阳从东向西,落地的时间,轻易就丢失了一天。
  纵然昨晚那样彻夜未眠,在飞机上还是没有一点睡意,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飞机是国航的,机上电台在放中文歌曲,十几首
  歌重复了十三个小时,其中有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太过应景,直听的眼睛又一次酸起来,“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紧靠椅背上的我,以为,还拥你在怀里。
  一个没有江宁的陌生世界,在等着他。
  走下飞机的时候,丛奕冻的一哆嗦,这里真的是北半球艳阳高照的盛夏吗?难怪这里能入围最宜居城市,冬天暖不暖和不知道
  ,夏天这真叫一个凉快。
  推着行李老远就看到祝平远笑着对他使劲挥手,他乡有故知己好友的感觉真好啊。
  祝平远住的地方已经离开北旧金山,要越过跨海的金门大桥,是一个叫marincity的小镇,海边公路旁是一片别具风格的住宅
  区,白色的房屋映在青山碧海蓝天间,祝平远跟他说,那就是旧金山很有名的索萨利托,百年前建起的意大利小镇,民居至今还是
  传统的意大利风格。
  真的非常美,陡峻的小山环抱着迷人的水畔船坞,远望去是碧蓝的浩瀚太平洋,不知道江宁以前来旧金山的时候来没过这里,
  等他再来的时候,一定要跟他一起去。
  忽然转过身,“平远,手机借我用一下。”
  祝平远边开车边把手机掏给他,告诉他拔回国内的方法,了解的笑下,丛奕不好意思的转开目光,祝平远不是林安东,在他面
  前,不正经不起来。
  只响了一声江宁就接了,隔着咚咚的两声心跳,终于听到了江宁的声音,那边,是晚上快十一点了吧。
  “是我”,丛奕低声说。
  “丛奕”,能听到那边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经让他思念的刻骨铭心的声音,“到了吗?”
  “嗯,挺顺利,没有延误,现在在路上,你今天累吗?”
  “还好,别担心我,一直在等你电话,累了吧?”
  “我也还好”,车厢里太静,祝平远目不斜视的开车,但丛奕脸还是红了,“刚经过一个很美的意大利小镇。”
  “索萨利托是吗,我没去过,一直想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一起去,我觉得你会喜欢,那里很适合拍照,我看过旅行手册介绍
  。”
  不由自主的微笑一下,似乎,江宁离他,并没有那么远,黑夜白天,都不重要,他们在一起。
  “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再打给你。”
  江宁那么心细的人,自然知道他在祝平远车里,那边,江宁轻声说,“我说,你听着,好吗?”
  “嗯”,丛奕脸更红,不敢看祝平远。
  “我想你了,从你走,一直想到现在”,江宁温柔深情诉说。
  “我也是”,我也是,江宁,你不知道我多想你,从分开第一秒,就没有终止过思念,爱是一夜城,没有你的世界,我已经一
  夜城空……
  祝平远说,marincity就相当于帝都郊区了,丛奕想,旧金山果然没有多大,林安东一点没夸张,占地将近两亩的院落,中间
  有两层500平方米的“big”house!
  大而且空,林安东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实在不知道那么多房间干嘛用,他用的不过就是一个卧室,书房,影音间,运动室。
  后院还有一个泳池,空的,一滴水没有,丛奕说,“不是浑身长毛的,这气温不敢下水游泳吧?”
  祝平远正拿瓶水喝,一口喷的老远,“哪天给你看看我们同学去海边度假的照片,你会猜他们是不是穿了毛衣。”
  丛奕到现在都不能准确判断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纯gay,但是,一想健硕长着胸毛的男人,他本能汗毛竖起,严寒不止。
  “这泳池也安了加温设备,我一个人懒得弄,你要是喜欢,好歹两个人开一回也值得”,祝平远回头对他笑。
  穿了件蓝色的t恤,牛仔裤,祝平远长的虽然不算英俊,但其实也不差,他也算是北方人,身材高大,短而利落的头发,宽阔
  的肩膀,坚实的腰身,修长的大腿,但实话实话,丛奕确实不是林安东,他对祝平远,除了正常的同窗好友之情,完全没有其他。
  林安东那句话说的不错,他跟一般gay不一样,他只对着江宁硬得起来。
  他的房间,是他平生住过的最大,大的,都不像卧室了,他跟祝平远说:“平远,你让我过来住,我已经很感谢你了,但你别
  让我觉得太过意不去,房租,还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你多少让我分担一些。”
  林安东认真的想了想,“那水电煤气电话上网费你付吧,还有,你要是能学会用那个割草机,我就把现在修剪花园的园丁也辞
  退了,这差不多够房租了。”
  marin没有像样的中餐厅,祝平远的厨艺早就让丛奕艳羡三分,这天他下的厨,丛奕夹起一块肉嚼了两口,不好意思吐出来,
  只得咽下去,祝平远笑着说,“他们这边的屠宰不放血的,肉跟我们那里不一样,我刚来的时候,不是馋到不行,都不肯吃。”
  晚上,祝平远带他到半地下的酒窖去,丛奕之前写过一期红酒的专题,好歹认识几样,其中一瓶rayas,拿起来看了一下年份
  ,不禁啧舌,“这瓶,算这里的酒王了吧?”
  平远笑着放回去,“我爸在国内有时候招待朋友要用,我这里就是存着的,这瓶,除非我再婚,要不然可舍不得开。”
  挑了一瓶波尔多的,想了想,又拿了一瓶,“咱俩的量真糟蹋酒,其实什么红酒我也没喝出来好,但这是接风宴,这个,咱俩
  一人一瓶,也说得过去了。”
  那是,太说得过去了,声泪俱下啊,资本主义太腐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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