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野心
李桉对《卧虎藏龙》这部电影是有野心的,他想做到东西方观众都能接受的程度。
别看华语片这些年在国际电影节上拿了不少奖,却没有真正进入西方的主流社会,只是得到了西方电影人的认可,而不是观众。
那些电影人看好华语片大多是从意识形态出发,用西方的价值观来评价影片。
华语电影做不到像好莱坞大片那样在全球通杀。
李桉想把东方的古典文化和西方的知识手法结合起来。
无论是西方的心理分析、社会学、戏剧性、语法、美学观点,还是西方结构的情节推理,只要对影片有用的都拿来用。
最终做到既能得到电影人的认可,又能被西方的普通观众接受。
也就是既叫好又叫座,让华语片达到和好莱坞大片力拼的局面。
所以,他在制作《卧虎藏龙》的时候是按照西方的标准来的,他熟悉好莱坞的制作流程,知道哪些东西通不过西方的标准。
尤其是西方的艺术院线,他下意识的就会向着西方的标准靠拢。
比如在后期剪辑的过程中,他会考虑这个情节西方观众能不能接受,那个镜头西方的片商会不会有意见。
要说李桉的电影是拍给西方观众看的也说得过去,这和他受到的教育和经历有关。
他在美国学的电影导演专业,又拍了几部西方电影,好莱坞的标准就在他的脑子里。
李桉希望兼顾艺术和市场,东方和西方,不过这个基本上很难。
当他在按照好莱坞的标准做后期剪辑的时候,就已经倾向于西方观众的审美观,从而忽略了东方观众的感受。
这可能是他没想到的。
他觉得武侠片在华语地区应该有市场,大家喜欢看武侠片,那么就多考虑西方观众,做一个平衡,让东西方的观众都能接受。
这是他的企图,或者说是野心。
如果真是拍给西方观众看,那演员的对白直接用英文就好了,没必要做出来英文字幕。
美国观众之所以排斥非英语片,不习惯看字幕是其中一个原因。
《卧虎藏龙》的后期用的是中文对白,在美国上映的时候使用英文字幕,美国观众想看懂这个故事,必须要看字幕。
在电影的配乐上,李桉想做成西方歌剧的样式。
其中有两大主题,一个是江南的婉约,一个是塞外的奔放。
东方的主题用西方的大提琴演奏,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还有一些其他的尝试,比如在打斗中用京剧的锣鼓点子来配合,这是传统艺术。
在表现感性神秘的地方用来自少数民族的巴乌,带有一种野性和原始的韵味。
这部影片的配乐融合了东西方音乐的特点,让李桉颇为满意。
林子轩把《卧虎藏龙》的后期制作交由李桉全权负责。
这是当初和李桉讲好的条件,写进了合同里,也是李桉愿意和林子轩合作的原因之一。
如果这部影片有好莱坞的投资,那么抱歉,李桉不可能拿到影片的最终剪辑权,甚至在拍片的过程中会处处受到限制。
拍一部分素材就要交由美国的电影公司审查,电影公司不满意只能重拍。
这是好莱坞电影公司的做事风格,导演只是一个执行者。
在好莱坞,只有极少数大导演才有自己影片的最终剪辑权,绝大部分导演只能参与剪辑,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好莱坞有个职务叫做后期导演,这是相对于拍摄影片的导演而言的。
或者说,导演把电影拍完就可以走了,接下来交给后期导演来完成。
前期导演的拍摄完全从剧本出发,后期导演则需要考虑剪辑、画面、音乐等多种因素,他要直接面对市场,考虑观众。
分工非常的细致和专业。
好莱坞这么做有自己的道理,导演或许擅长拍片子,却不一定了解市场和观众的需求。
他们担心导演无法理智的对影片的情节做出取舍,这叫做当局者迷。
自己剪自己的片子很难跳出来看,容易陷入自娱自乐的困境,你觉得这一段很精彩,观众却觉得很无聊,这就需要剪辑师的存在。
剪辑是电影工业的重要一环。
剪辑师首先要能读懂导演的意图,才能去粗取精的进行二次创作,好的剪辑师能把一堆烂素材剪成一个还过得去的电影。
这要求剪辑师对观众了如指掌,知道观众的喜好和心理,剪出能够打动观众的作品。
在华国国内,知名导演都有最终剪辑权,不过他们的做法不同。
姜闻的电影几乎是清一色的快速剪辑,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这和他对剪辑的掌控密不可分,他不去管市场怎么样,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剪。
冯晓刚恰恰相反,会放权给剪辑师,和剪辑师进行合作。
这是因为他更注重市场,而不是个人追求,剪辑师让导演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自己的影片。
《卧虎藏龙》同样有剪辑师,不过李桉在其中起到了主导的作用。
可以说,这是一部带有李桉风格,打上李桉烙印的影片。
林子轩让公司的人员参与到电影的后期制作中去,看着李桉怎么做后期。
电影拍摄完成只能算是做完了一大半的工作量,后期制作能提升整部影片的品质。
这么做不是说把李桉的那一套完全搬过来用,那样行不通,每个导演的风格不同,模仿李桉永远成不了李桉。
林子轩让他们学的是好莱坞的制片模式,不是李桉的个人风格。
相信经过这次的锻炼,好梦公司的员工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以后拍摄大制作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电影的工业化不能空喊口号,要一步步的来。
无论是和李桉的合作,还是直接和好莱坞电影公司的接触,都是缩小和好莱坞电影差距的机会,一味的排斥,国产电影永远无法进步。
林子轩在英国待了六天,便返回了京城。
时间到了九九年的年底,即将迎来二十一世纪,京城有不少的庆祝活动,热闹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