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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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炭,有烟煤经过干燥、热解、熔融、粘结、固化、收缩等阶段最终制成,具有坚固、低杂质、低灰、高燃烧值等特性,为炼铁、炼钢及铸造等工业之必需品。
  曲靖紧邻现在的江南煤都六盘水,境内平彝县的煤炭资源也十分丰富,多处煤床较浅易开采,且煤质好、含硫低,为制焦炼铁之上品。
  由平西王府出面当恶人从平彝弄来一批优质煤后,卢胖子在怒勒峰下的牛拦江畔,亲自指导工匠们修建了两座土法炼焦砖窑,将清洗除杂后的煤炭装入露天窑中,从边墙点火,让煤炭自身燃烧产生的热量加热煤炭,热解熔融,粘结成焦,待十天之后浇水灭火,取焦再做清洗,就制成了一批品质极其上佳的焦炭。
  当然了,这种土法炼焦污染极大,燃烧期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呛人黑烟,而且煤炭浪费极大而出焦量少,工效比低。不过限于目前的技术条件和形势之迫切,卢胖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十座的时候,第一批由焦炭炼制而成的优质熟铁和少量炒钢也随之出炉。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二十座的时候,第一批烧碱量产成功。对工匠们来说,这种白色烧碱是一种麻烦东西,稍不留神弄在身上就会烧伤皮肤,得赶快用醋水清洗;但是对狼心狗肺的卢胖子来说,这玩意却又是极其难得的好东西——用这玩意的溶液浸泡棉花,可以给棉花脱脂,脱脂棉再浸泡在硝酸里,就变成臭名昭著的硝化棉炸药了。
  如果再把硝化棉按一比九的比例熔化在硝酸甘油里,就变成了更加臭名昭著的炸胶。如果卢胖子的心肠再歹毒一些,再在炸胶和硝酸甘油里加入一些樟脑,那就是更更臭名昭著的无烟火药了。——不过这两种玩意太过消耗珍贵而又危险的硝酸甘油,所以卢胖子只做出了少量样品,也就放弃了大量制造的打算,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三好牌火药和三好牌硝化棉的开发应用上。
  还有,烧碱这玩意加在开花炮弹里,也就变成了简易的化学弹,使之爆炸和燃烧时散发有毒气体,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神物啊。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三十座,同样臭名昭著的雷汞——又叫硝化汞的东西试制成功,并且制成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支雷管,成功引爆了往常只能使用硝酸甘油才能引爆的三好牌火药和三好牌硝化棉。五天后,吴三桂绝对心腹吴国贵调职曲靖怒勒峰大营坐镇,平西王府的右镇驻军也在吴三桂命令下重新调整,增调两千兵力驻守怒勒峰大营,严防死守怒勒峰工地,就是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到怒勒峰山上。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五十座的时候,还是臭名昭著的——铁杆汉奸兼新任云贵总督甘文焜抵达贵州,庞大的随从队伍还没到云贵总督衙门所在的贵阳,甘总督的紧急公文就已经送到了曲靖,越级下发到了曲靖知县卢胖子的手里,要求卢胖子五天之内赶到贵阳,参加甘总督的上任就职仪式。
  “六月十八之前赶到贵阳,参加他的就职仪式?”坐在怒勒峰工坊的草地上,满身满脸灰土的翻看了甘文焜派人快马送来的公文,卢胖子黑瘦了不少的胖脸上露出了些严肃神色,向转送公文过来的陈斗和朱方旦问道:“知府衙门那边怎么样?张皋谟有没有收到这样的公文?”
  “没有。”陈斗和朱方旦一起摇头,朱方旦还开心的说道:“东家,这可是好事,新总督上任点名叫你参与他的就职仪式,证明这位新总督对你极其看重,以后在云南和贵州,就更没人敢招惹你了。”
  “这样的好事,我可不想要。”卢胖子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对我来说,现在是越低调越好,越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越有时间腾出手来干其他大事,现在这个新总督还没正式上任就盯上了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东家,这也是没办法、避免不了的事。”朱方旦苦笑说道:“云南和贵州一年的赋税加起也才三十来万两银子,你就职曲靖不到一年,曲靖县一个县就挣了三十多万两银子,不管那个总督巡抚来云贵上任,都不敢不高看你一眼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陈斗的话还是异常简练,“大人惊才绝艳,半个曲靖府的民政军务又尽皆决于大人之手,新总督心目中,大人的地位只怕早已超过了一般的知府,甚至超过云南和贵州的藩台和臬台。”
  “这些还是小事,我最担心的也不是这些。”卢胖子摇头,皱眉说道:“我最担心的还是云贵总督衙门的搬迁问题,早在前年京城就有传言,皇上打算把云贵总督衙门重新迁回曲靖,这次新总督要我去贵阳,如果是找我商量这个问题,准备把衙门重新搬回曲靖,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云贵总督衙门搬回曲靖?”朱方旦吓了一大跳,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的麻烦可就真大了,小小一个曲靖城里三个衙门,我们的衙门最小,一出门就到处是上司,我们还怎么做事?”
  “大人,那你这次可得小心了,分寸一定要拿捏好。”陈斗出言提醒。
  虽然陈斗并没有提醒卢胖子把什么分寸拿捏好,但卢胖子还是明白他的意思,这次到了贵阳,既得向甘文焜表示忠心,又不能表忠过甚,把甘文焜这个麻烦婆婆招到了曲靖。尤其是在甘文焜流露出想要搬迁总督衙门的意思时,那更是得无比小心,既不能激烈反对招来甘文焜疑心,更不能一味迎合上司,真把甘文焜这个铁杆汉奸请到了曲靖。否则的话,卢胖子之前的一切努力、包括现在已经开始陆续结出硕果的怒勒峰大营,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先回去再说吧。”卢胖子摇摇头,拍着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去和吴国贵将军打一个招呼,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一下,晚上再准备一下,明天就去贵阳吧。”
  朱方旦和陈斗一起答应,随着灰头土脸的卢胖子一起下了怒勒峰,而见到吴国贵后,卢胖子先是对吴国贵解释了自己离开曲靖的原因,又告诉吴国贵说,在自己离开曲靖的日子里,怒勒峰大营的火药营地可以全力生产比较安全、工艺简单同时威力照样十分惊人的硝化棉火药,随便培养熟练技工,以便将来可以更进一步扩大生产这种新式火药,其他的工作,可以等自己回来再说,吴国贵当然一口答应。
  辞别了吴国贵离开大帐,陈斗倒是老老实实的在大帐门外等候,朱方旦却不见了踪影,卢胖子正纳闷间,远处却传来了朱方旦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话语,“这位姑娘,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朱方旦,人称神医,我观你气色神情,似乎有隐疾在身……。”
  “这老小子怎么又来了?”卢胖子又是好气又好笑,又奇怪怒勒峰大营里怎么会有女人,扭头仔细一看时——卢胖子也象打了鸡血一样跑了过去。
  “小菟姑娘,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吗?”卢胖子连滚带爬的冲到吴小菟面前,又是作揖又是行礼,满脸堆笑的连连问道:“吴姑娘你什么时候到的曲靖?怎么也不去在下的家里坐坐?拙荆可一直在念叨着你,十分想念啊。”
  也不能怪卢胖子和朱方旦急色猪哥,一年多时间不见,八面观音吴小菟身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了不少,益发的娇艳动人,倾城倾国,任谁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更何况早就对吴小菟心怀不轨的卢胖子和出了名的色狼神医朱方旦了。
  “噗嗤。”见卢胖子满身满脸尘土的跑来,正被朱方旦纠缠得娇羞不已的吴小菟忍不住噗嗤一笑,露出比鲜花更艳丽的笑容,娇笑答道:“多谢卢大人关心,我一直都很好,昨天刚到的曲靖。这次我父亲要在曲靖常驻,我也要在这里长时间陪着他了,等有空的时候,我一定去拜见卢夫人。”
  “何必等以后?”卢胖子迫不及待伸出肥手,假惺惺的说道:“走,正好我也要回曲靖城了,咱们一起回去,你嫂嫂给你添了一个小侄子,你正好可以去见见。”
  “东家,这位姑娘是我先发现的。”朱方旦小声抗议,又用身体一顶卢胖子,也是伸出魔爪,满面堆笑的说道:“哦,原来姑娘就是吴国贵将军的千金、我们云南大名鼎鼎的八面观音吴姑娘啊,那小生就更要给姑娘你把把脉了。我观你眉宇之间藏有一股青气,舌苔泛白,似乎有虚寒之症,不尽快治疗的话,怕是……。”
  “怕是有什么?”这时,卢胖子和朱方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霹雳雷吼,震得卢胖子和朱方旦都是全身一颤,胆战心惊的一起回头看去时,却见吴小菟的父亲吴国贵脸色铁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们的身后,手里还按着腰上刀把,咬牙吼道:“你们两个,打算对我家小菟做什么?”
  “没……没什么。”卢胖子和朱方旦一起摆手,异口同声的说道:“吴将军误会了,我们没做什么?”
  “没什么就快滚都离我家小菟远点”吴国贵握刀咆哮,脸上的凶狠表情足足可以吓死十个八个卢胖子——这倒不能怪吴国贵小气敏感,关键是卢胖子和朱方旦在这方面的名声实在太臭,朱方旦色狼名医臭名远扬就不用说了,卢胖子到一趟广州就拐跑了平南王府的小格格,那更是轰动云南广东福建数省,这样的人,吴国贵能放心让漂亮女儿和他们在一起吗?
  “我,我们滚。”卢胖子和朱方旦被吴国贵的气势所迫,抱着脑袋狼狈而逃。倒是吴小菟心好,看不惯父亲的横行霸道,冲着卢胖子的背影叫道:“卢大人,烦劳你给婉欹姐姐带个好,随便告诉她,我这里完全安顿下来就去看她。”
  “不许去小菟,你给老子离这两个混帐王八羔子远点他们都不是好东西,知道不?走,给我回帐篷去,我给你说说一些事”
  ………
  抱头鼠窜的回到曲靖城,先到张皋谟那里告了假,又和原配老婆兼新任黄脸婆尚婉欹打了招呼,卢胖子就着手准备赶到贵阳城的行李马匹了,但也就在这时候,平时里沉默得三锤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陈斗再度主动寻到卢胖子,开门见山的对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不要怪下官罗嗦,你这次贵阳之行,我还是有些事想要提醒你。”
  “陈大人说笑了,你如果也算罗嗦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人不唠叨不罗嗦了。”卢胖子哈哈一笑,赶紧说道:“陈大人快请坐,有话请直说,晚辈洗耳恭听。”
  “坐就不用了,下官说完话就走。”陈斗摇头,又沉声说道:“卢大人,刚才在回曲靖城的路上,下官一直在为大人分析甘文焜让你去贵阳的原因,下官认为,甘总督此举,除了大人你确实才具过人、足以让任何上司都不敢对你置之不理之外,还很可能来自朝廷上的一些人影响。”
  “来自朝廷上一些人的影响?大人请细说。”卢胖子其实早就料定甘文焜此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但为了试探陈斗的真实能力,还是故作不解的问道。
  “很简单,甘总督如果只是欣赏大人你的才具,上任后按惯例到昆明拜见王爷时,路过曲靖多召见你几次就足够了。”陈斗严肃说道:“但是甘总督偏没有这么做,反而越级下令,大张旗鼓的传大人你去贵阳,参加他的就职仪式,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他的目的是什么?”卢胖子还是满脸的糊涂模样。
  “试探。”陈斗一针见血的说道:“甘总督是想试探大人你,他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大人你是对朝廷的忠心多一些,还是对王爷的机会多一些。如果发现大人你对朝廷忠心,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你,利用你替对付王爷,替他报个人私仇。但如果他发现了大人你其实是对王爷忠心耿耿,那么相信用不了多久,大人你的官帽就要落地了,大人你这一年多来在曲靖的苦心经营,也就要前功尽弃了。”
  “这么严重?”卢胖子仿佛吓了一大跳,紧张说道:“我和他甘文焜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来试探我?”
  “卢大人,你就不要瞒下官了。”陈斗不动声色的说道:“在来曲靖之前,金吾将军胡国柱已经秘密告诉了我,你是朝廷派来云南监视王爷的眼线,但你心里是向着王爷的,所以对朝廷只是虚与委蛇,但你做事仔细精明,成功骗取了皇帝和许多朝廷重臣对你的信任,朝廷这才对你委以重任,甚至把曲靖绿营都交给了你,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扼住王爷的南北咽喉,为朝廷争取到至关重要的反应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陈斗沉声说道:“甘总督在来云贵上任之前,朝廷之上,甚至包括当今皇上,不可能不对甘总督有所叮嘱,让甘总督对你采取重视,要求甘总督信任和重用于你。”
  “等等。”卢胖子打断道:“陈大人,你这话好象有点矛盾吧?既然朝廷上有人、甚至包括当今皇上在内,都有可能提前要求了甘总督重用和信任于我,那甘总督为什么还要试探我呢?难道说,甘总督连皇上的话都不信?”
  “因为在朝廷上,既有许多人相信你,也有一些人怀疑你。”陈斗缓缓说道:“比如大名鼎鼎的孔四贞四格格,根据金吾将军所述,她对卢大人你就一直充满疑心,一直打算将大人你除之而后快,而眼下四格格身在京城,深得皇上重用——甘总督这次南下云贵就职,四格格难道就不会在他耳旁吹吹枕边风,让甘总督小心堤防于你?”
  “有道理。一只耳朵听到的全是关于我的好话,一只耳朵听到的,又全是关于我的坏话,就由不得甘总督小心谨慎,对我采取试探态度了。”卢胖子满意点头——陈斗的这些分析虽然慢了一点,但也正和卢胖子自己的分析相差无几。
  点头过后,卢胖子又好奇问道:“不过陈大人,有一件事我非常奇怪——据晚辈所知,之前你一直是在夏国相夏将军的军中担任一个粮米书办,虽得赏识却并未获得重用,你这次来曲靖当我的副手,为什么金吾将军会告诉你这么多机密?金吾将军做为王爷的长女婿兼头号智囊,不会连这么一点保密慎言的城府都没有吧?”
  陈斗沉默,半晌才说道:“我猜,应该是王爷要他告诉我的。”
  “那王爷为什么要让你知道这么多事?”卢胖子又追问道。
  陈斗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许久才扭开脸反问道:“我怎么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王爷吃错了药吧。”
  “真是这样吗?”卢胖子笑了起来。
  陈斗不答,只是转移话题道:“卢大人,下官的话已经说完了,如果没其他事,那下官就告辞了。还有提前祝你一路顺风,明天下官就不去送你了。”
  “陈大人,先不要急嘛。”卢胖子叫住陈斗,又说道:“陈大人,既然你已经分析出了甘总督让我去贵阳的原因,那你说说,我又该如何应对咱们的新总督?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相信我对朝廷是忠心不二?又怎么才能让他对我完全放心,不至于着急搬迁总督衙门,到曲靖来亲自盯着王爷?”
  “卢大人你以前那些两面三刀的法子,当然都可以再用用。”陈斗说话极不客气,又说道:“不过下官认为,与其和咱们的新总督绕来绕去的虚与委蛇,倒不如用一个更直接的法子,一下子就奠定大人你在甘总督心目中的忠臣印象。”
  “哦,什么法子?”卢胖子好奇问道。
  “倒打一耙”陈斗回答得异常干脆,“既然卢大人你要扮演大清忠臣,那你干脆就站在大清忠臣的立场上,对咱们的新总督采取怀疑态度,质疑他是不是和王爷勾结,对朝廷不忠?甚至可以在皇上面前告几个刁状,告他甘总督和王爷勾结,出卖大清皇帝和大清朝廷这么一来,皇上和甘总督就算想不认为卢大人你是大清忠臣也不行了”
  “妙啊绝”卢胖子眼睛一亮——在这之前,卢胖子还真没想到倒打一耙这个绝招同时这个绝招,也比卢胖子之前盘算构思的各种花招更直接,更有效
  惊喜万分之余,卢胖子不由笑道:“还是陈大人高明,这招实在太妙了——要想做大清忠臣,首先就要怀疑其他人都是大清奸臣哈哈,陈大人,以后晚辈可真是不敢得罪你了,否则的话,你这些招数随便拿出两招来,下官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斗没陪着卢胖子一起笑,反而脸色更是阴沉,卢胖子还道自己的玩笑开过了份,忙道歉道:“陈大人,晚辈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你可千万别在意。”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陈斗的声音异常阴冷,“还有,倒打一耙这一招,我也是向别人学来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说罢,陈斗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卢胖子的书房,留下卢胖子在书房中满头雾水,“这个陈斗,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这么经不起开玩笑?还有,他向别人学来的这一招,向谁学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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