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一章 战争在持续

  “将军,休要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此贼獠能有多大本领,待小将出马斩了他!”说话间,郭淮侧面闪过一骑将来,手提一口大刀策马直取阳群而去。
  郭淮被这骑将弄得一愣,眼睛眨了眨,认出来是他手下的一名骑都尉,姓何名云,豫州陈留人氏。因是虎豹骑出身,看惯了虎豹骑高出众军一等的姿态,是以平日中为人很是自傲,眼界也很高,手下又有几把刷子,在军中颇有点目中无人的架势!
  “真是自己找死!”郭淮心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虽然统领过虎豹骑出战,可对何云却颇似看不入眼。这样的人,就好比是山中的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干不了大事,也成不了大事,一点都不牢靠,口气比力气大。
  郭淮明知道何云不是阳群的敌手,可他却没做出什么阻拦,自己找死怨不得他人。曹军中督骑尉一级将官如云似海,缺他一个决对不少。且还能给军中取个恶心人的祸害,又能借此阻拦敌将片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阳群乱军在中冲杀正疾,如若劈波斩浪,所对曹军纷纷溃散逃去,眼看着就要挨近郭淮所在了,就见对方军中冲出一员骑将来。“先拿你开刀!”
  阳群扬刀策马赶上,却听得对面响起一声叫喝来:“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哪来的白痴?阳群被何云搞得一愣,现在又不是两军对垒,阵前斗将。自己是在夜间突杀啊,谁去给你报姓留名?
  何云早年在虎豹骑中所经历的战阵都是集团冲锋式的,虽无一处败阵,可就他自己心中却十分的羡慕寻常军中,两军对垒,大将阵前互报姓名,搏杀一处的风采。
  今年雍凉大战连连,凉州、雍州的曹军损失惨重,在战后重组时期,为了筹集足够多的军官,是以从虎豹骑中调出了不少人来。何云就是其中之一!自从年中调出虎豹骑以来,他在长安军中任督骑尉,辗转至这一战,几个月来是头一次经历战火,如何会不趁此机会好好地秀一把自己渴望已久的“风采”?
  他才是一名小小的骑都尉,阵前斗将时根本就排不上号,所以眼下这个大好机会何云是绝不容放弃的。
  何云扣下战马,再次扬声道:“我乃何云是也,黄泉路上…………!”
  “何云?”阳群心中嘀咕了一声,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无名之辈,竟也充起了大尾巴狼来了,“无名小卒,领死来!”
  阳群根本就没给何云继续说下去的时间,一提手中大刀直冲而来。何云一见,心中顿时冒起了火来,太不是抬举了,太不讲规矩了。
  当即就大喝一声,扬刀策马直冲阳群马前,尤其是听到阳群的回话之后,双臂的力量更见强了三分。轮起手中大刀,直劈向阳群头颅。
  阳群双臂使刀,用上六成气力,对准何云劈来的刀尖一点,然后在迅速向后一缩。何云手中的大刀不但向下一沉,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不由得向前一伏。手中大刀来不及收转,就已经被阳群一刀拦腰砍中。顿时间何云尸分两段,连人带刀落下地来。
  “什么玩意!!!”阳群轻易得手后心中一句恶骂,大刀上鲜血淋淋,地面上分尸两段。
  “将军快走——”郭淮旁边又闪出来两将,一个叫宋平,一个叫卫固。宋平用刀,卫固使斧头。
  这俩人是郭淮特意从之前所统领的那一队虎豹骑中挑出的,现在在他麾下任军司马之职。
  侧面骑兵突袭,前方又有火牛奔涌,郭淮虽竭力调整兵马可军阵却依旧不成样子。宋平、卫固本希望着牛逼哄哄的何云能挡住阳群一阵,却不想只一个照面人就被斩落马下。这一下子,二人心里就有了对照。
  平日中他们二人与何云都有过比试,本事是逊色于何云一筹,可当前的敌将阳群,却能一合而斩何云落马。如此看,二人就算是联手,怕也挡不住对方几个回合。而现在被他们挡在身后的郭淮,武艺虽高却也同样不可能是敌将的对手,所以二人在打马冲出的时候高呼一声:“将军快走——”
  一股热流从郭淮心中升起,比起何云那混蛋,这才叫可心之人,真是可惜了二人了。不过郭淮也明白,军阵不成了,自然也就挡不住刘备军的突袭,而自己也绝不是对方的敌手,再留在这里怕是逃不过一劫去。
  宋平、卫固一个提刀,一个执斧头直扑阳群而来。
  在乱糟糟向后退散中的曹军当中,这二将和他们身后的那一队枪兵还是很瞩目的。阳群在马背上一眼就看到了打马奔来得他们。“哈哈,去掉一个,又来两个。”
  宋平、卫固打马到近前,大声喝呼道:“敌将休得猖狂!!”话音刚落,已双双赶扑至阳群面前,起刀提斧就砍。
  阳群双臂一振,大刀用力磕出,就听得“哐当”一声响,宋平手中的大刀已经被远远地抛飞到了马后。
  阳群横转就是一刀,正中宋平颈项,当即就劈了个身首分离。这阵前搏杀,实力相差到一定程度,就已经变的“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了。侧面的卫固一看,心中虽然已经知道不是敌手,更是抱着必死之念前来的,可看着多年的同伴就这么的命丧黄泉,心中也免不了一惊一骇。就这么的一吓,卫固本领已经去一半。然而人都到了战场,又岂能临阵退缩。他见阳群斩去宋平,还来不及收回大刀,就乘机冲上去,轮起大斧就向阳群右臂劈去,口中还伴着一声大喝,那是在给自己壮胆量!
  不贪、明智,对于卫固的这一斧头,阳群的评价就是“不贪”和“明智”这四个字。毕竟他刚才砍出去的刀还没收回来,如果眼前的曹将被怒火充满心头或是贪图功劳,那就必然会提斧劈向自己的脑袋。而眼前的这位则是只把斧头对准了自己的右臂,伸的直直的右臂,对方大斧下落甚急,若是阳群本事弱了些,怕还真会挨上一下。
  可阳群一身武力毕竟不是白给的,刀法精通,见斧从右肩砍来,他没急着将劈向左面的大刀很快收回,而是左手握着刀柄向右臂上方一错,大刀的尾锥丝毫不差的正撞在劈来的斧头。
  尾锥顺着斧刃一滑,左臂尽力伸直,滑溜的尾锥巧的不能再巧的正挂在那斧头的斧柄相接处,然后左臂用力一勾……
  一股巨力传到斧柄上,那卫固如何还能握得住手中的大斧,双手一脱,斧头登时就飞出去了老远。
  卫固心里明白,看来自己是要与宋平一道去了,但还没到最后一刻,他还要躲上一躲。使劲地将马一拎,连人带马从阳群右面肩旁擦肩冲过。心中盼着能躲过这一劫,毕竟没人愿意去送死。“自己也提着脑袋拼了一把,算是对得住将军了……”然而卫固这个念头还没想完,就被阳群翻手一刀,砍在后背上,一声惨叫后翻身落在马下,双腿一蹬已经是一命呜呼了。
  眨眼之间,阳群立斩三将,吓得周边曹兵失魂丧胆。再次提马冲上时,竟无一名曹兵敢挡住他的去路。瞬时间,这前进速度就提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郭淮看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究竟是谁?武力竟能达到这等地步。整个曹军大营中,能做他敌手的怕也就是张郃、夏侯渊这二位了。
  “自己绝不是对手,还是撤了吧!”郭淮心中暗咐道,这是时候跑面子上固然不好看却也胜过等会儿做那刀下亡魂。
  就在阳群策马赶到的前夕,郭淮终是不敢拿自己的这条小命来冒险,心中暗叹一口气后,打马顺着乱军奔向了后营。
  失去了郭淮坐镇,中军处的众多曹军就更是慌乱了,本来还隐隐聚成一团的众多曹军现在则变成了倒了大树的猢狲,尽数溃散了。那些本只是为了避开阳群这个煞星而退散开的曹兵在这个时候,则有退到同伴身后变成了真正的向后溃散。
  就像是一个棉花糖猛然间变作了一团烟雾!
  火牛阵后——
  三千刘备军握着手中的兵刃紧步跟上。
  黑色的巨浪冲涌而来,夹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横卷曹营,金戈交鸣中多多血色的浪花泛起。踩着曹兵的尸体,雪亮的锋刃在夜色中闪亮,“嚓咔”声中百十曹兵血溅当场。
  当郭淮再次逃到安全处,细细观察着营中局势时,曹军的中部兵员已被尽数冲垮,刘备军在完成冲锋任务后,随即跟上冲锋在前的阳群分队骑兵转向了曹军后营。
  完败,这是一场完败!
  郭淮悲哀的发现,自己手下的五千兵马在这短短的两刻钟内就完败给了或许还不足三千人的刘备军。更悲哀的是,这些刘备军还是在久战之后……
  简直就是耻辱!奇耻大辱!
  郭淮仇恨的目光对准了再次向着他冲杀过来的阳群,对于这支小队骑兵他心中有着无尽的恨意。若不是他们来的如此突然,自己何至于败得如此凄惨?中军处又何至于连军阵都无法摆列?
  “该死的斥候……”郭淮心中狠骂。竟然让这么一队骑兵从侧面冲了过来,都死绝了不成,一个报信的都没。由侧面而来的打击实在是太过突然,使得中营的兵马甚至来不及组织不出像样的防守阵形,而这一队骑军就已经跃马在刀山枪林丛中冲杀了过来。
  上邽北门外,曹军主营。
  西门处的厮杀很快就被曹军主营所探知,消息由军士快速传递给了在渭水岸边苦叹的夏侯渊和张郃。
  他们俩都是被北岸的战火给引来的!黑夜重重中,二人看不清对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可有一点他们却十分的清楚,那就是现在运兵来不及了。
  对方在第一开始就完全突破了北岸曹营。那是一座六万人规模的营寨,现在却只有三千人驻扎其中,可想而知密度是何等的稀疏。且对岸曹军自持大军背,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会在夜间受到突袭。
  如此,只是一击,张嶷、杨千万部就顺顺当当的捅破了曹军的营寨,破开了他们坚固的外壳,而杀进了里面。
  对岸的局势已经无法扭转,现在派兵过去,一是黑夜中让不善水战的曹军组织大规模夜渡很是困难;二是怕受到刘备军的伏击。不见河面中隐隐有战船轮廓在隐隐而现么,鬼知道刘备军到底渡了多少军士到北岸,说不定河面中就有大队的刘备军在埋伏呢!
  经过阳平关一战之后,曹军可很清楚的知道,刘备军在沔水流域有一支不知具体规模的水师。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多,规模也很小,可谁又知道他的确切人数呢?
  现在天水作战,渭水水面控制权至关重要,两地相隔的又不甚远,说不准那只水师已经转移到了天水,现在就隐在自己面前的水面中,等着自己自寻死路呢!
  诸多的猜想让夏侯渊、张郃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对岸的曹营一点点的陷落在对方手中。
  “退路,这是在断咱们的退路啊!”夏侯渊牙齿咬得“咯吱”直响,两眼喷火一样的望着对岸。
  “明天或是全力渡河厮杀,或是务必拿下上邽,否则我军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张郃知道,顺着渭水河谷完全可以穿过秦岭西脉进入关中平原(渭水平原)。陈仓渭水道,这条上古时期就有的通道东面一头连着的就是陈仓。
  然而,大军若是就这么的退入陈仓渭水道,即使能走出去,损失怕也不会小到哪里去。那条道路极其的难行,水面也不可能通船,军中所携带的军资粮草怕是要尽数丢弃,而日常所需口粮就只能有士卒亲身担负。这样沿途走下去……
  且最主要的是,自古以来陈仓渭水道就没有同行过成建制的军队,绕陇县、街亭而过的陇山道才是陇西联系关中的主要通道。自己是可以把部队带进陈仓渭水道,可能不能带的出来,能带多少人出来,那却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所以,面对现在的局势,张郃的提议就是这样的两个,一是等明个天亮了,就强渡渭水,击破对岸刘备军,重新打开被截断的退路;二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拿下上邽城,以此为据点,来与刘备军相抗衡。反正大军携带的粮草颇多,若有坚城可做依靠,僵持个二三个月倒也可行。
  夏侯渊没有回答,张郃说的太笼统了,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选择都有不小的变数。或是对面敌军人数众多,或是拿不下上邽城池,这一切都还是变数。
  “报——”
  长长地信报声传来。
  尾声未落,就见一名飞骑奔至二人近前,上面一骑探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并报道:“禀大将军,我军西营受袭。局势打不利于我军。”(夏侯渊官复原职了,还是征西将军)
  “报————”
  眼前的这名探骑还没起身,又一名探骑飞马来到,“报大将军,上邽城中刘备军已经全部撤离——”
  马忠引军后撤,可考虑到北门紧张的局势,也不愿让曹军马上察觉到什么,是以他在大军临行前,从城中拉出了几百名青壮,让他们衣着刘备军战袍,做刘备军样布防北城。
  只是上邽城中的百姓也都不是白痴,知道自己有替人顶缸的威胁。为了不待人受过,在确认刘备军真的全速撤离之后,他们就立刻遣人由吊篮吊下城墙,来降曹军请降。
  就在探马报道张郃、夏侯渊的时候,原本在北城墙外戒备的两千曹兵已经全部涌到了北城门外。只因北城门洞在里面已经被刘备军用土石全部封死,一时间那数百壮丁无法把里面土石全部挖出,这才不能进城。但他们已经派人向东门打探了,而西门的厮杀同样传入这批曹军的耳朵中,只因没有将令,领军校尉不敢妄自行动。
  “刘备军这什么意思?”张郃听了前后相差不到一分钟的探报,心中纳闷得很。断了自己的后路,却又把上邽城给让了出来,隐隐的把陈仓渭水道放在了曹军的面前,算是没有彻底把曹军的生路给堵死。
  “西凉军……”夏侯渊缓缓地念出了这三个字。现在他已经敢肯定,西凉军必会到上邽来。否则的话,单靠刘备军的实力是不可能让曹军五万步骑退却的。他们不会有那个绝对的信心。
  上邽城的北面城墙固然是被自己给砸的破烂不堪,可它毕竟是一道城墙,只要有一两天的时间,夏侯渊有信心把它加固一点点。
  单靠刘备军现有的实力,面对占据了上邽城的五万步骑曹军,该是能拼个两败俱伤,但他们绝对不会有如此强大的自信心。除非是有强劲的外力相助,否则庞统绝不会轻易的让出上邽城,以求以此来绊住曹军。
  “不过……”夏侯渊一阵呓语,心中很是不解,“骑兵,西凉的骑兵还能攻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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