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回 重回许昌
建安二月九月,曹操亲率大军七万征讨袁术。
征讨袁术的原因有二。首先就是袁术自立为帝,曹操身为汉臣,又刚完成挟天子以令诸候的战略优势,袁术现在的作为无疑对曹操来说,无疑是对政治身份、优势上的挑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过被人称为“冢中枯骨”的袁术也真是差劲到家,先是借吕布背约之后出兵想吞并徐州被吕布打得落花流水,接着寿春的自然灾害搞得寿春一境粮食不足,就想在曹操的陈地捞点本回来,可还没捞着多少就碰上曹操亲征。袁术一听到是曹操亲自来,极不要脸的扔下寿春几万人马不管,自己勿勿带着大批钱粮渡淮。曹操联合刘备、吕布、孙策三家团团围住寿春,攻下寿春只是时间问题。
由于陆仁的出现,原本历史上这时曹操“借粮官之头”的事并没有发生。曹操没有了粮草方面的顾忌,出于想减少兵员损失的考虑竟然想打持久战。陆仁在接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老曹有粮食也不能这样浪费啊!七万大军消耗的粮草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来想去陆仁想到了张绣,便特地去了趟许昌,以“流民带来张绣欲作乱的消息”为借口,极力让荀彧劝曹操对寿春速战速决。荀彧也早就收到一点类似的情报,对陆仁的建议很赞成,立即写信给军中曹操。曹操采纳了荀彧的这一建议,全力攻城之下仅仅七天就打下寿春,把袁术的老窝给端了个底朝天,大军回师许昌。
十一月,曹操再次南征张绣。大军临行前,陆仁悄悄的把一个锦囊交给曹昂:“大公子,陆仁这里有一计,若主公是战场上击败张绣,那么这一计就可以不去管他;如果张绣是一仗未打就投降,公子千万要打开这锦囊依计行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陆仁根本就是误算。曹昂不是心细沉稳的赵云,只在出征的头一个晚上就打开锦囊来看,里面写着“张绣若降,务必劝主公不可得意忘形而疏于防范。另曾听闻张济之妻皱氏颇美,公子当劝主公勿纳,以安张绣之心不使其生变。”
当曹昂把这封信交给曹操看,曹操只是放声大笑:“孤领兵多年,这等事还是头一次遇见,义浩多心了!张绣若降,孤又怎会不取其质而疏于防范?至于这皱氏……我到还真想见上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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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火光,厮杀,死亡……
张绣的不战而降终于还是令曹操失去了警惕性,连战连胜也令曹操开始自大。他没有将陆仁的提醒放在心上,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按历史原有的进程,曹操失去了爱子、爱侄、爱将……
逃出性命的曹操,现在正抱着曹昂的尸体放声大哭。不经意间,陆仁的信从曹昂怀中飘落,曹操拾起这信,木呐道:“陆仁,你到底是个有着什么样才能的人?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如果你有,为什么不在孤身边时时刻刻的提点我……还有这皱氏,如果你不提她,也许我根本就不会去纳她,张绣也就不会因此生变,昂儿、典韦也就不会因此而死……陆仁,孤到底是该自责不听你的提醒,还是该恨你不肯为孤尽力……”
人一但受到很大的打击,头脑就会失去原本应有的判断能力,千古奸雄的曹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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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陆仁还并不知道,因为他现在正在整个山东境内焦急的奔走。
曹操出兵张绣不久,陆仁就接到荀彧的紧急调令,原由是种种迹像表明,山东境内又会发生大规模的旱灾。人力有时而穷,又怎么能和天斗?荀彧在无奈之下,就想到了陆仁所架的改良型龙骨水车,让陆仁抓紧时间在各处多方架设,尽可能的减少大旱将会带来的损失。
陆仁现在就在不停的奔走,龙骨水车的图纸画了一份又一份,每到一处就挑些合适的地方建设,同时也调集人力挖人工湖蓄水。可惜一切都来得太晚,建安二年的整个冬天下的雪、雨用两只手都能算出来,所能调集的人力也太有限,不可能作出挖掘运河引导两河水的事。最后的办法,就是极力去确保濮阳以北、许昌以南这一带临近水源的地方的粮食产量。
建安三年春正月,曹操返回许昌休整。二月下旬,精疲力尽的陆仁也回许昌复命,被曹操叫到府中一聚。
回到许昌时陆仁已经收到曹操兵败,曹昂等人战死的消息。心中也充满了无奈与自责,可又能如何?他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纵然知道历史有心去改变他,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的发展永远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曹府中,陆仁忐忑不安的望着曹操。曹操手中是陆仁当日留下的信,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沉默许久,陆仁小心的道:“主公,大公子的事,陆仁已经得知……主公节哀……”
曹操的声音有如寒冰一般:“陆仁,孤问你,你到底是有鬼神不测之谋,还是有洞悉未来的能力!?”
陆仁慌了:“主、主公,为什么这样问我?”
曹操将信扔到他面前:“这信早在去年孤刚出征时你就交于昂儿。你从不经战阵,不晓军事,又怎么会料到张绣可能会不战而降?张绣降后又料孤会忘形之下疏于防范?还有这皱氏,你又从何处得知她乃人间绝色?难道你流落四方,衣食无着的时候,还会风liu的去查问这些……陆仁,孤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仁彻底的乱了阵脚,几个月来他身心俱疲,回到许昌才听说曹昂的事就被叫到曹府,根本没有机会去想合适的借口:“主公,我、我……”
曹操步步紧逼:“自你最初投我时起,劝我退兵、借钱、攻吕、下狱,只要你为孤献策就从来无不中的!如果不听就会吃足大亏。你总是口口声声的说你无才,甚至不肯就任尚书仆射而跑去许昌城南的无人小镇屯田,现在仔细想想你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来避开孤!孤难道亏待过你,你就不肯为孤尽全力而为吗?”
陆仁满头大汗:“不、不是!我真的没什么才干!以上这些完全是凭心推断!”
曹操道:“凭心推断?好一个凭心推断,只是你的推断也太准了!孤帐下如奉孝、文若、公达这般多智,竟一个都推算不出你这样的结果来!好,你说你无才,那你这推断的能力又从何而来?你既能推断得如此之准,为什么不愿在孤身边时时刻刻的提醒我!?”
陆仁再也说不出什么,手中拿着信懊恼不已:“好好的学什么诸葛亮啊!你不写这信又有什么关系?弄巧成拙了吧!”
曹操又在那里冲着他咆哮了好一阵,最后看见陆仁那挂满懊悔的脸,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挥手道:“罢了,你下去吧。孤失却昂儿和爱将典韦,心中烦乱,言行有失,义浩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仁如蒙大赦,匆忙的站起身施礼就想开溜。
曹操忽然叫住他道:“义浩,许昌城南的屯田诸事,你不用再去理会了。三日后你回尚书府,重领尚书仆射。另外如果要带你随军出征必须应命,不可有勿!”
“啊!?主公不可!”
曹操冷眼相对:“有何不可?难道我调你回许昌助文若打理要事,你还要推脱吗?”
“我、我……谨尊均旨。”
曹操语气柔和了一些:“义浩,昂儿战死,丁夫人也为昂儿之事离我而去不肯回府,孤深感对不起丁夫人。婉儿与丁夫人有义女之名,丁夫人向日也颇喜爱婉儿,烦你接婉儿去给丁夫人作作伴,也算是帮孤尽份心意。”
陆仁无奈的应命离去,曹操望着陆仁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陆仁,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你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我一定要把你真正的才干给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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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郭嘉府。
陆仁在许昌的房产在入狱时,为了演戏演得像被曹操抄没,现在是暂时寄住在老友郭嘉家里。
“臭小子,闷闷不乐的干什么?”
陆仁灌了口酒,气闷的道:“主公调我回许昌重领尚书仆射一职……”
郭嘉道:“这是迟早的事。我早就说过,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掉的。”
陆仁道:“可是,我那里有名望和才干去当这个官?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啊!”
郭嘉也灌下一杯酒:“你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实话告诉你,你已经是了。汉室的一众旧臣早就在你节粮渡难关的时候便已经恨你入骨,你躲去小镇也只是能避过一时而已。之后你屯田的成果、这几个月为水利的奔走,还有你不经意间所赚下的名望,无不令人为之侧目。当然有的人是佩服,也有不少人是对你嫉妒……嫉妒你的才干。”
陆仁道:“我所做的这些……还会有人嫉妒?不就是帮百姓们做了几件实事吗?”
郭嘉道:“不就是帮百姓们做了几件实事?你认为你做的这些,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能做得出来?且不论你那些被他们称为奇技淫巧的机关奇术(主要指陆仁改良的水车、风力磨盘这些,还有就是陆仁想出来一种用松香烟驱散田地里害虫的办法),就单是你能拉下脸来为百姓办事而赢得的口碑,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记住,有些事他们自己做不到,也不愿看到别人做到。你就是犯了这一忌。”
陆仁道:“那……难道要我碌碌无为的混日子?”
郭嘉道:“傻小子,你不要再那么天真了好不好?我劝你一句,不遭人妒是庸才,而你绝不是个庸才。不但不是庸才,还是世间少见的奇才。一直以来你不愿太引人注目而自甘平庸是不假,可是你在投身主公之后就注定你的才干是无法被埋没的。”
陆仁默然。他心底在想他所做的这些难道真的有那么大的效果?只是去搞搞生产,亲自去修建水利,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与嫉妒。
郭嘉问道:“你在想什么?”
陆仁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害怕。我在想是不是过几天就向主公辞官,找块地方躬耕去避世。”
郭嘉仰天大笑:“刚刚才和你说不要那么天真!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还能避得掉吗?不说主公不会放你,就算真的肯放了你,不出两月你就会身首异处!主公会怕你被别的诸候招览去而杀你,那些汉室旧臣也会想办法杀了你来泄愤。那时你只是一介布衣,又有谁会去在意一介布衣的生死!?”
陆仁背上冒汗,握杯的手也在打抖,以他看书时得来的结论,郭嘉说的是事实。
郭嘉沉静的道:“人在乱世求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有自己稳固的权势,一但放弃这权势就无异于肉在砧上任人宰割!你仔细想想各地诸候哪一个不是如此?而像我们这样自己不可能得到什么自己的权势的人,就只有去借用诸候的权势来生存。你和我选择了同一个主公,就要想尽办法去保住主公的权势,这样我们自己才能在这权势下生存。也许你会不在乎你自己的生死,但你也要为你的婉儿想一想。假如说你失去主公给你的权势,凭你自己这样你又凭什么去保护你深爱的婉儿?还有你收养的陆诚、陆信、陆兰!傻小子,别再去想什么避世的事了,用心去帮主公吧!
“我知道这一次你给主公出的计策没能被采纳,主公也因此失去公子和爱将,还对你是不是没有全力去帮主公而心生芥蒂。你怕什么?以我对主公的了解,主公最多就是会对你有一点恨意,但只要你以后还是全心为主公出力,主公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再者你又为什么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一想?经过这次的事,主公也许会对你言听计从也说不定。”
陆仁再也说不出什么,现在的他心很乱,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