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启程

  “七娘,很好!”他回想起方才那张娇俏气闷的小脸,心头止不住地发痒,就好像被那只短耳朵萌兔子的毛茸茸尾巴,扫过敏感柔软的小心脏,痒痒的,带着道不明的兴奋舒适。
  邵公看在眼里,心头的不忍越发难以掩藏,他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沉吟出声,“苏家小娘子真是神医转世,连鬼魅三生都轻巧解了,要说来,鬼魅三生可是出自《巫神语》的!”
  “铛”的一声脆响,乳白色青松茶杯撞上了同款式杯盏,可慕容钦紧握着杯身并未松开,里头温热的茶水微微晃动。
  鬼魅三生记载于《巫神语》,为何苏牧梨会解此毒?她从何学来?
  《巫神语》之《东火》?
  不可能,且不说《东火》现就在他手上,即便苏牧梨得了看了,《东火》里头也只有毒药配备秘方,从无解毒妙方。
  南蛮巫洛族密术?
  绝不会!这些年来,暗卫严密跟随,保护的同时也是随时监测,若是苏牧梨能与南蛮贼寇有丝毫联系,他定早已知晓。
  可是,回过头仔细想想,苏牧梨那一手绝妙的针灸之术又是从何学来?还有她并非浪得虚名的神医之名,师从何方?
  “公子,刺杀穆老帝师的贼子实在狡猾,竟然用的是与我们一模一样的赤羽银针,又来无影去无踪,凭空消失了,暗卫实在无从下手。”邵公压低声,装模作样的诉苦。
  慕容公子生性多疑,他最是了解。
  果然,他话音方落,就见慕容钦凤眼半眯,眼角的狠厉之色越发明显。
  暗卫查不出刺杀凶手,即便是大越国圣上赞赏过的“查案鬼手”烈焰司左东御史冰魄,也查探不出丝毫线索,然而七娘苏牧梨却轻巧解了此毒……
  为何会如此巧合?
  会不会是……
  接着,又是“铛”的一声脆响,杯身重重撞上了杯盏,在这清净的岑山小院里很是刺耳,连同杯中茶水都撒了出来。
  “公子,可烫着?”邵公眼疾手快地上前移开茶盏,用备好的手帕小心擦拭。
  “无妨。”慕容钦铁青脸,“想来舅爷爷醒了,你带上黑水玉棋随我去吧。”
  邵公半垂着眼睑,道:“是。”
  慕容钦吃力地起身,左肩的伤口拉扯着疼痛剧烈,可他眉眼间尽是冰霜。他拂袖,挣脱了邵公的搀扶,隐忍着、咬着牙,一步一步稳稳走了出去。
  夜幕前夕,日头已经西沉,五月的山风习习吹来,暖中透着薄凉,撩动着公子素色长袍,飘飘然,越发衬得他身形瘦弱……
  邵公立在风口,眼里迷茫一片……
  圣旨远比想象中来得要快。
  帝都到岑州,平常马车需半月的时间,烈焰司传旨的御史只用了三天。七娘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懊恼。
  “寸心,寸心,这信是给你师父的,得收好了。”七娘仔细折叠好信纸,塞进寸心小和尚的左胸口。
  可寸心小朋友嘟囔着嘴,哀求道,“姐姐,你真的要走吗?再和寸心玩几天好不好?”
  “不好!”七娘板着个脸,“皇帝下了圣旨,姐姐是不能抗旨的,要不然就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寸心闷闷地“哦”了一声,低下头,白白嫩嫩的脸上满是委屈。
  七娘于心不忍,“寸心乖啊,姐姐日后还会回来的,你放心!”
  小和尚抬起头,满是期待地望着苏牧梨,细弱蚊虫的声音,“姐姐,寸心可以和你一起吗?”
  一起?去帝都?
  七娘愣着那一下,立马摇头。
  老皇帝三令五申地催着她去帝都,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何缘故,可终究不是个好事。再说了,帝都官宦众多,还有那么大个皇宫,这中间盘根错节的交易、勾结、谋略不知道有多复杂,她尚且没有十足把握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带上寸心这么个奶娃娃?
  “不可以。”
  斩钉截铁地话,让那孩子强忍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啦哗啦”流了起来,伴着一抽一抽的哭泣,七娘心疼地搂住了寸心。
  “姐姐有许多许多的大事要办,没法带着寸心,你就好好听师父的话,待在岑山寺,不出一年姐姐就回来好不好?”
  怀里头没有声音,七娘叹了口气,“刚刚给你的信里是芝麻佛士茶的详细制作流程,你给你师父,让他带着你学习制作好不好?到时候姐姐回来,可一定要尝尝咱们寸心的手艺!”
  良久,虎头虎脑的寸心抬起头,吸允着大拇指,说“我……我可以做芝麻佛士茶?”
  七娘宠溺地揉揉他圆滚滚如同一粒小汤圆似的光头,
  “当然可以!”
  启程那日,寸心和他那位神秘师父都没有来送,听方丈老和尚说,他师父带着寸心去后头摘玉米去了。七娘松了口气,寸心师父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她心口闷闷的,想着这段日子来寸心小朋友呆萌傻样的模样,心里头的不舍越发明显,圣旨一下,她不得不走,匆匆忙忙留下的芝麻佛士茶制作方子,希望寸心师父能够参悟领略到,也希望这个方子可以多少帮到寸心,让那孩子最起码能够不冻着饿着,平安喜乐地成长。
  这是她七娘的一点私愿……
  慕容钦也一道启程前往帝都。
  当初圣旨上说,令国公夫人携将军嫡女即刻启程不得耽搁,烈焰司护送穆老帝师回帝都医治。从头至尾未曾提及慕容钦半句。
  七娘还纳闷了,你说那老皇帝都知晓穆老帝师中毒一事,想来对此事烈焰司已经详细禀报,那为何要对自己亲身儿子如此冷漠?
  还是因为她父亲?
  可最终慕容钦来了,不仅一道得烈焰司护送,并被命令回帝都!
  半香坐在车厢对角,正在缕着丝线,“慕容皇子可算是个可怜之人,丢在南边不闻不问三年之久,幸好还有太后娘娘记挂。你说是不是,楚晴。”
  楚晴坐在一旁帮着打理乱糟糟的线条,没有说话。
  “此次穆老帝师遭受刺杀一事,想当初还是慕容皇子抢着上前救了老帝师一命,听说穆老帝师还专程带了书信给皇上,想不到老皇帝根本不理,幸好还有太后娘娘懿旨。”半香说得兴起。
  “皇族密事其是你们所能议论的?”七娘放下手中的书,“帝都不此岑州,一言一行都需切记恭敬守礼,半香,如若你方才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日后你便是危机重重!”
  “半香,楚晴,切记住了?”
  “是,奴婢记住了。”
  苏牧梨点点头,松了口气。
  大越国帝都,这个她期待了许多时日的地方,如今真要启程了,她倒是安心了。帝都内盘更错杂的关系,暗涛汹涌的争名夺利,风起云涌的朝政纠纷,还有那些个万恶的后宫不详之地,这些都是极为可怕。
  所以,自从走上回帝都之路后,她不时提醒几句为的,就是希望她们不要有遭一日不要成为恶人们的棋子,手里的抢,该怎么用来就得怎么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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