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南洋海战——远东霸主号
1880年,当英国皇家海军着名的元帅詹姆斯·霍普回忆自己年轻时第一场大型海战的时候,在他的自传里这样写道:
这本来是一个美好的时节,和美好的事件。我和罗德尼都获得了表现自己的身份,如果战事顺利,我们有所表现的话,无疑会在我们的履历中写下惊艳的一笔,只是那一天上帝打了瞌睡,并没有关注到他的儿女们。于是,这场大战,就走向了我们完全没有设想过得结局。
说实话,我对伯麦少将的地评价并不高,他是一个有些不太会处理军队士气和调节氛围的将军。大家都知道,在军队中,士兵们的士气高昂,上下同心,互相信任,是得到胜利的绝对保障。但是,显然的,伯麦少将像任何一位不列颠海军将领一样,专业知识和海军统帅能力都不错,我敢打包票,就算是现在仍然在世界各地像跳蚤一样乱蹦的中国海军也比不过我们英国人在海军技术上的专业。但是,我认为,只有海军技术上的专业,并不能领导我们这样一支舰队,走向辉煌的胜利。
1843年南洋海战的失利有着多重因素,其中被历史学家和军事学家们所看重的关键一条就是,联军内部的不和。即使在出航前的那一刻,荷兰人、法国人和西班牙人还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就是像我这样的英国军官,也是凭借着我父亲的余荫才被告知了我们将要去坤甸。更为恶劣的是,伯麦少将喜欢用谈话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权威,只是他这种作法起到了反作用,即使是我,也感到不适,更遑论与我们不是一路人的其他三国人了。他们似乎对少将的作风感到厌恶,认为他像一个权力欲望深重的官僚,认为他一点不信任他们,不过这一点他们说的没错,即使我也不是很信任这些家伙。于是,一颗不和谐的种子,就这样悄然埋藏在联合舰队所有士兵心中。
我不喜欢说这些事情,虽然我是一个善于交际的绅士将军,但是,对于战斗的爱好,明显要高过这些事情。当我们看到十几艘中国军舰的时候,我们欣喜若狂,我当时想:“多棒,现在解决掉他们,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少将也下了正确的命令,让我们这些指挥护卫舰的军官们组成编队,去阻拦中国人的“退却”。说实话,当时我看到中国人的那艘巨大的旗舰,我心动了,这明显是仿照我们英国人的军舰制造的庞然大物,我那时候产生了妄想,也许我能将他俘虏,然后凭借着这个功绩,我可以成为这艘巨无霸的舰长。
正是这艘巨无霸拖累了整个中国舰队的航行速度,他们大约只能以10节的速度行进,而我们的编队能到14节的速度,追上他们,然后阻拦他们,在那一瞬间,被我想象成了追上他们,然后干掉他们。
我相信木讷的罗德尼在那个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任何一个海军,都有着强烈的荣誉感,而似乎在那时,荣誉对我们来说唾手可得。
只是,正如我之前说的,上帝在那一天并没有站在我们这边。
给我们当头一棒的是被称为划时代的军舰——远东霸主号。
我热爱我的祖国,热爱我所效力终身的皇家海军,同时,我也对于我强大的对手怀有敬意,特别是那天那位驾驶着远东霸主号的名将——何沐恩·渤泥亲王。
领先世界10年之久的远东霸主号上搭载着坚实的旋转炮台,那里面的238mm的大炮,在那个时候,我猜想一定是被水手们给供奉起来的圣物。当圆锥炮弹第一炮就在距离两英里的地方击中荷兰人的战舰的时候,我被完完全全震撼了。
我当时在想,这么巨大的战舰,能搭载多少这样厉害的巨炮呢?
4000吨排水量的远东霸主号,在那个时代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先进的兵器。我之后知道,像能发出那样厉害、那样精准的炮弹的炮塔,实际上只有两座。作为铁甲舰的远东霸主号,虽然能够承受得住那样可怕的后座力,但是却不能承受太多。两门巨大的炮塔,以及其他40多门各式大炮,已经使它像一个恶魔一样可怕。
作为一名受过良好训练的海军军官,我知道护卫舰的优势在于可以在战列舰射击死角的地方攻击这些庞然大物。但是明显的,远东霸主号的射程远超任何战舰。而蒸汽动力,也使得它不需要等待风力的推送,只需要凭着指挥官的性子,将它那两门恐怖的大炮瞄准我可怜的同僚们就好了。
八英寸或10英寸的巨型舰炮,在今天也许已经成为了主流,但是在1843年,当你看到一颗炮弹就能将一艘孱弱的风帆木壳战舰洞穿,甚至击沉,绝对是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我当时就已经知道了,我们不可能胜利了,中国人造出了这么可怕的军舰,也许现在他们只有一艘,但是给他们充足时间,他们可以再造10艘,二十艘,除非我们把它俘获,研究出它是如何制成的,否则将来世界上的海面,将不再属于不列颠人。
远东霸主号像一只凶猛的狮子,径直冲进了我们这些像绵羊一样地护卫舰队中,当近距离观察它的时候,我又一次的震惊了——它是一艘全身包着铁甲,像是中世纪冲锋的骑士一般的战舰。
那和深黑的海面像对应的船身,在承受我们射出的炮弹时毫发无损,最多只能打出一个印记,而它侧舷上装备的巨大的舰炮,只要一次近距离的射击,就能沉没一艘战舰。
从它发出第一枚炮弹,到冲进我们的阵型中近距离攻击我们的护卫舰,远东霸主号一共击沉了5艘护卫舰和巡航舰。它一边前进着,一边将护卫舰们撕碎。如果不是皇家海军的荣耀还在,我也许已经当了可耻的逃兵。
事后,罗德尼曾经跟我聊过,他说远东霸主号并不是不可击败的,护卫舰上的炮尺寸太小,不能击破它的装甲,如果用孟买号上的68磅炮连续攻击一个位置,那么就能打破它的装甲。
再以后面对铁甲舰的战争里,罗德尼这么做过了,他也成功了,他将俄罗斯人的铁甲舰送入了海底,不过他又说,俄罗斯人的装甲不如中国人的厚。
关于铁甲舰的出现,简直是让我们聊一天也聊不完的话题,虽然这代表了我们的失败,不过也让我们见到了未来海军会是什么样子,从那天以后,我们俩的梦想从指挥一艘一级舰,变成了指挥一艘铁甲舰。
闲话不多说,还是讲那天的战斗。我的船在编队的外围,并没有直接受到致命的攻击,我想,如果我们能用牺牲阻拦住这艘巨舰,那么等后面的主力舰跟上来也许我们能够击败它,并俘虏它,获得制造技术。
于是,联合舰队的护卫舰船长们,在那一刻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即使用牺牲阻拦,也要将这艘铁甲舰留下。仅存的十几艘护卫舰想要用一层层的包围圈,限制住这艘巨舰的行动,然后用接舷战占领这艘船。只是,作为被称为“中国的纳尔逊”的何沐恩·渤泥亲王,利用了远东霸主号蒸汽动力的优势,操控着这艘巨舰,像是一条小巧灵活的沙丁鱼一样,在一层层的包围圈中穿进穿出。每一次的摆脱,都伴随着远东霸主号猛烈地侧舷火力,而不断有护卫舰被它击沉,军舰的残骸同时也阻碍了我们进行围堵。
让我感到惊诧的是,那个时候,所有的船长们,没有人后退。远东霸主明显是要掩护中国舰队撤退,也许我们退却了,我们就可以不承受这种强大的损失。不过,无论是荷兰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还是我们自己,这些热血的年轻船长们,都被这种迷人的兵器所震惊,我们的心中,不知道是完成作战任务的想法多,还是俘虏它,得到这种强大兵器的想法多。
于是,海面上就出现了这么一种可笑滑稽、又悲壮英勇地场面。
中国人的风帆舰队想是看客一样远远地在朝北面行进,巨大的一级舰就像是一个贵族老爷,不紧不慢地边看边走,而其他军舰想是他的仆人们,跟着他。它们似乎根本不属于中国人,没有丝毫加入到这场会永垂青史的战斗中。
而远东霸主号像是一个圣骑士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大剑,身着这坚不可摧的铠甲,每一次大剑的起落间,都有一个生命被带走。它从容不迫,像是在玩耍,但是又无比的认真,穿梭在敌人之间,如入无人之境,就像是获得了搏击的真谛,不紧不慢,但是收发由心,在敌人还没反应之时,一剑封喉。
有我和罗德尼在其中的护卫舰队们,早已被打乱了阵列。我们则像是教会中的那些狂信徒,呼喝着主的荣光,为了胜利,完全不顾牺牲和自己,英勇无畏地冲上这个可怕的敌人,不断的有同僚死亡,不断有船只沉没,我们都麻木了,只是冲上去,冲上去。
詹姆斯·霍普
记于1880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