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裹胁
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地痞，推开了德尚贝开的杂货店的门。
今天店里很冷清，几乎没什么客人。早在二月份的时候，发生时，还出现过一阵子抢购潮，赖于公民党的护翼，大部分商家工厂都得以正常运营，但是发生后不久，一大半的有钱人都趁乱离开了巴黎。依靠着普通民众的消费能力，显然不能带动整个巴黎商业的繁华，而且据说公民党所组的临时政府面临了严重的资金匮乏，当初许诺建立的公共设施以及国有企业，也因为投资短缺而寸步难行，不少加入这个项目的工人下个月的工资估计都没有着落了，谁还有闲钱去多买东西。
德尚贝眼皮一跳，虽然公民党政府勉励维持治安，但是街面仍然是不平静的。
公民党人才短缺，大部分的人都没受过教育，虽然有像拉斯佩尔这样的共和派名士主动投效，但是在基层位置，掌控力仍然短缺。最近还闹出不少，被权力腐化了的党员做贪赃枉法一类的事情。
“我说，德尚贝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地痞头子轻浮地吹了个口哨，像是调戏少女一样调戏着已经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德尚贝打了个突，赔笑道：“也就是面前度日，没什么财路的。”
谁知道那个头子变脸倒快，尖声大叫道：“什么？你这是污蔑政府治下，人民生活穷困吗？狗胆包天了那你”
德尚贝脸的笑容跟快哭了一样，慌忙解释道：“怎么会，新政府政策都是对我们平民有利的，对了，我还变成选民了呢，都不用捐纳选民金，我没有污蔑政府啊”
地痞头子嘿然一笑，道：“管你怎么解释，哥几个又不是政府的人，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另一桩事情的。”
德尚贝以为这些无赖又是来敲诈的，他们这些人仗着年轻力壮，经常向一些势力不大，而且为人老实的小老板索取保护费，他急道：“我小店里一个星期都没卖出多少东西，自己都快吃不饱肚子了，哪里有钱给你们交保护费啊。”
他随即又醒悟道，政府不会纵容这种妨碍治安的事情，稍稍大着胆子道：“这些天，街的巡警巡逻得很频繁，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好。”
地痞头子哈哈大笑，他的那些小弟们也都跟着笑了，地痞头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用力地拍在德尚贝面前，笑道：“我们可不敢那种事情了，现在我们是蒂耶里老爷的雇工，从二月份起，你这家店就没有像蒂耶里老爷交过一分钱的租金，嘿，好像你还借了蒂耶里老爷1000里弗的高利贷呢，政府倡导正义，可是那些赖账的人，应该是正义的敌人”
德尚贝这下才真正乱了方寸，二月发生后，很多高利贷者和地产商以及大贵族都逃离了混乱的巴黎，所以从二月起，他们这些租用土地和店铺的商人、工厂主都没有再交过任何租金，而且他们心中还侥幸地想，这些地方说不定以后就是他们的了，甚至有人去政府做公证，说现有土地是他们的财产。
并且，相比于英国人一心扑在商贸，法国人对于金融这两个字有着格外的偏好。法国人的金融在今天看来是很浅显的，主要就是放高利贷。而且他们的高利贷可没有什么信用评级和风险评估之类的事情，从不考虑借贷者的偿还能力，并使用一些非法的手段，和不正当的方式计算利息，往往没有几年，利息已经翻过了本金数倍。
像德尚贝这样的老板，在巴黎，乃至整个法国是很多的。他们的经营环境差，而且手中资金有限，不得不求助于这些吸血虫。于是整个法国的经济，就这样不健康地偏重于所谓的金融行业，并阻碍了经济的正常发展。
德尚贝看得清楚，地痞头子拍在桌子那张纸，正是有着他的信贷人和房东蒂耶里签名的讨债委托。委托写明了，如果地痞头子能够讨回债务，和收回房租，那么他可以从众抽取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啊，先生，这一切好商量嘛，你看，我的生意这么差，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的，请您宽限几天“
地痞头子眉毛一轩，抓着德尚贝老板的衣领，暴怒道：“你他是不是想要耍我啊你连租金都不交，怎么可能没有收入呢？是不是想阻老子的财路？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随即，他似乎醒悟到什么，一把推开了德尚贝，阴笑道：“没关系，政府听说出台了什么经济管理办法，没有钱还债。我就可以法庭状告你，直到让警察把你手里最后一块里弗榨出来，然后再把你关到监狱里面去，嘿嘿。”
公民党的一系列政策，十分驳杂，很多都是出自于偷笑的所谓法国经济学家之手的，作为公民党导师的月蠡，精力有限，不可能全部都顾得。所以，法国现在的很多制度，都是偏向于大商人、工业资产阶级和金融资产阶级的，他们故意派出人进入新政府要职，影响政府决策，就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利益。
斗争经验不足的公民党，自以为有人投效，就是自己实力的体现，大有四方小弟纳头便拜的大哥感，对于这些事情更是没什么警惕。特别是梅勒朗，虽然很有进步，但是毕竟文化程度有限，很多法令和政策的内部深层意义他都看不懂，才导致了很多不利情形的发生。
德尚贝一把年纪，竟然也被地痞头子给吓哭了，慌忙道：“求求你们，饶了我，我还有九个女儿需要养活呢。我的妻子也患了大病，需要很多钱治疗，现在我实在拿不出钱来。”
正如很多故事中那样，万恶的资本家和他们的打手是没有良心的，现在的地痞头子丝毫没有产生任何恻隐之心，而且与中国传统故事不同的是，听到德尚贝有九个女儿，地痞们没有产生任何觊觎之心，反而对于钱财更加执着。
强硬地交涉了一会儿，地痞头子突然软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德尚贝眼中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方法。”
地痞头子脸色阴沉，道：“不过这对我是个大损失，奈何蒂耶里老爷交代过，我就跟你说明白。如果你按照蒂耶里老爷的要求，做一件事情，那么，店面的租金，蒂耶里老爷可以给你延后一年再交，而你借的高利贷也可以押后，同时给你省掉所有的利息。”
德尚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实在想不到，那些贪婪的高利贷者们和资本家，竟然今天良心大发，给了他这么优惠的政策，他小心问道：“那么，我需要为蒂耶里老爷做什么事情呢？”
地痞头子勾了勾手指，德尚贝连忙凑去，只听地痞头子道：“蒂耶里老爷对于拿破仑皇帝的后代，拿破仑三世殿下有着很高的期许。认为法国只有在这样强势而且天才的人物手里才能复兴。蒂耶里老爷希望你能够在下个月的大选中，给拿破仑三世投票。我们的人会监视你的，如果你敢阴奉阳违，哼哼”
德尚贝连忙摆手道：“怎么敢呢，我不会的，我一定会遵守蒂耶里老爷的意思的。”
地痞头子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个结果满意，又道：“其实你们也是受益者拿破仑三世阁下雄才大略，大有当年拿破仑皇帝的风采，凭借路易菲利普或者是泥腿子梅勒朗那样的人物，怎么能振兴法国呢？瞧瞧你现在的鬼样子就知道，公民党那些人虽然口口声声喊着复兴国家，其实他们什么也不会做”
德尚贝这次倒是心有戚戚地道：“没错，当时他们保护我们免于受到暴民冲击的时候，我还感谢过他们哩，谁知道他们一掌了权，就变了样子，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地痞头子有添油加醋地道：“嘿，我还听说，当时那些游行和暴的人，都是公民党煽动的，他们故意让他们冲击店铺，然后出手相救，就是为了赚取大家的信任和感激，真是太卑鄙了”
德尚贝一听，更是咬牙切齿，道：“原来如此，实在是太恶劣了先生，您请转告蒂耶里老爷，我一定不会给梅勒朗投票的，拿破仑三世才是我们应该选择的新总统”
地痞头子满意地点点头，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德尚贝的小店。
刚走没多远，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连忙迎去，谄媚地道：“老大，您的嘱托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一百多家小店的店主已经同意我们的提议了。”
穿着风衣的男人有一张长长的脸和大大的鼻子，正是何沐平的替身，雷诺。
“意料之中罢了，说起来那些高利贷者们也不亏，毕竟他们已经从新总统那里获得预支的好处。”
何沐平嘱咐了几句这些地痞，又打发他们去做相同的事情了。
中国皇帝看着夜幕渐渐降临的巴黎，悠然道：“扶植起一个势力，再用另一个打下去，还真有意思呢。”
也许仅仅这一夜之间，不知又有多少人因为各种原因，抛弃了公民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