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中国的意向
事涉中国，就绝对不是亚当斯这样权限不足的外交人员能管得了的了。不过，他相信，消息肯定已经送到了不列颠岛，英国内阁会做出反应。而自己需要做的，只不过是贯彻国内来的命令而已。
欧洲君主国们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指望中国能像美国那样在拿破仑战争对英国和法国禁运。这个时候没有1907年订立的海牙公约，中立国的义务和责任都没有明确，何况，欧洲人们谨小慎微地，生怕中国吐出一句“谁说我是中立国，我和欧盟是盟友”这样的话。
所以，英国人对中国的第一要务，并不是责备中国对欧盟的武器输入，而是确定中国在这场离着他们本土十万八千里的欧洲战争中的意向。
唐宁街十号，罗伯特.皮尔请来了英国尚在生的威灵顿公爵。这位当年欧陆战事的无敌统帅，已经是进入晚年的老人了，前些年仍能够参与一些重要的讨论，但是随着年纪增大，精力也越来越不济，但是也有一个终生英国陆军总指挥的头衔。其战略眼光和水平还是有的。
“公爵大人，相信您已经知道我请您来的意思了，我希望您能在这一次有关欧陆的战事上，以及中国是否会参与进来，做出一定的顾问。”皮尔彬彬有礼地对年迈的威灵顿道。
威灵顿已经是年近八十，身体不是很好了，但是对于国家大事还是很关注的，他已经接近没有牙齿的嘴巴蠕动了几下，才费力地发出了声音，道：“这场欧洲大战，在我看来，像是迷雾中的少女，令人难以捉摸结局啊。”
皮尔没想到威灵顿竟然这么直接地说看不透，仍旧不甘心，道：“不列颠已经汇聚了法国、普鲁士、奥地利、俄国以及诸多其他欧洲小国的力量，就这样也不能打败欧盟么？”
威灵顿无奈地笑笑，道：“奥地利都快要亡国了，我看，这个莫名其妙的欧洲联盟，说不定比拿破仑还要强呢。”
罗伯特.皮尔还待辩驳，威灵顿摇了摇像树枝一样干枯的手，道：“我说欧盟比拿破仑强是有道理的。拿破仑绝对做不到欧盟这种地步。欧盟去攻击奥地利，先一步就把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给煽动造反了，这一下就去了奥地利一半多的势力。我听说，不少匈牙利军队直接掉头，给自己加上了一个什么匈牙利人民军的番号，军服都没有换，就成了那个还没有政府的匈牙利共和国的军队了。拿破仑做得到这一点么？”
他又蠕动了一下没牙的口腔，笑道：“不过就我看，拿破仑还是欧盟的先祖呢。要是没有拿破仑那么一闹，欧洲哪来那么厉害的民族主义和独立风潮。”
罗伯特.皮尔也是赞同这个说法，他问：“先不提敌人，我们几国联军，最差也能召集起五十万大军，全力与欧盟作战，难道还是胜负难料么？”
威灵顿无力地摇了摇头，道：“半年之前，国际纵队只有一万人，法国公民党也被拿破仑三世赶出巴黎，可是现在仅仅半年，先不提欧盟手下部队的良莠不齐、有强有弱，他们已经聚集起了20多万军队了，几乎每到一地，当地的民众就被他们煽动起来，拿起了武器，开始反对以前统治他们的君主和贵族们。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贵族有多少，一个国家中几千人也就顶天了。皇帝国王呢？一个国家就一个。可是一个国家的平民有多少？就算是小国也有几十万。像是奥地利这样的大国，上千万都是有的，他们全力一击，那些只知道维护自己利益的蛀虫贵族们，怎么抵挡得了。”
威灵顿的话也是有经历背景的，他军旅生涯结束后，又投入了政治中。而且本人在1832年英国的《改革法案》推行中，起到了那么一点不光彩的作用。所以，他对于已经觉醒的民众渴望权力和自由的想法，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罗伯特.皮尔严肃地点点头，问道：“您是认为，这场战争，胜负在五五之数么？”
老威灵顿点点头，道：“以欧盟的扩展速度，确实是在五五之数。不过，这个五五之数是建立在他们的扩张速度上的。所以，如果我们要胜利，越早打败国际纵队主力，打击他们的信心，遏制他们的发展，我们笑到最后的机会就越大”
皮尔精神一震，问道：“您是说，尽起欧洲之兵，以雷霆之势，给那些叛乱者当头一棒，对吗？”
“差不多是这样，关键就要看你们如何能够调配军力，配属正确，以达到最佳的效果。”威灵顿公爵一个大喘气，似乎是年纪大了，说话多了也得休息一下。
“不过，”他的转折终于出现了，“这也是需要没有外部因素干扰的情形下。”
皮尔心情一揪，问道：“中国？”
老威灵顿长叹一声，先是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会有一个原本根本拿不上台面的国家，开始影响我们的决策了。”
他目光一凝，盯着皮尔，问：“根据你们的情报，中国人给欧盟送去20艘木壳军舰，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据中国皇家海军护送这批军舰的军官自己说，这是欧洲联盟在六月份之前就向中国下的订单。当时他们还因为这批来历不明的人向他们下这么大的订单而吃惊呢。不过，就算是我们英国也少有这样的大订单，所以利欲熏心的中国皇帝就批准了这批订单。除了这20艘之外，据中国人自己说，就连国际纵队的前12艘三极舰，也都是从中国的退役军舰中直接买的。也就是说，欧盟前后在中国购买了两批共32艘三极舰，几乎把中国现有的退役三极舰全买完了。这笔交易的数额很大，欧洲联盟特地交代，需要让中国皇家海军使用铁甲舰护航。”
威灵顿听了之后，也不禁乍舌，道：“中国海军的木壳军舰已经全部退役了吗？”
皮尔严肃地回答道：“是的，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一次还是中国军官自己承认的。”
威灵顿批评道：“军情五处的人行动有些迟钝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送来。”
他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沉吟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可能是国际纵队的人在裹胁中国卷进这一场战争。中国人盯着的是32艘废旧军舰所带来的财富，而国际纵队却想给欧洲各国一种，中国在支持欧盟这样的假象。”
皮尔接着说道：“很有可能是这样。中国人是被欧盟给利用了我们也许可以跟中国协商，要求他们对欧盟实行武器禁运。”
威灵顿嘲弄地摇了摇头，道：“你觉得，如果我们是中国的话，会同意这样的要求么？”
罗伯特.皮尔一滞，颓然道：“不会的，大批量的武器出口，能够带来的财富是巨大的。而且中国跟我们的贸易往来是我们才是主要的需求者，中国人不与我们做生意，损失更大的是我们。我们甚至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条件来反制中国。现在关键的不是制裁他们，而是让他们退到红线以外，至少要保持中立。”
威灵顿公爵点点头，道：“那，首相大人，您又有什么手段能够使中国退到红线以外呢，要知道如果不向欧盟出口武器或者其他物资，他们的损失至少是以百万计的。”
皮尔很想说，扼守地中海咽喉直布罗陀的是不列颠人，就算中国人想要运进来东西，英国人把他们挡在外面就行了。但是联系到这么多年对于那个中国皇帝的认识，以他不吃亏的性格，不允许中国商品、武器输入，就等于向中国开战。英国现在首要大事是处理欧洲问题，安顿好自家邻居。而不是在太平洋、印度洋地区跟中国争霸，如果真的惹恼了中国皇帝，中国军队从云南出发，直取缅甸，然后向西攻向印度，那么英国哭都没地方哭去。
英国的精华在不列颠，但是财富全都在殖民地。中国好死不死地就在英国最大的两块殖民地的边上，不管是向西攻打印度，还是向南攻取澳大利亚，都让英国人不好受。而且英国人绝对腾不出手来，跑这么远跟中国干架。他们受不了这个损失。
其实这么看来，欧洲国家的殖民优势在19世纪远没有中国好。中国向北是西伯利亚，一望无际的亚寒带针叶林。向南是南洋和澳大利亚，向西是印度。所以，虽然现在的殖民地都是英国的，但是伺候不好中国皇帝，打个喷嚏英国人都得哆嗦几下。
想到这里，皮尔也是纠结万分，让中国放弃利益，没有这样的先例，中国人肯定不会妥协的。这时候的中国，可不是1807年的美国，有着足够的力量插手。真要是得罪了中国，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结局。
甚至，皮尔恶意地猜想，一旦这件事情欧洲各国处理不当，中国人说不定以此为借口，更大的扩展疆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