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郑廷襄的傲骨
可是，特斯拉与爱迪生就像上辈子的一对冤家，这辈子注定了是水火不容。
比方说，他们对待科学的研究态度就不同。
特斯拉认为，凡事应当注重理论，只有在正确理论的指导下去试验，才是聪明的、有的放矢的。
因此，特斯拉对爱迪生花了一千多次实验去寻找灯丝理想材料的行为，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也是在浪费公司股东的金钱！
为此，特斯拉与爱迪生产生过多次矛盾，发生过多次口角，爱迪生对这位来自克罗地亚的‘乡巴佬’根本看不起，加上他已然功成名就，言语之间自然充满了傲慢和鄙视。
曾经有一次，特斯拉与爱迪生谈起有关电动机的几种改革方案，爱迪生轻蔑地说：“好啊，你去改，改成了我赏你5万美元！”
于是乎，傻乎乎的特斯拉兴致勃勃地去改了，用了几个月，还真被他成功了！当他去找爱迪生要赏钱时，爱迪生却高傲地耍赖了：“我是美国人，你难道不知道美国人天生充满幽默感，爱开玩笑吗？”
正是因为这样，才华横溢的特斯拉屡次遭受爱迪生的不公正待遇，他愤而辞职，并且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交流电发电机。
特斯拉想将交流电的应有推广到全世界。
交流电与直流电相比，供电范围更广（特斯拉发明了变压器解决了长途传送电力的瓶颈），成本更低（交流电发电机简单灵便），爱迪生也意识到，如果让特斯拉继续推广交流电，他拥有专利权的直流电，将落到绝对的下风。
这时。为了利益，爱迪生使出各种商业外的手段，对交流电进行打压。
比如，发行小册子《当心》列举交流电的种种危险……雇佣小学生捕捉流浪猫狗，将它们用交流电残忍电死……疏通纽约州的官员，让他们把犯人的绞刑改为电刑。结果当行刑时，交流电的电流太弱，把犯人电了个半死，在公众面前造成恐怖的印象，进而抹黑交流电……
特斯拉与当时已是‘发明大王’的爱迪生相比，实力太弱了，没有任何意外的，他为推广交流电而成立的小公司破产了，他也一度失去了经济来源。落魄不堪。
龙灏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他对特斯拉和爱迪生的故事只是略有耳闻，因此，若不是在改进电动机的时候想起了‘交流电’这个名词，只怕他一时还记不起特斯拉这个科学怪咖。
霍兰委托因扎吉制造的双推进装置里，电动机采用的电流是时下最流行的直流电，龙灏本来对此是不在意的，可是。当他试验‘电磁感应’时，却发现金源控制金属元素切割磁力线产生的全是交流电。没法带动只接受直流电的电动机运转。
因为这个原因，龙灏必须要对电动机进行改造，恰好，郑廷襄就知道交流电电动机的基本构造，所以，龙灏就向他讨教了。经过几次实验，最终成功地将这台电动机改造成可以用交流电驱动。
先前试航紧迫，龙灏一时间没有想起交流电与特斯拉的对应关系，这会儿一上岸，他算是想起来了。所以。龙灏马上接见了郑廷襄，希望可以从他嘴里得到正在落魄中特斯拉的情况。
如果能把这样一位科学怪咖招入帐下，龙灏会比金源能量数大涨2000夸还要开心！
“他叫作，尼古拉.特斯拉。”果不其然，郑廷襄的答案与龙灏的内心吻合。
“可以找到他吗？我想邀请他来鲲鹏造船厂，与约翰.霍兰一同共事。”龙灏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很难说，龙少爷，您是不知道这位特斯拉先生目前的处境……”郑廷襄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其实我与特斯拉并不太熟，还是让我的助手过来，他好像能与特斯拉单独联系上。”
“好，那还请云耀去请他来一下。”
“咳咳，还是我去请吧，云耀，你趁这会，跟少爷好好谈谈……对了，你那助手是谁？”容尚勤有意为郑廷襄创造‘建言’的机会，便笑着揽下了这叫人的差事。
“呃，是老游。”
“行，我去去就回，少爷，属下告退！”
容尚勤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龙灏三人，郑廷襄看了下正对自己颇有期待眼神的龙灏一眼，鼓起勇气道：“龙少爷，其实这次见您，我是有一些想法的！”
龙灏放下茶杯，呵呵笑了：“云耀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最近是太忙了，要不是在改造潜龙-1号时与云耀交流了几句，云耀一定会以为我在故意怠慢你吧？”
“哪有，哪有！”郑廷襄连忙摆手否认。
“云耀有大才，又是大工程师，你到鲲鹏来的心意我很明白，也很感激你对我龙灏的信任！”龙灏一挥手，笑道：“从今天开始，云耀你就是鲲鹏造船厂的正式员工，职位嘛，先当个技术总监，年薪……10万美元如何？”
10万美元，这是相当庞大的一笔钱了，可以说，龙灏的这个聘任邀请，非常有诚意。
“多谢龙少爷，10万美元太多了，我郑廷襄受之有愧！”这个年薪果然把郑廷襄吓了一跳，他连忙拒绝。
“10万美元不多，云耀啊，等你入了党，知道我华夏镇更多的机密之后，恐怕就会嫌弃我给的少了呢！行了，别再拒绝，不然，我可要认为你不想在鲲鹏工作哦！”
“那，好吧！”
在龙灏的坚持下，郑廷襄答应了下来，不过，他的脸色并未好看多少。
也是，这个年代，留洋求学的中国人大都以振兴民族、富强祖国为己任，对金钱什么的，还真不太看重。
真正看重金钱的，反而是国内那些官僚。以及手握军权的野心之辈。
“云耀，你刚才说有想法，现在是一家人了，别有顾虑，说吧！”龙灏最善辨识脸色，他看出了郑廷襄心中有事。也就不再主导谈话，而是主动将郑廷襄的心事引导出来。
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名实干型的留美幼童相助，要是憋坏了，三观偏差了，龙灏可是会很心疼的。
“是，龙少爷，我的想法是，鲲鹏造船厂目前还应该以建造大型舰船为主，至于潜水艇嘛……”
郑廷襄斟酌了一会。用中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不看好潜水艇，但中国人骨子里替人着想的美德，让他不好意思当着霍兰的面直接提出。
龙灏听完，脸色暗了下来，他想了一会，笑道：“云耀不看好潜水艇？”
郑廷襄一直在观察龙灏的表情，这会儿看到龙灏展颜。心中的紧张散去了些，他咬牙点头道：“是的。我认为鲲鹏造船厂现在如果把研究重心放在潜水艇上，是本末倒置。”
“嗯，你有此想法，必然有充足的理由！”龙灏瞟了眼旁边听不懂中文、一头雾水的霍兰，然后对郑廷襄说道：“我想霍兰先生也不是小气的人，大家都是科研人员。云耀啊，你不如与约翰当场辩一辩，真理嘛，总是越辩越明的！”
“……好，我就与霍兰先生讨论讨论！”
看到龙灏没有一口否定自己的‘建言’。郑廷襄心里其实是相当满意的，于是，他操起英文，主动与约翰.霍兰聊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龙灏给自己和霍兰的考验，谁要是辩论的有理，他就会采用谁的建议。
“霍兰先生，你觉得潜水艇的价值何在？”
“霍兰先生，你觉得潜水艇与铁甲舰相比，载重量能占据优势吗？”
“霍兰先生，你觉得潜水艇与铁甲舰相比，速度能占据优势吗？”
“霍兰先生……”
郑廷襄准备充分，一开始的发问，便咄咄逼人，让准备不足的霍兰张口结舌。
不过，霍兰适应过来后，在龙灏的几句鼓励下，也悍然对郑廷襄发起反击。
毕竟，他前面30年有一半的时间在为筹款拉赞助而奔波，对潜水艇的优缺点了如指掌，逐渐的，霍兰的反驳言语也犀利起来。
“郑先生，潜水艇单价低，且具有铁甲舰不能比拟的潜匿能力。”
“郑先生，潜水艇不是运货船，它运送的是出其不意的奇兵。”
“郑先生，潜水艇的速度可能没有铁甲舰快，但快又能说明什么呢？潜水艇在海水之下，铁甲舰就算追上了它，也找不到它啊！”
“郑先生……”
问答一来一去，霍兰算是明白了，面前这个表情友善的华人，心里一点都不友善啊！
自己跟他素不相识，无有怨仇，他为什么要拼命贬低潜水艇呢？
难道潜水艇的一次试航成功，就招来了这么多的嫉妒和仇恨吗？
郑廷襄这番诘问，摆明了是冲砸霍兰饭碗来的，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霍兰一边口沫飞溅奋力反击，一边算是把这个‘笑里藏刀’的华裔工程师给恨上了。
两人辩论了一小会，始终没有分出明显胜负，眼看郑廷襄和霍兰在唇枪舌战中火气渐大，渐渐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容尚勤回来了。
容尚勤领着那位助手老游，走进屋来，算是给这场火药味浓郁的‘辩论赛’洒上了灭火泡沫。
“呵呵，约翰，你先出去！”龙灏见容尚勤领着人回来了，便对霍兰说道。
“伯爵大人，我还有一堆有力的论点没说呢，咳咳……”
霍兰见龙灏让自己离开，还以为被判败北了，他顾不上喝茶喘息，连忙抢着说道。
“不用担心，我的主张不会轻易改变，约翰，你放心地回去休息吧！”龙灏给霍兰吃下定心丸，方才遣走了这位有些忐忑的潜艇之祖。
“你就是老游吧？你好，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龙灏和颜悦色地对有些局促的老游问道。
“龙，龙少爷，您，您请问。”老游在鲲鹏造船厂呆了这么久，早就明白了龙灏的身份。这会儿，他还不晓得龙灏找他来是为什么事，不由鼻头沁汗、很是紧张。
“特斯拉，你认识他吗？”
“特……特斯拉？啊，是尼古拉.特斯拉吧！认识，我认识！”
“那你能联系上他吗？我想跟他见个面。我对他发明的交流电，以及与交流电相关的东西，非常感兴趣。”
“龙少爷要见他？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成，您有所不知，特斯拉他……”
老游略吃了一惊，正要继续说明与特斯拉有关的情况时，郑廷襄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出言打断。
“等一等。老游，不要说！”
“噢？”
龙灏眨着眼睛，没有惊讶，仿佛预料中一般，向郑廷襄望去：“云耀，为何要阻止？”
郑廷襄喘了几口气，好像定下了什么决心，问道：“龙少爷。您找特斯拉，是不是想要邀请他来研究交流电电动机？”
龙灏不予讳言。点头道：“是的，我觉得交流电电动机大有可为，将来代替蒸汽机、内燃机作为大型机械的动力源，是一个不可替代的趋势。”
郑廷襄是货真价实的机械工程师，对动力源方面，比龙灏更有发言权。不过这会儿他却不去辩驳，而是盯紧了龙灏，一字一句地问道：“龙少爷，您大力发展电动机，是不是还是决定了要大力建造潜水艇？”
龙灏点头。道：“是的，不瞒云耀，我是不会放弃建造潜水艇的。”
郑廷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您不放弃潜水艇，我宁可离开，同时，我也不会让老游把特斯拉的下落告诉给您的！”
方才龙灏温言让霍兰离开，郑廷襄就察觉到不妙：自己与约翰.霍兰舌辨良久，看起来仍然没有扭转龙少爷固执的‘错误念头’。
所以，郑廷襄正处在热血盈头的状态，便不顾一切地打断了老游讲出特斯拉的下落，想借此‘要挟’一下龙灏。
龙灏轻轻一声苦笑，道：“云耀，何必执着于铁甲舰与潜水艇何方重要呢？我又没有否认铁甲舰的重要性，但潜水艇在我看来，的确是未来海军的发展方向，有了约翰.霍兰这位潜艇大师，我们更应当现在就投入到潜水艇的建设当中，从而取得对欧洲列强和美国的技术领先优势！”
郑廷襄已经陷入‘魔障’了，这会儿，读书人的一股执拗劲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去：“不行，龙少爷，我认为潜水艇就是一个劳民伤财的无底洞！潜水艇的未来，根本就不是海军的发展方向！您要是执意不悔，硬是要重用约翰.霍兰来大力发展潜水艇的话……我郑廷襄只好放弃您的好意，离开鲲鹏造船厂了！”
“云耀，你，你说什么胡话呢？！快，快向龙少爷道歉！”
容尚勤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一小会，郑廷襄这‘倒霉孩子’的思想怎么就走进了死胡同？
少爷要造潜水艇就让他造呗！
你是不晓得咱的少爷多有钱！
何必非要分出非此即彼来？
你卸撂子轻松了，让我这个介绍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我不会道歉，我也没有说胡话，我的脑袋清醒得很！”郑廷襄或许也是豁出去了，他与龙灏对视，丝毫不让：“龙少爷，您此前的决定也许没有错过，但以前没错，不代表以后永远都对！我郑廷襄就是这个意见，造船厂就是应该把全部精力投放到研制大型、快速、坚固的舰船上，如果不是这样，我和您……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呵呵，反正我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您的员工，没拿您的钱，所以，我是有权利随时走的，对吧？”
郑廷襄随着微风、阿宾等人，整理了那套‘造船顶尖资料’一个多月，有了这一个多月的经历，他十分有信心，只要保持现有的研究速度，等到万吨试验舰建好之后，以鲲鹏造船厂这批接受了系统培训的船工，完全有能力建造出与美国媲美的大型战舰！
那个时候，有了大炮巨舰做后盾，华人至少……能在美国挺起腰板来！
不受洋毛子欺压！
郑廷襄对此本来是充满信心，准备在龙灏的鲲鹏造船厂卷起衣袖、大干一场，可龙灏现在忽然把船厂的研究重心转向了潜水艇，这让郑廷襄一时间很难接受。
不管怎么说，郑廷襄也是在美国功成名就的大工程师，手下掌管的大项目也不是一个两个，体内总是有一点‘说一不二’的主管义气……要他就这么无条件服从龙灏，而且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他内心深处其实是相当不愿的。
这种不情愿，龙灏非常清楚，所以，他轻轻笑道：“云耀啊，我尊重你的坚持，但我选择潜水艇也有我的考量！你总不能因为你的坚持，就否定我的判断吧？”
郑廷襄昂头，道：“我不会勉强龙少爷，我走便是。”
龙灏道：“别忙，云耀你是大才，我可舍不得你走呢！要不这样，既然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你若赢了，我便放弃让鲲鹏造船厂研究潜水艇的计划，专心研制建造万吨巨轮，可你若输了，就要放下芥蒂，全力与霍兰配合，两年内为我建造出一批潜龙-1号类型的潜水艇！如何啊，云耀，你敢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