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危机(三)
“我是没看清,但八重如此痛苦,倘若不是小樱下的手,怎么会弄成这样?”
“少夫人,难道您也认为小樱这样一个身材单薄弱女子,能把比她块头大上一倍的八重打倒在地?”
板垣指着地上抹布留下的水痕,心平气和地向三条夫人解释。
“您看,小樱不久前才擦过地板,水痕未干,不小心滑倒是很寻常的事。这分明是一场误会,少夫人,您还是先回内庭吧,夫人很关心您的贵体。阿鹤就守在内庭门口,在下立刻派人叫她过来,护送您回去,八重也是。”
好聪明的老师傅,几句话就封了三条夫人跟八重的嘴,梁小樱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看着从内庭那边赶来的阿鹤跟几个小侍女护送着两人回去,一面向板垣道谢。大概她更应该感谢自己下“黑手”动作够快,以及地板上还没干透的水,才令八重和三条夫人百口莫辩,吃了哑巴亏。
“不用谢我,小樱,我只是奉少主之命,随时会看着你。”
“什么?是武……少主让板垣大人您看着我的?”梁小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板垣笑道:“少主很在乎你,你莫非一点也看不出来吗?不管你信不信都好,少主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真是从没看过他这样紧张一个女孩,即便是当年的越子也没有过。”
“越子?”
“海之口一役,我想你也该听说过,少主用计半路折回攻下城池时,在那里遇到一个受伤的女孩,就是越子。那个姑娘和你一样住在川中岛,父母死于战乱,她被卖到海之口城。楚楚可怜的越子让少主第一次动了心,只叹好景不长,由于甲斐要跟骏河结盟,阿丰小姐嫁到今川家,少主也被迫迎娶三条家的千金。住在寺庙里的越子被少夫人发现,八重为了巩固她家小姐的地位,趁少主再次出征时对越子痛下杀手,那时的少主真是心痛至极……”板垣无奈地摇着头,仿佛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残酷的日子,他却只能和晴信一起为故人的逝去黯然神伤。
什么跟什么,原来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替身……梁小樱不明白心里为何酸酸的,但她清晰地看见,板垣回过神时,投来了另一种似暗含深意的目光,然后离开。回头想想,他大概是在提醒她,身在看似平静的踯躅崎馆,凡事仍要多加小心谨慎。
穿越,看似神奇,可或许板垣暗中的提醒同样是对的,她不该对任何事抱有侥幸。古代,一样是社会,无论身在何处,黑色或白色的斗争皆难以避免。而这一系列的经历,对才读了一年大学的梁小樱来说,算不算是提早步入了职场?纵然从小学开始,爷爷就教过她说日语,读的日本史书成堆,她依然是个孤独的个体,掌握不了时代,更没有那种能力。
晴信去了骏河一个多月,还没回到甲斐。梁小樱本以为三条夫人那边会有什么动静,可奇怪的是,自从那次冲突以后,她连三条夫人跟八重主仆两个的影子都再没见着。
甲斐四面环山,正处在盆地中央,秋天不算太冷,梁小樱望着院落中的火红的枫叶,心中却不禁感到了寒凉。
龙角石的奥秘究竟藏在哪里,她找不到,未得到准许,不能随意进去内庭,她只是在外庭偶尔见过大井夫人几面,而说话最多的人唯有老板垣一个。越是听板垣讲起晴信过往的故事,她越是无端地犯乡愁,如果历史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晴信注定是要成大器的,至少他再得不到父亲的疼爱,还有母亲和不少爱护他的家臣。她呢?从小就失去父母,被爷爷一手养大的梁小樱,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见上爷爷一面,纵然性格比许多同龄人都更显独立,此刻她一样尝到了无助的滋味。
“武田晴信,坏家伙……明明就是故意要孤立我,等你回来不管怎么解释,你都休想我再中你的招,事到如今,我非得走为上策不可!”
少女捏着手里的樱花,把揉碎的花瓣狠狠抛进院中的池塘里,独立性终究取代了依赖心,她决定今晚就带着龙角石出走。与其处处受人摆布,倒不如在这个时代当一回梁山好汉,只要能到处游历,建立起一定的人脉,自己建个山寨劫富济贫也不错。
“小樱,夫人要见你。”阿鹤的声音打破了院落中的宁静。
当进ru内庭,见到大井夫人的时候,梁小樱听过她的话,顿时惊呆了。大井夫人屏退旁人,递给她一封信,竟是身在骏河的信虎写给夫人的亲笔书函。信上写着梁小樱蛊惑晴信,冒犯三条夫人,以至三条夫人腹中胎儿受到影响,经大夫细心诊治才得保安康,为避免今后发生类似的事端,留不得这个侍女。
“夫人,主公是要您……让我死掉吗?”梁小樱呆呆地睁着眼睛,看见大井夫人双目微红,神情却显得苍白无力。
她脑中瞬间浮现出三条夫人与八重的影像,这两个女人简直就是《还珠格格》里的皇后和容嬷嬷,她刚决定要走人,死令就来,到底是不是这么碰巧啊?
大井夫人颤抖的手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语调中带着怜惜,好像母亲在竭力安抚自己的子女。“小樱,虽然三条暗地里向主公告状,说留你不得,晴信也还不知道这件事,可我明白,他不想让你和当年的越子一样死去。”
“夫人,您这是……”
“主公告诉我,七天后,他和晴信就会回家。正好我的三女儿祢祢下个月就要出嫁到信浓的诹访家,得替她办嫁妆,到时我自然会让你做她的陪嫁侍女,离开甲斐。如此一来,便可保住你的性命。”大井夫人说着,眼中随之闪过一丝坚决。
梁小樱,忍住别哭,忍住!她强行按住澎湃的心潮,大井夫人如是说,她竟真有想叫她一声妈妈的冲动。陪嫁到诹访,ok,不用“挟带私逃”了,可为什么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是对这个武田家产生了感情吗?她到现在依旧对自己的感受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