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天空战记十二

  带队长机阿什凯少校简要地说了说在利齐发生的事情:“苏联轰炸机飞来以后,对准机场投下了炸弹,那简直就象从口袋里往下倾泻一般,汽油库中弹,当即起火爆炸。当时,民工正在机场上劳动,高射炮太少,我们立即起飞迎战,机务人员从敌火下往外抢救伤员,第一次空袭好歹算是被我们击退。
  几个小时过后,又有一个轰炸机机群飞来,这一次,他们的轰炸目标是利齐市区,我们全力以赴地保卫了这座城市,到处硝烟弥漫,军官家眷都跑来问:我们可往哪里躲避呢?我们把所有车辆,只要是有的,都给了她们,让她们带着孩子后撤。
  飞机上没有汽油了,我们就到处搜罗,直搜得一滴不剩,轰炸机又第三次飞来,他们的目的是要彻底摧毁跑道,我们起飞以后,与敌战斗机展开了激烈的空战,我们不得不一边与敌机格斗,一边注意自己飞机上的剩油量,生怕剩下的汽油不够飞到马亚基机场用的……”
  “游云田,你怎么弄得活象一只落汤鸡呀?”有人看到游云田少尉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湿淋淋的,两只靴子也沾满了污泥这样问道。
  他垂头不语。
  “你倒是说说呀,为啥愁眉苦脸的呢?”他的飞行长机那家商中尉笑着刺了他一句:“是不是你觉得,你现在还在泥潭里泡着呢?你可真够机灵的!要是当时给你照上一张相,嘿!那才好看呢!”
  别的飞行员也不时地插上一句半句的,这一来,也就真相大白了,原来,游云田少尉看见敌人的轰炸机飞来,他不是奔向自己的飞机,而是直奔已经变成了泥潭的小溪跑去,他一下子就钻进泥水里再也不出来了,一直泡到空战结束。
  当别人把他从泥潭里拖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抖做一团,活象发疟疾,这个人没有经受住第三次空袭的考验……他在精神上已经向敌人投降了。
  “是怎样牺牲的?”我问阿什凯少校。
  “他的飞机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摔到机场上了。”
  “起火了吗?”
  “那还用说,在他平稳盘旋的时候,敌机就盯住他了,在他的飞机象游艺场上的木马那样稳稳当当地兜着圆圈的时候,两架米格战斗机就咬住了他的尾巴,接着就开了火
  。”
  救护车开到了我们的身旁,飞行员金明亮中尉从救护车里钻出来,头上缠着绷带,乐呵呵地喊道:“向英勇的后方部队致敬!”
  看来他的伤势不算重,至于说后方部队嘛,那总是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怎么没有见到米洛中尉呢?”我不安地问道。
  阿什凯少校放慢了脚步。
  “他是和我们一起飞来的呀,难道他还没有到吗?”
  我们静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有的飞行员从指挥塔台出来,招呼大家回去吃晚饭。
  大家都上了汽车,彼此挽着臂,站在车厢里,战争.....可是?一切依旧和昨天一样——一吨半载重汽车,战友的肩膀,和往常一样的晚餐。
  阿什凯少校见我站在一边不动,喊道:“快上来,就要开车了!”
  “我再等一会儿,也许米洛会飞来的。”
  汽车开走了。
  天空沉默不语,好象隐藏着什么秘密。
  天刚朦朦亮,一辆一吨半载重汽车拉着我们直奔机场而去。
  我们全都睡意末消,昏昏沉沉的,谁也不愿意吭声,大家都在努力用意念去克服瞌睡与疲倦的困扰,昨天发生的沉痛事件,渐渐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今天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有人提起从无线电里收听到的关于前线态势的报道,说在我们驻守地段以北某地,我军紧急集结的部队,把敌人推回到他们的出发地区去了,如果我们这里也出现这种局面,那该有多好啊!那我们就能把被敌人炸毁的利齐机场的损失给他还回去了……
  载重汽车把每一个飞行员分别送到他们各自的飞机跟前,我跳下汽车,见机械师赫连水明军士正在飞机座舱里忙着呢?发动机的吼声撕裂着空气,曳光弹划破了刚刚苏醒的天空,在和平时期,是禁止这样进行武器试射的
  。
  机械师跳出座舱,报告说飞机准备就绪。
  昨天,在大家都回去休息以后,他仍然留在机场上忙碌着,今天呢?他还是比我早得多就来到了机场,他把目光往铺在机翼下面的飞机蒙布上一瞄,说: “少校,您再稍微打个盹儿吧。”
  我谢绝了他的美意。
  天亮了。
  发动机的吼声混合着清脆的机炮短连射,响成一片,我向指挥塔台那边望去,想看看大队长的小汽车来了没有,我在想:大队长会怎样看待我昨天犯的错误呢?他会不会不给我分派战斗任务呢?
  大路上来了一辆汽车,但那不是小汽车,而是一吨半载重汽车,老远就能看清几位哈萨克女服务员头上戴着的鲜艳的三角头巾,给我们送早餐的汽车来了。
  ……还没等全体飞行员都喝完茶,这里的大队值班参谋就把他们叫过去了,分派给我的任务是:带上谢苗诺中尉,去侦察普鲁河沿岸从温格内至斯切发奈什一线的敌情,弄清有无敌人渡河部队。
  当我问到为什么不派我的两个固定僚机飞行员随我一起去执行任务时,阿什凯少校一边往飞行图囊里装地图,一边悄悄地对我说: “他,谢苗诺中尉已经是一个有经验的飞行员了,他昨天跟敌机干过一仗,连苏联人都给他颁发合格证了。”
  当谢苗诺中尉的目光离开他自己的飞行图囊抬起头来的时候,我见他的下巴上有一块红红的椭圆形划伤,很象是被灼热的铁条烫伤的。
  “被子弹头擦了一下。”阿什凯少校解释说。
  “要是给老毛子打上这样一个烙印,那才好呢。”我说。
  “谢苗诺也开火了,说不定比老毛子打得还准一些呢。”
  晨曦笼罩着辽阔的草原,我们在草原上空飞行,当飞机爬升到3500英尺高度时,我们转入平飞状态,这是我第二次执行侦察任务,现在我才知道,这个飞行高度是最有利的:既便于观察,便于空战,又易于躲避敌人的高射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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