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天空战记八十七

  我们初战获胜的喜悦心情,完全被一种难以忍受的压抑感所笼罩,但是,现实不允许我们久久地陷于不顺心事情的困扰之中而无以自拔,现实要求我们勇敢,要求我们有高昂的战斗热情。
  我又上飞机了,当我接通无线电接收机时,耳边传来了法捷上尉慷慨激昂的喊声,这声音把那紧张激烈凶险万分的空战场面,传送到了我们的机场。
  在那遥远的天边,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激烈空战,我的战友们正在与敌人进行着殊死决斗,战友们的命运在呼唤着我,我必须立即升空。
  这一天,我们又执行了几次掩护地面部队的任务,傍晚,我们飞行大队接到向波波维切斯卡镇附近转场的命令,这一道命令是谁都能够预料得到的,因为克拉斯诺达尔机场上的飞机太拥挤了,而哈萨克的土地在春天里是相当干燥的,土跑道也堪用。
  集合临行前的忙乱使我想起1950年的频繁转场。不过,此次转场与那两年的转场是毫无共同之处的,那时,我们被迫把基地接二连三地让给敌人,而现在呢,我们这是第一次稳稳当当地转场,我军在进攻,此次转场只不过是变换作战阵地而已。
  我在往手提箱里装东西时,碰到一件新年前夕买的东西,在我即将和玛雅丽离别的时候,我从马纳斯乘汽车去附近的城市,我很少外出,那一次,大队长准许我进城去买些自己需用的东西。
  那天一清早,我就来到土库曼巴希,我逛商店,游览市容,买裤子、内衣等,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在买东西的时候,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顺手就买了一块连衣裙的衣料。
  回程汽车从这里发车的时间很晚,我就带着这一大包东西,直接奔剧院去听歌剧《卡门》,少年时代,我在唐山听过这一出歌剧,不过,那是业余歌剧演出队演的。
  当时,最使我迷恋的角色是斗牛士,当然还有卡门,渴望再见到剧中那些令人难忘的鲜明形象,驱使着我毫不犹豫地买了票,进了剧院。
  现在,我呆立在我的手提留旁边,重新回忆着我在土库曼巴希度过的那一天,想起了这块连衣裙衣料是为谁买的。
  自从我离开我和玛雅丽相遇的那个地方,离开我俩彼此悄声说下那一生中只能说一次的那种话的地方,我无时不在想念她。
  那些天,我们飞行大队正在那里进行改装飞行训练,有一次,我们大队里的一个机务参谋要从那里出发,到马哈奇卡拉去办公事,我求他说:“要是你能见到玛雅丽的话,你就把她从医务连里领出来,带到我们这里来。你一定要把她带到我们这里来!”他善意地嘲笑我一通就走了。
  当然,他在马哈奇卡拉肯定是见不到玛雅丽的,因为她已经上前线了。
  今天,在准备转场飞行的时候,我非常想念玛雅丽,内心深感痛苦,我和玛雅丽差不多有四个月没有见过面了,这四个月来,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我又来到了前线,在空战中又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同时,也因战友的牺牲而悲痛。
  可是,玛雅丽现在何处?她怎么样了?为什么我连一封信也收不到呢?难道个别人对我的诽谤冲淡了我俩之间的美好感情?
  是啊,一切都是可能的,要知道,在她工作的那个地方,也有很多年轻的飞行员呢,他们不是也可能利用晚上时间去探望住院的战友吗?我不也正是在去探望科莫萨上尉的那天晚上跟玛雅丽认识的吗?
  在往波波维切斯卡亚转场飞行途中,我也一直在想念着我的玛雅丽,惦记着她会不会变心,在我们要去的那个新机场上,也驻扎着一个医疗连。
  在战争年代,什么凑巧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玛雅丽所在的那个医疗连,从马纳斯来到前线已经四个月了,他们经过长途行军以后,说不定也来到西伯利亚南面这块地方了呢。
  波波维切斯卡镇淹没在鲜花盛开的花园之中,见到镇上洁白的房舍,使我想起1950年夏季撤退时所经过的成百上千个中亚乡村。
  来到新机场的第一天就遇上阴天,下着小雨,云底刚刚升高,就接到叫我们出动巡逻的命令。
  现在,当我挑选飞行员准备去执行任务时,我不仅想到了编队的规范,而且注意到了恰当地安排每一个飞行员在编队中的位置,这与成败关系重大。
  我们出动的是16机编队,奇卡洛上尉担任保障双机组的长机,他的特点是能迅速摸透每一次战斗的主要目的,而且,无论空中态势如何,只要格斗一开始,他几乎总是能够格斗到底而且取胜的。
  我们正在航线上飞行,耳机里传来集群副司令的声音:“我是老虎,我是老虎,敌轰炸机3个九机编队,正朝着克拉斯诺达尔方向飞行。你们现在的任务是保证这座城市的安全。”
  “明白!”我立即改变了航向。
  我们还没有到达克拉斯诺达尔上空,我就发现18架米格战斗机正在低于我们的高度上飞行,这表明,敌轰炸机机群正在半路上呢。
  于是,我立即从紧贴云底处俯冲下去,对其中一架敌机发动了攻击,我占有飞行高度方面的优势,便于发动突然攻击,这架敌机当即起火下坠。奇卡洛上尉也击落一架。
  其余敌机立即四散,俯冲逃跑,敌人惊慌失措,而惊慌失措只会削弱力量,我们开始追击敌人,我的僚机飞行员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小伙子,今天他第一次给我当僚机,也死死地缠住一架敌机不放。
  “我攻击,我攻击,请你掩护,请你掩护!”我的耳机里传来他的呼喊声。
  初次参加空战的年轻飞行员的心情,我是很理解的,这些小伙子我们整整训练了半年,我们多次告诫他们遇敌要沉着,现在,这个小伙子沉不住气了,恨不得立即击落敌机,在战友面前也显得体面。
  “我掩护,你攻击!”我心平气和地回答,随即紧跟在他的后面掩护他。
  我的僚机飞行员发起急性子来了,老远老远就对敌机开起炮来。
  “沉住气,不要急于开火。再近一点……”我提醒他说。
  我提醒他的时候,正是他的神经处于最紧张状态的时候,这时,那种要消灭敌人和渴望享受胜利的喜悦的心情,甚至能使那些久经空战磨练的老飞行员失去理智,我提醒他注意距离和瞄准,好使他清醒过来,他开始沉着而勇敢地向敌机逼近。这一次开炮,命中了目标,敌机起火了。
  这时,我猛然想起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克拉斯诺达尔,敌轰炸机机群正在往那边飞呢。
  我下达了口令,我们这个16机编队立即掉转机头,朝着克拉斯诺达尔方向飞去。我的僚机飞行员严守着他在编队中的位置,信心十足地驾驶着飞机。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喜讯,就通过送话器鼓励道:“好样的!”
  城边升起了烟团,看样子,敌轰炸机的一个九机编队,已经突破防御飞抵目标上空,驻扎在克拉斯诺达尔机场上的友邻飞行值班的战斗机已经升空,他们正在空中盘旋呢。
  敌人的另两个九机编队在哪里呢?是不是已经被我们的战友们截击了?当我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一架飞机向我们靠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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