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斩妖师
东域的最东边是东海,而斩妖师的族地就在东海之畔的一座名为赤月的大国之中,这是一个四级修仙国,不属于东域的任何一个帝皇,只属于斩妖师一族,因为斩妖师有着非常强烈的领地意识,而且因为斩妖师体内流着妖怪的血脉,他们对外族人往往显得冷漠而残忍,并且寻常修士对于这样一个半妖不妖,半人不人的种族有着极深的偏见,所以赤月在修士的地图手札里,经常用鲜艳刺眼的字色将其标注出来,用以警告提醒修士莫要靠近这个已经趋近于禁地的国土。
斩妖师一族,顾名思义,便是为了斩杀妖怪为使命的一个种族,不过天底下哪里找那么多真正意义上的妖?妖女凌雪现世之前,神州天下已经有一万多年没有出现过妖怪的踪迹,哪怕是与妖沾亲带故的妖兽,也极其罕见。
因此,斩妖师一族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迷茫的,他们一时间找不到斩妖师存在的意义,经历了漫长时间的使命缺失,许多斩妖师对于自身存在意义的理解已经与最初大相径庭,衍化到现今,已经可以分为两个流派,一个是仍旧坚持荒古使命的守旧派,还有一个是主张扩大领地去逐鹿神州香火的改革派。
难说谁是谁非,毕竟立场不同。
东流与他的父亲东辽,便是守旧一派的继承者与坚守者。
不过时过境迁,眼下还坚持着老祖宗传统的守旧派已经愈来愈少,东流一族尽管是最纯正的嫡系斩妖师血脉,但在斩妖师一族的权威正在日渐式微,旁系族人逐渐有了鸠占鹊巢的架势,这也是为什么凌雪从羽翼未丰成长到现在的一代妖皇,只遭遇过东流这么一个斩妖师的原因,因为坚持以斩妖为己任的东流一族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危机当口,东流一战未果,东流的父亲想要亲自出手却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正是因为旁系坐大,嫡系与旁系的明争暗斗愈加激流汹涌,在这个节骨眼上,东流与外族女子有了子嗣同时还将外族女子带回了族中,无疑是为一直野心勃勃的旁系族人将嫡系拉下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东辽疲惫却又仍旧冷酷的目光投射向被看押起来的不肖子东流,平静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东流抬起头望着这个披着灰色长袍,略显佝偻的中年人,久居高位为这个男人平添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然而向来守旧的作风又让其有了几分陈腐的味道,血脉中流淌的妖血让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就像是冰锥狠狠扎在他的身上一般。
东流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他们不就是要一个交代,我可以给他们这个交代,但你要答应我,放过梦紫陌母子。”
东辽眉头微微一挑,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拿你这条命去换梦紫陌母子二人的自由?”
“不错。”
东辽轻蔑道:“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解决所有纷争?不可能的,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一旦死了,便意味着我输了,那个时候我威严尽失,还有多少人会听我这么一个日薄西山之人的话?”
东流闻言神情一滞,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东辽微眯起眸子,缓缓道:“斩妖师早就不是当年的斩妖师,哪怕你不这么做,那些个狼子野心的崽子迟早也会逼宫,只不过你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发难机会,事实上,哪怕是你与外族结合生下的子嗣,但要论起血脉浓度,也比他们那些个旁系要强上不少,但今天他们却敢跳出来说三道四,只能说明斩妖师这三个字到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
东流感到深深的无力与自责,禁不住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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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黑暗的地宫不知如何走进了两个人。
准确说,是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少女。
天牢重重守卫,却没有人能够发现从身边走过的两个大活人,这两个女子就像是行走在虚幻与真实之间一样。
光线昏暗,却仍旧遮掩不住那个女子令世人为之倾倒的绝代容颜,她有着一身比雪还要白净的衣裳,却没有给人飘渺欲仙的出尘之感,反而给人一种诡谲无比的妖艳之感,每一步走在腐臭湿冷的天牢地面上,整个世界都出现了轻微的幻动,似是她已经强大的不属于人间,天地难以承载她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帝威。
她身边的少女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份帝威,只是亦步亦趋紧跟着女子的身后,看到地牢内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从没经历过这般阵仗的她不由得露出几分畏怯的神情。
身形高挑婀娜的女子适时的握住她的手。
少女这才心安下来,仿佛抓住这个手,九天十地就没有地方去不得。
两人走过穿越漫长的幽森甬道,一直来到最深处。
温暖的光线透过通风口,洒落在这个阴森冰寒的小小幽闭空间之中,梦紫陌就坐在床沿上,九年之久不见天日的生活并没有令这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子产生多少怨恨,她的目光柔和而平静,只是在经过躺在她膝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终于沉沉睡去的少年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疼惜与自责。
她小心翼翼的帮东尘将额前不安分的毛发捋顺,轻声自语道:“你爹不会放弃咱们的,咱们要对你爹地有信心,如果你爹他能够找到凌姐姐,咱们肯定可以从这里出去,合家团圆。”
牢房外叫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牢房内柔情似水,平静祥和。
正在这内外的对比形成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美感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就好像银针落地,梦紫陌微微一怔。
“当初是我蛊惑你做的这个选择,你现在心里面一定是怪我的吧。”
※※※
东辽望了一眼被束缚起来的东流,一言不发,只是拔出腰间的剑斩断了东流身上的枷锁,然后径自佝偻着身子往门外走去。
从门口经过的时候,他皱眉说道:“愣着做什么?我带你去看他们母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