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受不亲
五天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案情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甚至连之前失踪的王天海和黄柏齐两人,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没有回来,可也没有发现尸体。所以,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对此,却引起了聂瑾萱的注意,毕竟凶手的手法一直很残忍血腥,甚至毫不留情,但这一次却莫名的始终没有动手……难道这其中隐含着什么内情不成?
所以,这天下午,众人再次聚在了一起,接着一等着聂瑾萱将这事儿提出来,顿时便让在场的几个男人不由得一愣,接着左巍便不禁皱起眉头说道
“嗯……三小姐这话说的不错。这点确实非同寻常啊。毕竟之前那凶手下手利落,手段凶残,一般在将人抓到后,不出几日,定然会下手。可这一次都过去几天了?黄柏齐暂且不说,可那王天海都已经失踪快十天了,并且这些天里,墨侍卫一直都在京城内外不断的搜查,所以一旦凶手下手,那定然会发现的。可为何这次却……”
左巍也很是不解,可说到这里,却是微微一顿,接着顿时眼睛一亮
“对了,难得说那凶手这回是把尸体埋了?所以我们都不知道?”
忽然扬声说着,可一听这话,在场的几人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连着聂瑾萱都微微勾动了下唇角,但随后却微微摇了摇头
“左大人,虽然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如果凶手把尸体埋上,我们确实很难发现。但是左大人想想,凶手从犯案至今,一直都没有掩饰自己的行为,而这主要显示在凶手的抛尸地点上:官道,石亭,死者家的后院儿,护城河……这些都不是隐蔽的地方,甚至于说都很显眼。所以单从这点上看,凶手非常猖狂至极,甚至于说,凶手在故意将尸体摆出来,用最残忍的方式,然后让我们发现。那么这才为何要埋上呢?”
“并且,凶手也不会因为恐惧黄柏齐和王天海的高官身份,而隐藏两人的尸体。所以,如今我们没有发现尸体,我相信那是因为凶手还没有下手,可究竟是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敛下眸子,聂瑾萱若有所思的说着,而这时,坐在她旁边的殷凤翔却是忍不住插口道
“难道说,凶手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才没有下手的吗?”
“很可能!”
点头赞同殷凤翔的说法,接着聂瑾萱抬头看了他一眼
“并且,从王放开始,凶手就一反之前的行动风格,所以,从王放失踪到发现尸体,中间甚至还转移了一次,最终才将王放杀害,接着就是王天放,黄柏齐……”
聂瑾萱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近乎变成了呓语。但就在这时,聂瑾萱却是微微眉头一动,接着却猛的眸光一闪
“难道说,凶手也是在调查金启的事情?”
聂瑾萱瞬间开口,闻言,殷凤翔等人俱是一愣,接着墨玉珏不禁面容一凝
“三小姐的意思是,凶手现在是怀疑王天海,黄柏齐和当年的金启一案有关,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杀了他们,而是在逼着他们二人说出真相吗?”
“是的!”
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了墨玉珏,接着聂瑾萱神情一敛的低声说道
“这几天,我们都在调查金启的案子,而在之前翻阅卷宗的时候,我发现在当年金启一案中,举报金启的人,正是当时任户部侍郎的王天海。而之后,金启案发之后被斩,皇上考量到王天海举报有功,所以便直接提任他作为户部尚书,顶替了金启……”
“所以三小姐是怀疑,当初王天海的举报有问题?”
“是啊,要不然凶手怎么会找上他?”
“可是三小姐,那王天海当年举报金启,也就算了,但黄柏齐呢?据本官所知,当年金启一案中,黄柏齐任职兵部,所以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接着聂瑾萱和墨玉珏的对话,左巍却是提出让人匪夷所思之处,可听到这话,聂瑾萱却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不对,绝对有问题。要不然,当年为什么黄虎和王放会合谋杀了金靖远?而如果当年黄虎和王放都是被自己的父亲教唆的,那么很显然,他们的父亲黄柏齐和王天海自然也是有联系的。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凶手才会找上两人……”
“可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左巍皱眉不解。闻言,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但随后没过多久,聂瑾萱便直接眉头一挑的说道
“什么联系,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绝对有关联……所以,左大人麻烦你重新将金启一案中,所有陈述的案情都列出来,我记得当年金启被斩,并非只是因为买官卖官,好像还牵扯到了几年前的很多事情,同时翻查黄柏齐这些年做过的一些政绩,看看两人有没有联系点!”
“好,本官之后马上去查!”
这些天的接触之下,聂瑾萱的能力已然被在场的几人认可。所以此时听着她这么说,左巍想也不想的便直接应了下来,甚至浑然不觉得自己刑部尚书一品大员的身份。
而随后,在这件事儿暂且说定之后,众人便有提起了金启一案,毕竟从调查金启一案至今,虽然已经五天了,但实际上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因为,在重新的调查之下,却是没有发现一点儿和当年的卷宗相悖的情况。
有证人,有物证,有证词,除了金启本人拒不认罪之外,所有的线索,事项,案宗,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在讨论了好半晌依旧无果后,聂瑾萱忽然却是想到了一件事情,接着便马上抬头看向左巍说道
“对了左大人,我在看卷宗的时候发现,当年主审金启一案的并非是左大人,而是一个叫裴耀光的四品文官……请问左大人,当年金启可是位列人臣的一品大员,又是任职六部之首的户部尚书,皇上怎么会让一个四品官来查这件案子呢?”
在这一点上,聂瑾萱很是不解。毕竟顺承帝即便是想保密,也断然不会让一个四品官来审查这么重要的案子啊!难道那裴耀光有什么来头不成。
聂瑾萱心底狐疑。而一听这话,左巍却是笑了,颤抖着八字眉,然后摇头晃脑的说道
“呵呵~,这个三小姐可能就不太清楚了,不错,那裴耀光确实是四品官,在这遍地是官的京城,也着实不大……但三小姐可别小看这个人,这个人却是相当有意思的。不逢迎,不献媚,不贪财,所以凡是被他咬上的人或是事儿,那就一定会刨根问底的弄到底!所以可以这么说,在这满朝文武中,没有人不惧怕此人的!因此,当年皇上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会让他去办金启的案子的!”
“哦?这么说,这裴耀光还是少有的人物了,难道这人真的那么正直?”
左巍的话,勾起了聂瑾萱的好奇,可这话音一落,坐在她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殷凤湛,却是瞬间冷哼了一声。
殷凤湛明显表现出了不屑,见此情形,聂瑾萱顿时眉头一皱,可这时却只听左巍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三小姐别介意,其实那裴耀光也不算是正直,但是怎么说了……呵呵,因为是有原因的!”
“原因?这话怎么说?”
听着左巍的话,聂瑾萱越渐有些迷糊了。而此时却只听坐在另一边的墨玉珏低声说道
“因为那裴耀光的父亲裴百万,是东陵首富。”
墨玉珏一语道破因由。而一听这话,聂瑾萱顿时一愣,却是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见她如此,这时左巍才又呵呵的说道
“是啊,三小姐就是这么回事儿。话说那裴家在东陵向来富庶出名。尤其是到了裴百万这一代,更是一举成为全东陵的首富,据去过裴家的人说过,那裴家富丽堂皇,连着喝茶的被子,都价值万金。”
“可这裴家有一个问题,就是百年来裴家虽然家财万贯,每一个裴家人都是经商的能手,但就是有一点,学识不行,以至于百年来没出过一个才子,当然也不会有入朝为官的。最后直到这裴百万的儿子小儿子裴耀光,自小便很有天赋,后来中了科举,进而入了朝……”
“而这自古以来,士农工商,那裴家虽然有天大的家财,但却是商贾之家,自然上不得台面。所以当年那裴耀光一高中,让整个裴家是乐开了花,那裴百万更是连开了半个月的流水席……啧啧,当时的情形,三小姐可能不知道,那可是相当惊人啊。”
“接着裴耀光入朝为官,虽然开始的职位很低,可裴家百年来就出了这一个当官的,可以说全裴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所以三小姐应该能想象吧,那裴耀光有着裴家这么一个首富之家的背景,钱财之物对他来说,那就是浮云啊。再说,你就算再送礼,再送钱能比得上裴家多吗?!”
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左巍笑呵呵的看着聂瑾萱。闻言,聂瑾萱有短暂的愣神,但随后却马上明白了过来
是啊,东陵首富之子,自然不会在乎钱财。并且一个人寄托着全裴家的厚望,想来那裴耀光现在唯一所求的就是做一个好官,最后位极人臣,然后光宗耀祖。
所以想到这里,聂瑾萱不禁觉得莞尔
“这么说来,皇上当年选定裴耀光,还是很有道理的……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去亲自找他吧,到时候也顺便问问当年的事情。”
依照着裴耀光的情况,想来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贪污瞒报的情况。可现在凶手抓住了王天海和黄柏齐,并且到现在都没有动手……难道说,是当年裴耀光弄错了?!
亦或是,凶手本身弄错了?!
这是一个问题。所以对于裴耀光这个人,聂瑾萱必须要亲自去见上一见。
聂瑾萱打定了主意。对此,房间里的众人自然也表示赞成。接着再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之后,众人便径自离开了。
……
大家走了,聂瑾萱也不禁呼了口气,然后轻轻的动了下受伤的右肩膀。
这几天的修养,外加上殷凤湛松开的药,聂瑾萱的伤势恢复的很快。连着那结起的痂,也有些慢慢的掉落了,露出新鲜的肉色。
可身体上好了,但聂瑾萱心里这些天却有些莫名的憋闷,微微眯起眼睛,可就在这时却只听耳边传来一道说话声
“你在躲我?”
低沉的嗓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瞬间,聂瑾萱猛的张开眼睛,接着便对上了殷凤湛那深邃而冷然的眼。
原来,就在刚才大家离开的时候,殷凤湛却始终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而眼下等着大家都起身走了,房间里没有旁人了,他才开口
而此时,对上他的眼,同时听着他这么说,聂瑾萱不禁有片刻的愣神,但随后却马上恢复了过来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说着,聂瑾萱便径自站起身子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如果殿下没事儿的话,就先出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聂瑾萱没有看殷凤湛一眼,可闻言,殷凤湛却是瞬间脸色一沉,接着也站起身,然后几个大步来到聂瑾萱面前
“你怎么回事?”
“嗯?我没事儿啊~!”
“聂瑾萱!”
沉声喊了一声聂瑾萱的名字,接着殷凤湛更是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臂,并微一用力将她硬扯向自己
“你怎么回事?”
再次开口,殷凤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眼睛更是紧紧的盯住眼前的聂瑾萱,瞬也不瞬。而此时被他这么抓着,聂瑾萱反射性的挣扎了两下,但随后一见挣脱不了他的钳制,聂瑾萱倒也不再折腾,反倒任由他抓着,然后抬头径自回视着他的眼
“宸王殿下究竟还有什么事儿?能不说清楚?另外,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授受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想也不想的说了一句,接着聂瑾萱神情一敛,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既然你要听实话,那我现在和你说清楚也好……殷凤湛,我们和离了。我现在暂住在这里,也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但是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要忘了,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多多注意一些的好!毕竟,殷凤湛你是男人,大家不会说你什么,但请你也为我想想,就算我聂瑾萱钢筋铁骨,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但不在乎并不代表喜欢听。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
聂瑾萱的声音意外的平静。但说完这些话的瞬间,心里却不禁略过一抹说不出的苦闷
是啊,不管当初两人分开究竟是为了什么,可终究是分开了。而现在,只是因为案子才又聚在了一起,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而自己之前竟然忘了这一点,呵呵……是啊,如果不是那天秦玉霞中毒,提醒了她,想来现在她依旧沉浸在自己还是宸王妃的幻想中。
秦玉霞是他的妾,而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外人!
想到这里,聂瑾萱微微抿了下唇。可闻言,一直抓着她的殷凤湛却瞬间眸光一眯,一抹显而易见的阴鸷瞬间浮现在了脸上
“所以,你想和我说,你的一切都和我无关吗?”
此时的殷凤湛,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仿佛此刻如果聂瑾萱说一句‘是’,他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可看着这样的他,聂瑾萱却感觉不到害怕,唯独觉得有些苦涩。
“难道不是吗?从和离的那天起,你我就没有关系了。所以,你现在要在意的应该是韩落雪,是白美兰,是深受毒药折磨的秦玉霞……而不是我。”
“……这是你的心里话?”
“……是。”
微微顿了一下,但随后聂瑾萱还是干脆的点头。而看着她那越发平静的脸,殷凤湛直觉的愤怒的想要撕毁一切,一双眼睛更是阴沉而骇人的犹如地狱的阎罗
殷凤湛的怒气是那么显而易见。但见他如此,聂瑾萱却是在片刻之后,伸手推开他,然后作势便要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却只见愤怒以及的殷凤湛猛的眸光一闪,然后再次伸手将她一扯,接着就在聂瑾萱惊讶的瞬间,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残暴的问,疯狂和强悍的让聂瑾萱在瞬间错愕后,直觉的疼痛。甚至不过片刻的功夫,殷凤湛更是用力的顶开她的贝齿,将霸道的舌喂近她的嘴里……
殷凤湛疯狂的吻着她。一手拦着她的纤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强势的让聂瑾萱无法拒绝。最后直到嘴里尝出了腥甜的血腥,聂瑾萱才不禁开始反抗挣扎,可这边聂瑾萱才刚刚一动,殷凤湛却瞬间一下子放开了她
忽然的亲吻,又忽然的放开。顿时,聂瑾萱直觉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可就在这时,却只见殷凤湛冷冷的盯着她,然后低声说道
“聂瑾萱,你给我听清楚,就算是和离,你依旧是我殷凤湛的女人,这辈子除非我放手,否则你休想离开我半分!”
殷凤湛的声音冷的不能再冷,话落,不待聂瑾萱说话,便直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定好了去见裴耀光,所以第二天一早,聂瑾萱便整理好妆容,出了宸王府。
可刚一出府门,聂瑾萱却只见墨玉珏竟然正站在门口的马车旁。
显然,他是在等自己。聂瑾萱有些错愕,但随后还是下了台阶走了过去,然后缓声说道
“墨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最近不安全,在下送三小姐一程。”
墨玉珏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说话自然也不会绕什么弯子,而一听他这么说,聂瑾萱先是一愣,但随后却明白了过来
“呵呵~,原来是这样,不过应该没事儿吧。毕竟那凶手再如何的猖狂,但这青天白日的,他也不好下手吧!”
“以防万一。”
简单的说了四个字,随后墨玉珏也不废话,便直接一把撩开马车的车帘,见此情形,聂瑾萱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微微一笑,接着便上了马车。而等着聂瑾萱一坐好,墨玉珏直接上前牵出自己的马,翻身一跃,然后便随着马车一起去了京兆府。
两年前,裴耀光只是一个四品官,而因为金启一案审案有功,便直接官升一级,现在已然成了三品京兆尹,负责京畿地区的各种事务。
而京兆府离着宸王府并不是很远,所以坐着马车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便已然来到了京兆府的门口,可随后墨玉珏先行上前一问才知,京城外的李员外家出了案子,裴耀光刚刚带着人亲自去现场了。
一听这话,墨玉珏不由得皱起眉头,接着便走到马车旁问聂瑾萱的意思,闻言,聂瑾萱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直接缓声说道
“既然有案子,那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正好我们也看看那裴大人就如何办案的!”
“好!”
聂瑾萱言语轻缓,但墨玉珏却知道了她的意思。微微点头,接着便重新上马,然后便一同去了城外李员外家。
……
李员外名叫李震,是京城有名的富户,因为平日里多有建路搭桥,帮助一些穷困的农户,所以平日里大家都叫他李大善人。而他的家就住在城外五道坡,离着西城门并不远,所以一出了西城门没多大一会儿,聂瑾萱和墨玉珏两人便已然来到了李府门口。
李府很大,朱红的大门透着显而易见的富贵之气,而此时下了马车,聂瑾萱不禁径自打量了一眼,这时,墨玉珏已然上前找来李府的守门人,而那守门人一看墨玉珏一身冷然,那拿出了腰牌,便直觉的认为他们和之前过来的裴耀光等人是一起的,所以连问也没问,便直接让墨玉珏和聂瑾萱进去了。
接着在领路的小厮带领下,两人之间来到了后院儿,可刚刚一走进月亮门,便只听一道响亮的说话声
“他娘的,怎么回事儿?竟然说是自杀?这是自杀吗?你当本大爷是瞎子不成?这他娘的不是明摆着是他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