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南疆篇不想死你求个屁

  夜已深。
  颜莫歌恢复意识,自如的睁开眼来,入眸便是幽深晴朗的夜空,繁星漫天,数都数不过来。
  极美!
  好像他又经历了一场生死,徘徊之间,老天竟让他再度活了下来。
  绵软无力的周身还残留着饱受剧痛之后的匮乏感,但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略感轻松了许多,连头脑都十分清晰腼。
  可,这是哪儿呢?
  盯着那些闪闪烁烁的星辰,银灰色的淡光铺满视野,宽阔无垠的天,使得心胸狭窄的他片刻间豁然开阔。
  似乎,没那么恨,也没那么放不下了揍。
  “真美,真好看。”他不自觉的叹息,清俊的脸容上浮出一层发自肺腑的淡笑。
  不知身在何处也无妨,他已经许久不曾有如此轻松愉悦的心情了。
  最有趣的是,在他叹声之后,身旁还有个柔柔的,淡淡的声音回应他,道,“确实,偶尔山谷里会有这样的放晴时,晚上从这里看星星美极了,你运气真不错,才来第二夜就看到了。”
  殊不知,如此夜空美景,夜澜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次。
  颜莫歌正想说‘他运气自来就是好的’,否则哪儿会活这么旧?
  只刚一开口,再回味旁人说话,思绪更加清明了些。
  霎时就反映他身在澜谷,早先在那诡异的洞里,喝了被夜澜化解的自己的毒血,接着如昔日毒发,痛得他昏死过去。
  此时在他身旁的人,还有那把清清冷冷不近人情的声音——除夜澜不做他想!
  侧首看去,她就地而坐,神情淡薄,与他挨得极近了。
  而颜莫歌这会儿子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十分破旧的木板车上,这都不能称之为车!
  刚好容他斜躺的木板中间架起两个轮子,脏兮兮的,上面满是污垢,随着他侧头的动作,一股与山洞内类似的异味迎鼻而来,浓郁的香味没了,只有腥腐和苦涩的药味在鼻息里作祟。
  素来洁身自好的颜公子随即无法忍受的瞠目,全身从头麻到脚跟,如遭雷劈的弹坐起来!
  然他却小瞧了这木板车的厉害。
  原本板车顺着他腿那端下斜,经由他一个大动,便是往另一端倒去,使得他重心不稳的往后仰。
  而夜澜见他醒了,正作势站起,将将起身到一半,都还未站稳,就被他拽着栽倒下去。
  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一声吃痛的闷哼,荡在幽幽深谷里,连周围的气氛都变得狼狈了。
  “你这个女人——”
  颜莫歌此时半身往下,长腿却被板车翘得老高,将将震那一下不小心磕了头,夜澜还压到他的身上来。
  他气都顺不过来,头晕目眩的大骂,“嫌本公子命太长是不是?车不好使就罢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压死了他,整个南疆都要陪葬!!
  夜澜比他凶狠百倍,吃力的抬首瞪了他一眼,“若非有个登徒子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当真很想与你凑这个热闹?”
  有个登徒子抓着她的手不放?
  颜莫歌呆。
  这里没有别人啊……
  再回神,他抬起自己的左手,一只葱白纤细的小手被他抓拢在掌心里,他稍一松释,就看到了小手上被捏出的淤青。
  方是全然醒悟,定是他在昏迷时又做了些不自知的事,那么……
  “那些话你也听见了?”颜莫歌冷着脸问,原本少许松开的手掌,在她还没来得及撤回时又牢牢抓住。
  恶声恶气的,满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杀气。
  夜澜受制,不禁要被迫与他上身朝下,以倒栽的姿势怪异正对说话,还要……压在他身上。
  这实在不该!
  “听见了又怎样?你还放手?”
  身为女子,就算不得人看见,自个儿的矜持还在。
  见她露出局促又慌乱失措的表情,颜莫歌先还恼火自己梦语被她听去,此时是难得占个上风,他心头跟着荡漾。
  “害羞?”他笑,面上神色玩味得很,“你竟也晓得害羞?”
  “我为何会不晓得?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不要脸不要皮么?”夜澜沉着脸容恼怒。
  起初她还有所反抗,可当她意识自己越是动得厉害,就越像在他身上……厮磨。
  便也不敢再乱动了。
  历来在颜莫歌身边伺候的都是裳音这等柔情似水的妙人儿,他在脂粉里往来自若,谈生意时,大江南北的温柔乡,哪处没去过?
  “我不要脸不要皮……”
  咀嚼夜澜的骂话,暗自留意她提防自己的眼色,他是想,原来她怕这个。
  不过也是罢,毕竟不是哪个女子都如桑朵朵那般……似虎如狼!
  占了先机,他作恶的心也跟着泛起。
  从来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当初慕汐瑶还没嫁与澈哥时,那塔丹之行折返而归,他都敢当着澈哥的面一亲芳泽,现下谷中只有二人,夜澜是个倔到死的臭脾气,给她个教训也好。
  想罢,颜莫歌露出浪荡公子哥的邪气笑容,“还真是与你说对了,本公子就是不要脸皮。”
  此话一出口,夜澜当即变色!
  四目相接,她问得嫉恶如仇,“你想如何?”
  颜莫歌暗自好笑,佯作寻思的说道,“我想如何……横竖就是一起死了作罢?”
  夜澜眼底深处厌恶,“你要死那是你的事,只烦请你死远点,别脏了我的地方!”
  “哦,那就是不想本公子一掌劈死你了?”他把之前在山洞里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颜公子一向记仇,孤零零的在这破山谷里,他已是收敛许多!
  夜澜腰被他死死拦着,一只手被他抓着,剩下一只手需费力的撑在旁侧,以免自己不完全贴上他。
  两人这姿势已够让她窝火,自小到大,除了那个人,她还从未和哪个……
  莫说武功了,单说这男女之力都是有区别的。
  她给他解毒续命就罢了,还要被他羞辱,这口气如何都咽不下!
  索性,她闭上眼去,又露出颜莫歌并不陌生的绝然模样,“要动手就快点,你武功高强,杀我不是难事,只求一个痛快。”
  不就是个死么?她才不怕!
  颜莫歌僵了僵,虽知他这一逗定会引出她这求死姿态,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他不悦问,“你很想死?”
  夜澜闭着眼,“不想。”
  “那你求个屁!”他骂道。
  夜澜一僵,不明所以的睁眼,看到的是一张充满厌恶表情的脸。
  这抹厌恶之色并非对她,而是她不想死,却又一心求死的话语心思。
  随即,她被他一把推开,颜莫歌先起了身,闲闲的走了几步,看着眼前那片泛光的湖泊,“想来你也是个死里逃生,好容易活下来的,怎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这世间不怕死的大有人在,不怕并不代表你有个好胆量,至多是蠢了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当真想死得很?”
  他也是好不容易活到而今的人,平生最恨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将自己性命不当回事的那些。
  分明夜澜也晓得人活于世并不容易,既是这般,何以要装作无所谓,把命推到人前任杀?
  “哪个说我想死了?”夜澜瞪着他的后背,怒火中烧的眼都快喷出火来!
  直觉比被他轻薄还受羞辱!
  “是你一而再对我逼迫在先!”
  他还恶人先告状。
  颜莫歌不否认自个儿的恶行,“诚然,本公子脾气从来不好,人也霸道惯了,却不见得哪个不称本公子的心,我就要去死。”
  他在骂她那固执的倔脾气,动不动就死,他还不屑杀!
  弄得他……弄得他无从应对,却是要他顺从她,根本做不到也不可能。
  颜公子不得办法,只好试着与她讲道理。
  倘若世间任何事都可以在生与死之间抉择,或许他就不会活得这么辛苦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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