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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毋意——”
  “你敢过来试试?”
  “毋必——”
  “来啊,怎么不敢?我一口就能吞了你!”
  “毋固——”
  “我倒是要瞧瞧你有什么能耐!连化形都没有成功,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妖怪恶斗的喧嚣声无可阻隔的从外面传了进来。企图心无旁骛的书呆子难以忍受的放下手里的书,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含在舌头底下念出来的:“……毋我……”
  “大人?”蛛娘见书呆子无力抚额,还以为他的身体并未康复,当即便担忧的上前搀扶道,“要不要我再去煎付药来?”
  书呆子一想起那苦的无法入口的药便有些慌,忙摆手道:“不需要不需要!小生——呃——我只是有些头疼——”
  说着他朝窗户晃了晃手指。
  蛛娘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就见两个妖怪正在客栈外头斗法。别的尤可,唯有那打斗声确实有些大了。
  蛛娘也是个胆小的,若让她出面喝止,着实是为难她了。但作为弥补,她便吐了大量的蛛丝,将面前这扇窗户糊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可好些了?”
  书呆子窘迫的将手里的书翻转过来,然后勉强点头道:“好多了,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自觉并没有起多大作用的蛛娘不好意思的垂了头,半响又突然抬头道,“要是当时带了费大人给的符纸就好了,他的符纸对妖怪颇有效。”
  一提及父亲,书呆子的脸色便有些异样起来。他不安的翻过一页,很有些抵触地答道:“不过是些黄岐之术,下三流的道士都会的伎俩,我们要是一个用不好,说不定还会自伤。如此还不如不用罢!”
  一贯有礼的书呆子少有如此抨击贬低人的时候,蛛娘略知晓他们父子间的矛盾,唯恐惹他忧烦,是以也不敢再多言了。
  那两个没甚眼色的妖怪犹在打斗,书呆子被吵得焦躁,最后只能放弃的将书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他心浮气躁的,总有种要出大事的感觉。
  但愿相安无事……
  东桥跟前跟后的死守着青衣,若她在厨房料理食材,他便帮忙烧火倒水,若她去了大堂待客,他便直挺挺的站在酒窖边上,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每一个对她垂涎的妖怪。
  青衣被守的颇不自在,只能在黑三郎过来端菜的时候拉住他悄悄道:“东桥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跟着我?”
  “近来外头有些不平静,他该是担心有哪个胆大不要命的找上你。”黑三郎笑眯眯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你只管无视他就好。”
  “怎么无视?”青衣不自在的抖了抖肩,一脸为难的嘀咕道,“我如今也有自保能力了,再者有你在,还有谁敢动我呢?”
  黑三郎听了这话,既得意又兴奋。趁着东桥偏头的功夫,他用力嘬了青衣一口,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蛮牛还在外头忙着巡视,高师傅又是个靠不住的,难为东桥上心,你再略忍两天,等蛮牛回来了就好。”
  说罢不等青衣拒绝,他便托着盘子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青衣一时无奈,一时又感觉奇怪。按说自她血脉觉醒之后,妖怪们就应该知道她的厉害了才对,但不知为何,每每她独自下楼时,那些妖怪看她的眼神总有些不对。时而热切,时而又纠结,叫她猜不出心思来。
  越想越扑朔迷离的她厌烦的丢开手里的盘子,改而转头去看东桥。
  东桥面不改色的垂头行礼,直到青衣那淡青的裙摆自他眼帘走过去了,他这才抬头跟了上去。
  这日大堂里的客人有些锐减,除却几张有些眼熟的面孔在各自惯坐的位置上以外,其他的桌子都空荡荡的有些寂寥。
  伙计们便是殷勤的一个个人招呼过去了,半日里还有个把时辰是闲着没事干的。如此整个客栈里需要忙碌的人就只有青衣一个,因为来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特别要求了要吃她亲手做的下酒菜。
  都道事有反常便是妖异,从不觉这个客栈是正常平凡的青衣自然也提了十二分的警觉,以准备迎接新的变故。
  玩心颇重的秀秀端着自己的蜜饯罐子,就那样悠闲的坐在客栈的大门外看热闹,直到那两个妖怪打完了架,她这才抱着自己的肚子挪蹭到青衣身边道:“青衣姐姐,秀秀肚子疼。”
  “肚子疼?”青衣一边打发伙计替代自己,一边伸手摸秀秀的肚子道,“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疼之前你吃了什么?”
  “在那两个妖怪吵谁该第一个进来的时候。”秀秀伸手指了指大门,老实道,“朝食是高师傅做的烤羊肉,其他没有了。”
  “没有了?”青衣一脸不信的看着秀秀怀里的蜜饯罐子,“半罐子蜜饯都没了,也是没有了?”
  “这是肚子疼之后吃的。”秀秀振振有词道,“以前肚子疼的时候吃几颗马上就会不疼了。”
  青衣也不知道说秀秀什么好了,她复又细细的摸了摸秀秀的肚子,每摸一处,便要问一句疼不疼。
  秀秀只一味的摇头,待摸完了再问一句,她就又喊疼了。
  青衣并非大夫,不懂那等望闻问切的高深技艺,一番问诊完毕,还是弄不明白秀秀是为什么才肚子疼。
  “不会是生虫了吧?”趴在柜台上休憩的胡嵇见青衣着急,便懒洋洋的开口道,“这小娃娃不忌口,什么都敢塞进肚子里去,照我看,给她灌付黄连下去,保准儿明儿就好了。”
  秀秀这几日恶作剧,老在书呆子的药罐子里丢黄连,这会儿胡嵇一提,她便有些心虚。因为怕青衣真的给自己喝苦死人的黄连水,她慌忙拉着青衣的手猛摇头道:“不要黄连——秀秀肚子不疼了!”
  “不疼了?”青衣瞧出秀秀的紧张来,登时佯装严肃的审问道,“你该不是不想喝药撒谎了吧?”
  秀秀又急又怕,未免自己承认,她只能叫着不疼就逃窜出去了。
  青衣不如秀秀来的灵巧,一时没拉住,就让她跑没影儿了。
  边上的胡嵇突然笑了起来,待得青衣回头,他这才抬手拄着下巴轻笑道:“真是个小傻子,黄连又治不得虫积之症。”
  才信了黄连方子的青衣闻言略有些尴尬,正好黑三郎走过来了,她便弃了胡嵇转问黑三郎道:“你可知有什么草药可驱蛔虫的?”
  “使君子,南瓜子都可驱虫。”黑三郎仿佛深谙其道,信手拈来道,“不过单方总不及乌梅丸来得有效。你要给秀秀驱虫?”
  青衣忙不迭点头,待要问哪里能弄到这些药时,就见黑三郎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青衣不解。
  “她没得虫积症。”黑三郎忍俊不禁道,“你不用操心了,由着她在外头跑会儿就好了。”
  说着他低头凑近青衣的耳朵,悄声道:“胡嵇故意引你同他说话呢!你少信他!”
  青衣一时哑口无言,再看黑三郎斜着眼同胡嵇目光拼杀,更觉无力。
  “我去瞧瞧她跑哪里去了。”
  懒怠调节的她绕过黑三郎追出门去。稍嫌清冷的大门外除却两个挺尸的妖怪以外,再无其他人影。
  青衣不自觉蹙眉四下环绕一圈,及至遍寻秀秀而不得之时,她才眉眼俱变的朝不远处的东桥道:“秀秀不见了!”
  东桥用匕首将地上那两个妖怪的脑袋来回拨弄几下,末了挑出一张染血的黄纸出来。
  青衣见他神情凝重的盯着那张纸看个不停,也不由的凑近了瞧了眼。
  黄纸颇为粗糙,青衣只觉他们拿来糊木桶的废纸都比这黄纸来的密集厚实。当东桥偏转匕尖之时,那潦草到叫人辨不出来的狂草便显现了出来。
  青衣看不懂,只能探询的回看东桥。
  东桥一抖手腕,复又将那黄纸丢回到了妖怪的尸身上,然后才认真的解释道:“这是符纸,上头写的是除妖的真言。是费家的人来了。”
  “费家?”青衣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却是抬手指着书呆子住的方向确认道,“是书呆子家的人?”
  东桥轻轻点了点头。
  青衣心道书呆子那般好好相与,那他的家人想必也差不离。她越想越放心,又想起书呆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家里人寻来了,便又笑着催东桥道:“你且去告知书呆子这件事。秀秀我自己找吧!她定然是怕被我抓住了灌苦药,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呢!”
  不料东桥反倒严肃了一张脸道:“小娘子还是莫要插手了吧。我想费郎君是不太愿意见到他们的。”
  青衣很是诧异,思忖半天后才迟疑道:“书呆子跟他们不合?”
  东桥没有回答,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几个出现在青衣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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