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死人

  我幾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尋思找個辦法把洞口破壞掉,但每次一起身,就又哼呀一聲倒了回去。我能感覺到,這絕不是心理作用,自己越站起來聽到哭聲的效果就越明顯。
  我拿這哭聲沒轍,只好盡量捂住耳朵,試圖多抗個一時半刻。
  黎征本來都有氣無力的,可突然間,這小子對準腦門猛拍幾下,又用指關節對著頭頂好一通戳戳點點,隨后一個鯉魚打挺,沒事兒人似的站起身。
  我有種拜神仙的沖動,心說這也太玄乎了吧,虐自己幾下就能克服鬼哭?
  但他狀態沒我想的那么神奇,明顯只是臨時激發出來的潛力,很快就有了搖擺的架勢,可他沒耽誤,抓緊時間一摸兜,拿出一個里令。
  這里令拿小來形容都不恰當,或者該叫它迷你才對,也有兩個指節那么長,黎征雙手握著它都顯得緊緊巴巴。
  我記得里令是門巴的樂器,更是驅獸喚妖的一種法器,只是不知道黎征此時拿出它來有什么用途。
  此時此刻,黎征也沒時間跟我解釋這些,他吹起里令,踏起一種古怪的步伐來。
  這步伐我看不懂,有種八卦的味道,更有種走梅花樁的感覺,這還不奇怪,里令發出的聲音更讓人吃驚。
  如果說洞口發出的是種能奪人心魄的鬼音,那黎征吹出來的,就是一種能安神定氣的神曲,那種悠游柔轉的音韻,那種婉轉縹緲的樂音,讓我聽得不由為之一震。
  其實我還算是反應慢的,拉巴次仁和巴尼瑪回神更快,或者這也跟人的體質有關,他倆搖搖擺擺爬起來后也都摸著兜里,拿出一模一樣的迷你里令來。
  我算看愣了,心說這幫門巴勇士身上的好玩意真多,尤其一路走來,我都沒發現他們私藏里令的秘密。
  他們三又調整腳步,把我圍在中間,各自捧著里令吹著,能看出來,他們是想用這個陣勢把我這個不會吹里令的護住。
  他們心意是好,但還是出了點岔子,巴尼瑪的里令壞了,估計是之前打斗時弄得,他吹出的音很濁,聲調也降了好幾個檔,給人一種時而安神時而氣短的感覺。
  我聽得難受,只好對他擺擺手,又向黎征和拉巴次仁的方向靠了靠,可拉巴次仁吹里令也不太拿手,調子一高就吹不上去,而且他還有股倔脾氣,按說吹不上就算了,他卻非要較這個勁,憋得一臉通紅使勁吹,結果往往是走音。
  我拿這哥倆沒招,最后幾乎貼在黎征身邊,這才不被他們的雜音干擾。
  我們就這么跟鬼哭對決,足足斗了小半個小時,那股冷風漸漸減弱,直到平息,鬼哭也戛然而止。
  黎征三人吹里令,耗神太多,這時都一臉放松的癱坐在地上,而我這聽聲的也好過不到哪去,腿一軟也癱了下去。
  黎征抹了下額頭的汗,又對大鬼花隨意一揮手,那意思咱們緩緩勁就對付它。
  可我們還沒完全緩過乏,那大鬼花猛地一抖把嘴張開了。我簡直不敢相信,甚至還有種揉揉眼睛重看一遍的沖動,這鬼花里竟然躺個人。
  這人身子很壯,雖說全身**,但雙肩卻帶著一副藤制肩甲,而且胸口一起一伏,明顯是個活人。
  倒不能說我膽小,換做誰也會被這花中活人嚇得不輕,我抖著手指著這一幕扭頭問黎征,“小哥,這怎么個情況?”
  黎征一臉詫異,沒回答我反倒念叨一句,“這人好像愽嘎付。”
  我頭次聽到這么古怪的名字,忍不住追問一句,黎征回過神,指著花中活人說,“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半瞎巫師么?就是百年前找天童治眼睛那位,據傳言,他最后出了大峽谷四處云游,以后再沒回來過,可誰曾想他竟在這里出現。”
  我當然對這半瞎巫師有印象,只是我懷疑黎征跟愽嘎付又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他怎么認出來的?
  黎征特意指著這人的腳,說愽嘎付的左腳比右腳長一截,這種毛病一般人少有,可花中活人卻有這特征,隨后他又強調,愽嘎付的左臉頰上有個猩紅色外形像骷髏的胎記。
  花中活人在躺著,我們看不到他的臉,我招呼大家起身,那意思我們走過去瞧瞧不就知道這人是不是愽嘎付了么。
  可我們剛起身,花中活人就猛地一抖又直挺挺坐起來。也不用我們湊過去瞧了,他那左臉胎記實在太明顯,尤其那猩紅色,乍看下還有種反光感。
  我倒沒覺得有什么,還對他們說,趁著愽嘎付沒魂,趕緊用折疊刀給他咔嚓了。可黎征卻反常般的害怕起來,沖拉巴次仁大喊,“快,用你的寶貝弄死他,免得出岔。”
  拉巴次仁不含糊,這就要動手掏包,可就在這時,愽嘎付突然睜開眼睛,還吹了一聲哨響。
  這哨聲倒沒什么傷害,卻吸引了拉巴次仁的注意,尤其他們四目相對后,愽嘎付又皺了幾下眉頭,拉巴次仁一下就木訥起來。
  我反應過來,愽嘎付用的是意念控制,但沒想到的是,他意念控制的能力竟這么強,只對了對眼就把這術法給施展了。
  黎征說了句糟糕,還向拉巴次仁沖去,不過為時已晚,愽嘎付擺擺手,拉巴次仁就猛向前走了幾步躲避開黎征,又呆呆的把背包撇給了愽嘎付。
  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心說愽嘎付本來就這么厲害,他再得了拉巴次仁的寶貝,這仗還怎么打?
  也不知道該說愽嘎付大意好還是說他傲氣好,他接過背包看也不看又一甩手丟進大鬼花的嘴里,還起身從鬼花中跳了出來,之后鬼花一閉合,把背包含在嘴中。
  拉巴次仁行尸走肉般的向愽嘎付靠去,大有給他當奴隸的架勢,可愽嘎付看不上拉巴次仁,對著洞壁指了指,拉巴次仁咆哮一聲,沒猶豫的向洞壁撞去。
  我看拉巴次仁這速度,都有忍不住要閉眼的沖動,他咚的一聲結實的撞了上去,又被一股力道反彈回來,雙眼泛白癱到地上。
  我知道拉巴次仁只是昏迷,也沒太擔心他的安危,又扭頭看黎征,尋思只等小哥下令,我們好一同上前廝殺。
  但愽嘎付不給我們通話的機會,他又打了個哨聲出來。
  也說這事怪,哨聲一響,我們都忍不住看他一眼,這次他針對起我來,跟我對目后使勁皺了皺眉頭。
  我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力道直往自己眼睛里鉆,甚至在這力道的影響下,自己大腦一片空白。我心里焦急,知道自己著了道,但這時左眼救了我。
  一股鉆心的疼痛從左眼開始,像電擊似的竄進了我腦中,讓我激靈一下“醒”了過來。
  愽嘎付沒料到我會回神,他咧了咧嘴一臉驚訝。
  我上來一股倔脾氣,心說自己也會意念控制,雖說還沒掌握要領,但怎么說自己二十歲的身子比他這種在鬼花中熬了一百年的老骨頭要強吧。
  我撩起頭發,用左眼看起他來,甚至為了加大左眼威力,我還大膽的往前踏了幾步。
  我承認自己的能水有限,跟他剛一對視,就立處下風,不過在左眼疼痛的刺激下,一時間他也奈何不了我。
  黎征趁機握著折疊刀,爆喝一聲向愽嘎付砍去。我發現愽嘎付也只會意念控制,身手可不咋地,光是黎征這一招,就嚇得他回避我目光,抱頭向一旁逃跑。
  黎征沒給他喘息機會,又舉刀跳起來劈他。
  愽嘎付詭笑一下,抬頭看起黎征。我心里一沉,心說小哥平時挺精明個人,怎么這時卻泛起糊涂來,他這么莽撞的跟愽嘎付硬碰硬,不是等于間接給了愽嘎付可趁之機么?
  可出乎我意料的,愽嘎付臉色一變,詭笑也變為咧嘴,抱著腦袋又像個喪家老鼠似的逃到一邊。
  黎征這刀砍空,這次他沒急著發難,反倒扭頭沖我倆喊道,“別等著,快來一起進攻,記住算好位置后就把眼睛閉上,愽嘎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開。”
  我暗贊小哥妙計,巴尼瑪更是用實際行動回應黎征,他端著砍刀,閉著眼睛哇哇叫著向愽嘎付沖去。
  我一直以為巴尼瑪的身手在獵手中算是一般的,可我錯了,憑他閉著眼睛還能跑直線,甚至還沒摔跟頭,絕對能配上了一等一高手的稱號。
  可愽嘎付也不會傻等著挨刀,他一換位置又躲過一劫。
  黎征趁機又舉刀向他猛砍,他倆這一配合倒是把愽嘎付逼得手忙腳亂,而我則急忙向拉巴次仁跑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臉的,好歹把他弄醒了,還用最快的語速告訴他事情經過。
  拉巴次仁一聽自己又著了道,氣得嗷嗷叫喚,拎著砍刀就找愽嘎付拼命。
  而他的一加入,讓整個局面一邊倒,也虧得愽嘎付腿腳好,逃跑功夫強硬,才險之又險的沒被這三名門巴勇士斬于刀下。
  愽嘎付終于被逼急了,他又慌忙的逃過一刀,撒腿奔向遠處,接著用雙手使勁猛打起腦袋來。
  拉巴次仁和巴尼瑪本想趁勢追擊,可黎征卻攔下他們,拿出凝重的語氣說,“先省省力氣吧,愽嘎付在用逆轉乾坤術,咱們一會有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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