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人相遇
几年没见,柱子变化很大,记得在我还当相师的时候,柱子一天邋邋遢遢的,还总想找媳‘妇’,而现在的他,穿着一身道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往那一坐,真有点高人的意思。
他看我回头瞅他也不说话,就笑着又说了一句,“先生,过来算一卦吧,不灵不要钱。”
我本来‘挺’诧异,心说他怎么不认识我了?但随后自己又释然,我左眼好了,还留了一个寸头,这变化绝对让他想不到。
拉巴次仁对算卦一点也不感兴趣,走过来拉着我说,“咱们算这个有什么用?还是去吃碗方便面实惠些。”
本来我就没想走,毕竟故人相遇,埋藏在心里的回忆及感情一下爆发出来,甚至都想跟柱子来个一醉方休,而拉巴次仁又一催促吃方便面,更加重了我不想走的决心。
我对拉巴次仁使个眼‘色’,那意思等一会,接着我笑呵呵的走过去,坐到柱子面前问,“你算一卦怎么收费?”
柱子没急着回答,反倒瞪着我瞧起来,嘴里还啧啧几声又说,“这位先生,你很像一个朋友,只是我那朋友眼睛有病,肤‘色’看着也没你这么健康,冲这个,今天算命给你打五折。”
其实乍听之下,柱子这么说有套近乎的嫌疑,但我明白他没说假话,而且我还笑着回应他,“打完折多少钱呢?”
柱子伸出两根手指,拿出一副痛心的样子说,“二十,怎么样,便宜吧?”
我本来还‘挺’好的心情一下被价钱‘弄’没了,甚至还有种要跳起来的冲动,反问他,“二十?正常算卦都二十,你这怎么打完折还二十呢?”
柱子脸上稍微一惊,但掩盖的很好,随后又哈哈笑起来,看样也知道了我是个内行,索‘性’把最低价格说出来,“我再便宜五块,最低十五算一次,这真的很便宜,不信你去打听一下,其他相师都三十起价呢。”
我心说自己打听这个干什么,别看两年多没回义荣县,但这县城里哪里有摆摊算命的我可是一清二楚,甚至谁家价高谁家价低都明明白白的,而话说回来,看来柱子跟我邻居一场的份上,别说是十五了,就算是一百五,我都会给面子让他算上一卦。
我不多说,点点头就算认同这价格了。
柱子一看有买卖来了,急忙调整状态,问起套话来,“先生算哪方面呢?感情?事业?还是财运?”
其实按正常来说,除了这三方面之外,还有一个学业,可我们哥仨看着不可能是学生,尤其拉巴次仁,说他是土匪都差不多。柱子也滑头,就把学业这方面给略去了。
我想刁难一下柱子,就反口问他,“你是相师,难道看不出我要算什么么?”
或许柱子还没遇到像我这么问的,一下难住了他,但这小子反应快,拿眼睛瞥了瞥我们仨,接话说,“那就给你们算算财运吧。”
我们仨刚从客车上下来,尤其还风尘仆仆的样儿,一看就是外地的,柱子就猜我们是做生意的,索‘性’把财运这话题抛了出来。
我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柱子以为自己猜中了,又大胆往下问起来,“几位玩股么?”1993年股票开始流行
这下可把我‘弄’愣了,我一直在藏地生活,根本不知道股票是什么,甚至想歪了,把玩股听成了玩骨。
我只知道有‘摸’骨这类的职业,玩骨还头次听说,虽然搞不懂‘摸’骨跟玩骨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还是摇头回答,“我们不玩骨。”
柱子大有深意的啊了一声,又让我把手伸出去,这就算起手相来。
接下来都是老套路了,拿套话把我手相概括一下,又抛出个话题说我最近财运有点坎坷,要化解一下才行。
黎征和拉巴次仁都在一旁听着,拉巴次仁听到这就忍不住嘿嘿笑起来,还蹲在柱子旁边问,“兄弟,我们财运是有问题,你说说怎么化解?”
其实我能品出来,拉巴次仁在说反话,他面上客气,可那拳头紧握着,只要柱子解释的不满意,那迎来的将是他的暴揍。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算不认识拉巴次仁,肯定也能从他肢体小动作上了解到一些信息,接下来也别说算卦了,赶紧说点好听的把这瘟神打发走了才是。
可柱子却没看出来,还掐着手指要继续,我心说得了,自己要不出面调解下,这傻小子保准挨揍。
我一把摁住柱子的手,又故意往前凑了凑说,“我是宁天佑,你就没认出来?”
柱子愣了老半天,表情极其丰富,先是疑‘惑’后又惊喜起来,还欢叫一声,“天佑,真的是你,哎呀想死我了。”
我发现柱子那股直勾勾的劲头一点都没变,心里欢喜就欢喜吧,非要用举动表‘露’出来,也不顾及场合,一个飞扑隔着桌子就抱到我身上来。
也亏得我现在身板不错,放在以前,自己绝对会被他扑到地上去。
黎征和拉巴次仁都明白了怎么回事,拉巴次仁还把拳头松开,拿出一副懂了的样子点头说,“我说宁天佑下车怎么不吃面反倒急着算命呢,原来他俩认识。”
被柱子这么一‘弄’,我心里暖洋洋的,觉得时间再久也磨灭不了我俩之间的感情。
但还没等我高兴完,柱子身子一顿,又从我身上挣脱开,试探的问一句,“你现在做什么呢?”
他那点小算盘我哪能猜不出来,这小子现在做相师,还抢了我地盘,如果我这次回来继续当相师,那他不是变相的失业了么?
我索‘性’撒个谎安他的心,指着黎征和拉巴次仁说,“我们一起的,现在做点小本生意,还不错。”
柱子又发自内心的乐了,还客气的扭头对黎征他俩打招呼。
其实我能从柱子刚才算命的套路里得到一个重要信息,他一定拜了瞎眼师傅为师,不然一个相师一个风格,他这套话我不可能这么熟悉。
我就接话问他,“柱子,你以前不在齿轮厂上班么?怎么工作不干了当起相师了,再说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我这一问触动了柱子的伤心事,他唉声叹气一番,“厂子效益不好,我买断工龄了,这不为了‘混’口饭吃,就拜你那师傅为师了么?算起来咱俩可是师兄弟了呢。”
我忍不住笑了,心说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自己和隔壁柱子还能进一步攀上关系呢。
一说到瞎眼师傅,柱子就问我,“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去看看师傅?”
我们仨就为了瞎眼师傅而来,我当然不回绝这问题,还强调说这就去。其实我想的是我们仨去,可柱子二话不说,扛着桌子要跟我们走。
现在快带中午了,这可是摆摊算命的好时间,我不忍心断了柱子财路,就出言提醒一句,可柱子却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回我道,“今天高兴就不出摊了,先这样,咱们回你家看一眼,我也顺便送桌子,然后一起去找师傅如何?”
一说到那家,我还真有点怀念,就点头赞同了,而且我还把桌子抢过来,体验一把当年收摊的感觉。
我本以为我那家会破破烂烂的,毕竟好长时间没住了,可回去一看,竟被收拾的很干净。柱子笑着接话,“天佑,这几年你没回来,大家都以为你那个死了呢,但我觉得不可能,就叫你弟妹隔三差五过来打扫一下,你看看,现在你不就回来了么?”
我这才知道柱子结了婚,而且往深了说,能坚持一直帮我打扫,这份情可太重了。
柱子一转话题打断我沉思,“你们在这等我,我去跟你弟妹说一声,咱们今天去看师傅去,等回来再去我家,见见你弟妹,好好聚聚。”
我点头目送柱子离开,又从黎征包里拿了一千块钱出来,塞到签筒里。我太明白柱子的‘性’格了,当面给钱他肯定不要,索‘性’就用这个办法强行送礼,也算是对他这几年的照顾意思一下,甚至我还有一个想法,心说自己以后要是在雅鲁藏布定居下来,这套平房给柱子都行,当然这都是后话。
我们四个又一同向瞎子师傅家赶去,其实来的时候,我们哥仨就商量来着,拿什么礼物好,总不能说空手去串‘门’。
但问题是,藏地离这太远,我们真要带礼物路上也遭罪,最后拉巴次仁说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的意思我们到义荣县附近再买,买些当地的藏货,就一口咬定是从藏地拿来的,这么一来,瞎眼师傅也高兴,我们的罪也省了。
不过义荣县附近卖藏货的太少,我们挑来挑去也无非是糌粑、酥油茶、‘肉’干这几样,甚至拉巴次仁尝完还说这‘肉’干不地道,不过我们也没办法,只好糊‘弄’一下。
瞎眼师傅家也没搬,还在原来的地方,但令我吃惊的是,他现在竟‘混’出名头来了,尤其家‘门’上还挂着一个匾,写着一空居士。
我冷不丁听这名时差点笑出来,也拿我这师傅没办法,心说一空这名号起的倒也恰当,毕竟他双眼空空嘛,只是让外人一听,倒觉得他有多大道法似的。
我们赶到他家时已是下午时分,但还有两拨客人等着算命,我们也没急,就在外面等起来。
可瞎眼师傅却很厉害,突然从屋里喊了一句话出来,“今天老夫身体不适,先不算了,大家明天早点来,而外面的朋友,你们别走,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