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信念崩溃
将近一个月，江晨暮一直都盘膝坐在山顶，只有钟蓉蓉陪在他的身边。这段时间，他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石像似的。他将自己的灵魂都投入了进去，随着信仰之力，追溯到源头，在尽可能的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
最初，他只是为了获得信仰之力的运用方式。但是到了后来，他却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那些人把他当成神，所以他也在尽力的去做一个神应该做的事情。
身为神明，江晨暮做的无可挑剔。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几乎把所有的普通幽魂都清理干净了。还剩下一些小鱼小虾，也都被道门的诸多弟子解决掉了。
幽魂大劫逐渐走入尾声，恐怖的攻势，暂时得到了控制。
但是，道门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笑得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幽魂大劫的真正危险并不在于这些普通的幽魂。即便是没有江晨暮出手，只要没有鬼王和李天师的干预，道门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真正让他们担忧的，就是李天师和鬼王。
鬼王下落不明，李天师回归之后也销声匿迹。按照老骗子的说法，他一直都在和江晨暮争夺信仰之力的操控权。如果他获得了绝大多数的信仰之力，那么道门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一月期满，江晨暮终于醒了过来。
他站起身来，在钟蓉蓉的长发上抚摸了一把：“辛苦你了。”他虽然一直都在处理幽魂的事情，对外界也还是有所感知的。他在这里坐了一个月，钟蓉蓉就陪着他在这里坐了一个月。
和顾冰洁的事情，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是钟蓉蓉却还能不离不弃，这让江晨暮觉得心里有些异样。但是，现在他却心如止水，无论如何都感动不起来了。
化作神明，是不是就意味着绝情绝性？江晨暮一直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他却没有选择。
降灵师的最后一代继承者，在降灵师传承断绝之后，选择了那种血腥的试炼方式，不是没有原因的。强者必然要从鲜血中挣扎出来，只有这样，才能适应成神之后的寂寥。
江晨暮还远远没有成神，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无边的寂寥。
某些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否看到了一角未来。成功的拯救了苍生，却无法拯救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朋友，孤独的身影，盘膝坐在天师府，永生永世化作一尊神像，成为众生的信仰。
“事情都办完了吗？”钟蓉蓉脸上满是期盼的神色，她很希望，从江晨暮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管时间长短，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那就已经足够了。
看到钟蓉蓉的表情，江晨暮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色
。最终，他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些事情，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很是决然的走了出去。
在做某些决定的时候，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一旦开始前进，就永远都无法后退。
这次离开，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9527都没有带上。只有他自己，只有这最后一战。
江晨暮来到山脚下的丛林中，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浑身充斥着神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就是你做的选择吗？现在的你，让我很失望，你和那些老家伙没有什么区别。”
显然，在江晨暮试图成为一个信仰的时候，李天师也一直都在努力。
现在的李天师，魂力不知道比以前凝实了多少。现在，他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尊神明似的。飘渺，神秘……
“如果你一直都从你的角度来看问题的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的。”江晨暮轻笑一声，看着李天师开口说道，“你心里只有怨恨，就算是成为一个强大的神明，又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话，李天师愣了一下，江晨暮说的很对，他一直都没有自己的目标。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一心想着要回到天师府去报仇。在他濒死的时候，身为师兄，老头子不仅没有救下他，还劝他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件事情，让李天师一直都怀恨在心。
不管怎么说，他都曾经是道门的一份子，是天师府最优秀的天才。他为道门做了不知道多少的贡献，自己的师兄却这么对自己。这让他很想不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想不通。
“你心里，只有恨。”江晨暮淡淡的说道。
既然来了，那他就不会躲避。今天，就是一个真正的了结。如果他无法为道门，为世人，也为他自己杀了李天师，那死的人就是他。现在他明白了，既然无法兼顾，那就不要想那么多的事情。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功过是非，留予后人评说。
“那你呢？这就是你所谓的追求吗？”李天师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神色，看着江晨暮冷冷的说道。
如果说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那么江晨暮就是对的吗？为了世人，他放弃了所有一切，为了世人，他甚至不顾自己爱人的感受。这就是他所谓的大爱吗？
江晨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不懂。”
李天师脸上满是怒容，直接就朝着江晨暮冲了过去：“既然这样，那我就书写我自己的法律，我会让道门知道，他们的做法，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
话音落下，他已经来到了江晨暮的身边了。
他身上的魂力，早就已经被洗涤干净了。现在，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灵魂。可以说，只要他愿意的话，那他甚至可以随便找一个人的身体，抢过来，就可以重新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是，他做不到。
这是他的追求，是他一直以来修炼的动力。对他来说，证明自己的观念，这就是唯一的坚持了。然而，他并不能改变所有一切。
千万化身还在，却是由信仰之力凝成的。
领悟了信仰之力后，他可以保证自己每一个分身都和本体一样。这种状态，即便江晨暮就是所谓的降灵师，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担忧。
江晨暮却始终都站在原地，任凭那千万分身对他进行攻击。
李天师所有的攻击，在他看来，都好像是挠痒痒一样。或者说，他根本就感受不到那些攻击。
看到这一幕，李天师脸上满是惊骇的神色。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李天师怒吼，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同样是天师，同样拥有信仰之力，为什么他的攻击无法对江晨暮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不甘心，甚至开始疯狂的引爆自己的分身。当初在百鬼窟中，他就凭借这个方法让那位受伤了，甚至险些揭开百鬼窟的封印。但是现在，他的攻击落在江晨暮身上，却始终都不疼不痒的。
“看来，你一直都不明白。信仰之力是他们给予你的力量，是为了让你保护他们在，而不是让你肆意去战斗的。”江晨暮摇了摇头。
李天师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他将自己化作灵魂，找到了另类永生的方式。但是，他却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信仰，甚至无法动用信仰之力。哪怕他把魂力全都换成了信仰之力，也依然是一个幽魂，永远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信仰之力，只是众生的愿力。你认为，有哪个人会希望让一个幽魂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反过来杀了他自己呢？”江晨暮的语气越来越重，言语之中，不无嘲讽。到了这个时候，李天师却还是执迷不悟，这种偏执，让他始终都有些理解不了。
如果只是学术的不同，那他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李天师已经走入了岔道，一条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岔道。
“放弃吧，现在的你，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幽魂。成神之后，是无尽的寂寥，不是你所期望的强大实力。”江晨暮上前一步，直接来到了李天师的本体旁边。
他这一步，震碎了李天师所有的分身。那些分身，全都消散在空中，然后化作信仰之力，涌入到了江晨暮的体内。
李天师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他身上的神光，也在逐步的消散，现在的他，就好像是江晨暮当初在布加迪广场遇到他时那样，不堪一击
！
“为什么……你们都是错的，幽魂，并不邪恶！”李天师满脸不甘的看着江晨暮，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最后的解释，“你也收留了很多的幽魂，难道，他们也是错的吗？”
江晨暮长叹一声，从一开始，李天师就走错道了。身为一个道士，他却分不清幽魂和灵魂的区别。一旦身死，那就是幽魂，不管你为恶与否，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因果相连的。
“其实，老头子是为了保护你。道门弟子，永生永世不准留下幽魂，那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努力的去重建轮回。”江晨暮凑到李天师耳旁，喃喃的说道。
听到这话，李天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重建轮回，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啊。身为一个道士，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轮回。
人死如灯灭，能留下幽魂，那是因为死亡之后所携带的怨气。至于所谓的轮回，其实从来都不存在。
现在眼前这个小辈竟然告诉他，道门千百年来，一直都在试图重建轮回。
“原来……错的是我。”李天师的身体颓然倒下。
江晨暮没有出手，他却被自己击败了。不管是幽魂还是人，都是需要一个坚持，一个信仰的。李天师能坚持到现在，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说服自己，他的所作所为是对的。甚至某些时候，他已经骗过了自己。
但是，当江晨暮把事实解开，让那残忍的事实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信仰。
处心积虑加害天师府，甚至不惜和鬼王合作，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一直都想要证明，幽魂的存在，是必然的，道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逆转天机。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错的是他。
获取信仰之力的时候，江晨暮在帮助众生，他也在帮助众生。
这么长时间，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幽魂到底是好还是坏？为此，他甚至亲自挑选了几个老实人，把他们杀了之后，让他们化作灵魂，观察他们的成长。
但是，实验结果却让李天师恐慌了。
原来幽魂是没有自己的信仰的，他能一直努力，那是因为他想要证明自己的观念。而那些幽魂，不管他们生前有多么善良，死去之后，来到一个没有规则的世界，以前所有不敢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这让他们彻底堕落了。
杀戮，鲜血和死亡！
这就是他在那些幽魂身上看到的一切，没有信仰的灵魂，就好像是无根浮萍一样，只能随波逐流。
杨梦涵可以保持清醒，是因为她对江晨暮的爱。
李天师可以保持清醒，是因为他对天师府的恨
。
除此之外，再无例外……
“原来，这就是我的坚持。”李天师苦笑一声，喃喃的说道。
今天来这里之前，其实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是，他还是想要证明一次。但是事实却是，老头子死了之后，他连一个可恨的人都没有了。从一开始i，就不是理念不同，而是这个曾经让天师府骄傲的天才，走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师兄……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