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意外的收获

  天色微明,三喜便起了床,照例到戏台前转转。有时也会碰到这种情况,宵小之辈拆了木架或铺板,换点小钱。
  不过此时戏台如旧,倒是天空闷沉沉的,或许今天有雨。
  三喜没看到异常,内急钻进茅厕。一会儿从茅厕出来,却发现村口人影一闪,折到山上。三喜微微一笑。这两个奸细,盯得很紧哪。
  反正已经盯上了,三喜毫不在意。何大山的小徒弟昨晚回山,到现在还没带来消息,倒是让他有点着急。
  如何打鬼子,才是三喜最急于知道的。
  应该不会出事吧?离山寨那么近,一个来回也只需要个把时辰,为什么杳无音信?莫非沿途都有奸细,悄悄逮住了他?
  时间紧迫,到现在还没得到指示,三喜不知下一步怎么做。如果队长传令到另一个村子演出,临时抽身,恐怕应付不及。
  三喜巡台是假,强按心里的焦虑,渴求宗涛的指示。
  天色越来越明,东边的云缝镀上金边。三喜瞅了许久,山道弯弯,没见熟悉的人影,不敢在村口逗留,转到一个僻静处,伸展拳脚,藉以压制心头的烦躁。
  没人知道,三喜还是个练家子。他练的是家传的独门健身术,从太极拳变招出来的武学招式,刚柔相济。外行看不出来,只以为是花拳绣腿。
  正练得渐入佳境,忽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白如馨。
  白如馨从村口方向转过来,看到三喜,脸上微微发红。
  三喜收了势,笑着打招呼:“白嫂,这么早啊?”
  白如馨晚上卸了妆,早上没来得及重上,虽有些掩饰,但本来面目显露一半。
  白如馨抿嘴轻笑,小声道:“班主早。我刚去了茅厕。”
  三喜有点不好意思,这个细节,三喜不想知道。
  村子里演出,戏班的人晚上分开住宿。因此单独活动的空间大。
  三喜关切地说:“白嫂,没化妆前,最好不要轻易露面。”
  白如馨低低应了一声,跑向村屋。
  这么一搅和,三喜不想再练,说不定什么时候过来人,如是会家子,看破他的身份。
  早饭没到,场子里渐渐聚集不少的人。看样子今天的人更多,这个时候就超过了昨晚的人数。有的是老看客,认识三喜,笑着招呼。
  看客还不停地来,场子渐渐有些拥挤。不少人只得远远地站在山坡上。
  饭后,三喜把戏班带上场。此时还没消息,三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出。
  偌大的场子满是人,年长的,年轻的,还有不少的小孩。山坡上也有几十号人。三喜见这阵势,心里一动。情况有异!
  戏开场了。三喜和何大山的几个徒弟巡场,希望有所收获。
  果然,三喜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虽然低压着草帽,但三喜一眼认出来。
  鄂豫皖游击队的方小兵!
  三喜心里一阵狂喜。游击队来了,说明他们的举动已引起了汴意。游击队怎么知道的?莫不是何大山的小徒弟信没送回山寨,半道上被游击队撞上,他们担此大纲?
  不会,队长筹划的大计,不会假手别人执行,那么游击队是接到了情报,知道山寨有大动作,故而凑凑热闹。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三喜松了一口气。他料定何大山的小徒弟就是没把信送回山寨,宗涛也会率弟兄下山。
  至于目标在哪里,那不是三喜能左右的。
  场子里巡了一遍,三喜看出很多异样,游击队似乎来了不少的人,但是没见到丁大勇和胡亚春。三喜还发现刘三和冯四鬼鬼祟祟的在场子边缘转悠,似乎他手下还有人。
  场子里此时有五六百人,不少的壮汉,这些人身份都可疑。
  终于,三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是一顶草帽,中等个头,偶尔看上三喜,眼里精光闪动。
  哈哈,队长大驾亲临!
  三喜放下心来,再仔细打量,发现何大山等一众弟兄都混在场中。
  这个阵势,三喜明白,队长选点与他所想的一样,李家村炮楼!
  三喜了结心事,往戏台前转,忽然衣角被人轻拽一下,急回头,何大山的小徒弟向他示眼色。三喜跟着小徒弟转到村屋旁,小徒弟小声说:“班主,今天李家村落户。”
  “明白了。”虽是暗语。三喜心知肚明,呵呵一笑。
  回到场子里,忽见村口的山道边有点**。三喜也好奇地凑过去。
  原来山坡的低坎上一块青草被拔掉,分明是树枝画出一个图案,象猫又象狐狸。
  小孩子的玩意。三喜暗暗好笑,回到戏台上。
  小徒弟却看到刘三和冯四站在那儿,很仔细的看。小徒弟凑近宗涛,附耳说:“那两个人就是尾巴。”
  宗涛微微点头,向不远处的何大山示个眼色。何大山会意,带上两个徒弟,向刘三冯四接近。
  刘三和冯四看着图案,面有喜色。刘三对冯四说:“老四,你先回家一趟吧。”
  这个也是暗语,意思是要冯四到炮楼向山口一夫汇报。
  冯四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忽觉手腕一紧,一挣不脱,大惊失色。
  “你要干什么?”
  把住冯四的是何大山的大徒弟。大徒弟微微一笑:“我家主人有请。”
  这是什么请法?绑架啊?冯四一挣之下不能脱身,感到对方力气奇大。好汉不吃眼前亏,冯四不敢违拗,拿眼看刘三,希望他找人救他。
  刘三暗暗心惊,急转身正要溜开,一个弥勒佛一样笑脸的大肚子壮汉伸手抓住他。触手之处,如铁钳夹住,这股力道刘三从没见识过。
  “我不认识你。”刘三的额上冒出汗来,嘟哝道。
  何大山面如春风,呵呵地笑:“我也不认识你,但我家主人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家主人,”
  何大山仍是笑:“你讹钱的时候,怎么认识他?”
  何大山只是虚诈之词。他料想这两个混混,一定仗势欺人,讹诈的事不会少。
  果然刘三泄了气,小声说:“今天我有事,跟你家主人说,改天我登门赔礼。”
  满嘴巴的谎话,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去哪儿赔礼?
  何大山笑着摇头:“我家主人就在那边。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你,岂可错过?”
  刘三心里发狠,哪个不怕死的太岁头上动土,过了今天,看老子如何收拾你!
  刘三还想拖延:“好汉,要不等散了场吧。”
  这口气好象怕人多失了面子。何大山呵呵一笑:“我家主人当你是朋友,不妨事的。”
  刘三恨得牙痒痒。旁边有他的人,不是很多,但只要大声呼救,必然上前。但刘三不敢开罪面前的人,这力道他领教过。他和冯四都瘦猴一样,如果对方翻脸,小命不保。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刘三和冯四没法,只得被何大山师徒押着,转向村屋。
  不过这点小事刘三和冯四并不害怕。大不了说些好话,先敷衍过去再说。
  何大山师徒三人押着冯四和刘三,来到一个僻静的村屋后面。
  刘三抬头一看,并无富绅打扮的人,有点慌了。“你们想干什么?”
  何大山笑道:“我家主人说,你只要交出一百两银子,就放过你们。”
  何大山不肯暴露身份。
  刘三不服气:“你家主人是谁?我从没拿这么大的数目。”
  刘三很憋屈。他最多一次也只敲诈十两,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有利息。”何大山仍是笑。
  刘三苦着脸:“我哪来这么多钱?“
  何大山嘿嘿一笑:“我才不信呢,看你们红光满面,一定混得不错,这点小钱,不在话下。“
  冯四忙说:“好汉,我们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
  何大山的大徒弟掴了冯四一巴掌:“什么好汉?当我们是劫财的呀?”
  这一掌掴得不重,但冯四还是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心里骂了千遍万遍。
  “真的没有。”刘三低声下气。
  何大山呵呵一笑:“真的没有?那好,我们搜搜看,如果真没有,我们就放你一马。”
  刘三和冯四闻言,脸现喜色,轻松许多。
  何大山使个眼色,两个徒弟便搜起身来。刘三身上搜出一两多碎银,冯四更惨,只有廖廖几个铜板。
  两个徒弟没有搜出所想之物,有点失望,看着何大山。
  宗涛分析这两个奸细身上必有山口一夫信物,应该不会错。现在没搜出来,是不是宗涛判断有误?
  二徒弟见一无所获,有点恼火,一拳捣上冯四的腰际。这一拳也不敢使力,怕冯四当场殒命。但是触手处却碰上一个硬物。二徒弟有些好奇,掀开冯四的衣服,发现系腰的裤带里包着一个硬物,圆形的。
  冯四脸色骤变。这个细微的变化何大山看在眼里。
  “哈哈,你们真聪明,把值钱的东西藏在裤带里!”
  刘三和冯四只是小混混,没听说有人命案,又是中国人,所以何大山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刘三也变了脸色,欲挣脱,无奈大徒弟臂力奇大,根本不能动弹。
  二徒弟这时扯掉冯四的布腰带,抖了一抖,丁当一声,一枚黄灿灿的币状掉落地下。
  冯四急伸脚去踩。二徒弟冷笑一声,用布带把冯四反绑起来。
  冯四尖叫道:“好汉,这是我全部身家,你们不要拿走。”
  二徒弟火了,扯下冯四一块衣襟,堵住他的口,推翻在地。
  冯四双腿乱踢腾,仍呜呜含糊不清的叫。
  何大山面现喜色,知道拿到了重要的东西。他俯身拾起,掂了掂,竟是一枚金币,币面有个老鹰图案。不用说,金质的东西,这两个小混混哪里有,当然是山口一夫的。
  刘三呆若木鸡,头上直冒冷汗。山口一夫的信物丢失,弄不好要掉脑袋。
  “各位好汉高抬贵手,这个金饰,不是我们的。”
  大徒弟这时也摸出那枚金币,把刘三反绑起来。
  何大山笑道:“那是谁给你们的?”
  何大山明知故问,刘三吭吭哧哧说不出来。
  何大山把两个金币对比一下,分毫不差。看来这就是山口一夫的尚方宝剑。
  大徒弟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两人一样的信物?”
  “我们是同一个老板。”
  大徒弟差点冲口而出说出山口一夫名字,见何大山急使眼色,忙咽下去。
  何大山四周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牛栏,示意把刘三和冯四丢进去。
  两个徒弟怕绑得不结实,重新检查一遍,都堵上口,拎小鸡一样把二人提进牛栏。
  牛栏里弥漫粪臭味。二人才丢到地上,便有几只大牛虻叮上去,疼得二人呜呜的叫。
  何大山和两个徒弟大笑不止,离开了牛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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