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袍2
开什么国际玩笑?又一波百来个敌人正向上爬,从这里到下边,不攀爬悬崖就只一条道,提着刀子起身就准备下去的老甘真想作无知无畏的滚刀肉了?屁!
周幼平一看情势不对,立马拉住正要起身的老甘道:“甘排长,别……别……”
老甘一把掀了周幼平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森冷狡黠的笑意,故作轻松道:“玩笑,玩笑!10分钟?毛毛雨啦!”
四班兄弟们这才放下心来,在经过短促一碰头后,迅速回到了各自战斗岗位。这次他们面对的形势极其严峻,虽说敌人爬上来又会耗掉不少时间,但没了多少凭依的他们就六条枪要继续面对蜂拥而至的几十甚至上百的敌人,也是十分艰难和危险的。即便完成任务,如果把冲上来的敌人放多了,毫无疑问,我们那冷血浸透了骨髓里的连长会豪不迟疑的通知配属炮兵,选择用他们几个换更多敌人的性命,到时候四班、老甘和敌人就是一个玉碎瓦全。这一点,四班的兄弟们很清楚;尝过六连狠辣的老甘心头也很清楚。
死谁不怕?但仗打到这程度,便是四班和老甘完成了任务,纵是死了也心甘。区区十数人,却生生能几经令敌人将近一千百把余人葬身洼地与611外围阵地。这战绩,这胆气,这雄心,就是一夫当千,万夫莫敌。作为同是一颗子弹能送命的普通人;作为同是现代战场之上和炮灰、数字、弹药划等号的步兵,就一个字:‘值’!人生自古谁无死?此时的他们已经足以彪炳军史,名垂千古。作为一名军人,作为一个兵;已然此生无憾,死又有何畏惧呢?但死去的却不是他们……
他叫李秋棠,文山本地入伍,一位只度过两个新婚之夜的年轻老兵。红1团六连四班副班长,火线入党,党龄4天。他的经历很曲折,曾在者阴山立过三等功,却因为给战友们解渴砍了私自老乡的甘蔗,被取消了立功嘉奖,同时也取消了入党名额,被迫提前退伍的老兵。松毛岭大战后,伤经动骨的红1团急需补进些新兵,而作为仍在交趾民兵连担任排长的他很快就进入政委的视野。经过一番考量和促膝谈心,他又一次破例光荣的回归到了我们的队伍中。就在执行拔点战的前夕,自忖此次六连任务艰巨的谢指导员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特别申请组织上批准他几天假,让他回去看看年迈的父母,让他安安心。可就在临返部队的最后几天,他那位村小学教师的未婚妻却突然提出要与他完婚;李秋棠害怕自己在艰苦的战斗中有个什么英雄壮烈怕连累了她,生生得没有敢答应。直到第二天,未婚妻平静但却无不坚定的对他说:“棠,你不要担心;我是你的人……再大的打击我都能受得了,我只希望,我能有幸成为一名共和国军人的妻子。”在未婚妻的再三恳求和乡亲的劝说下,他们没有添新衣,没置家具,没摆酒席,剪了个大红喜字,举行了简朴但却婚礼,结成了连理。因为驻地离他家不过20里地,那天红1团能来都来了,团长、政委、涂参谋、老八、老七、老九……更有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战友们。不论经历或未曾经历,那是我们老山红1团将士毕生最难忘的婚礼。阵前娶妻自古就是兵家大忌,但军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知道儿女情长。谁不留恋小家庭的温暖、新婚生活的甜蜜?但作为一名共和国军人更会懂得一家不圆万家圆的这浅显的道理;他们为了万家团圆,也为了更多的情人享受新婚的甜蜜和家庭的欢乐,宁愿离妻别子,勇敢地走向血与火,生与死的战场,图得个啥?就俩字‘职责’!作为军人,保家卫国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天职与存在的价值。
没有顾得上与新婚妻子多说上几句贴心的话,解下红花的李秋棠就再次返回了连队。临别时新娘和乡亲们夹道把他送到村口,面对他敬爱的阿婆泪眼婆娑嘱咐着李秋棠:“娃儿啊,早点回来!”,李秋棠只能沉默不语……
新娘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用手绢包好,塞在李秋平的手里,流着泪哽咽道:“秋棠,带上它吧,见到它。你就会觉得我在你的身边。”那缕缕青丝,凝聚着后方亲人的前线将士的无限深情。李秋棠重重点着头,返回了部队。随后在参战前夕终于如愿在神圣的军旗与党旗下立下了自己无悔的誓言。这也他为何再次勇敢走上战场的一切根源……
大地在不停震颤,敌人在愤怒嗥叫,子弹在密集交织;红彤彤的枪口,红彤的彤大地,红彤彤的日!
6条枪死死封锁着敌人上到缓坡的那段不到40米宽的狭窄地带,但敌人已经打疯了,顶着自己兄弟怒喝着冲击过来的敌人,如割麦子似的被子弹撂倒,但后面的敌人毅然前仆后继,狰狞怒喝着向战友们冲杀过来,冲上的倒下的后面的顶着,冲;后面的倒下了,再后面的接住嘶吼着,再冲!
凶悍的敌人并没有被伤亡吓倒;发了疯的他们在前锋一顿,下面的人一声呐喊,霎时映着下面同样持续射击的重机枪声,摧枯拉朽似的4挺双管高射机枪子弹即如骤雨狂风似的向着二线堑壕的战友们横扫了过来,而在腾腾弥漫底浮的红色沙尘里,簇簇密集灼得刺眼的交击的弹链里,冲上来的敌人血肉竟是四激射飞溅的血箭,一缕缕,一线线,如细长的喷泉般泉涌出来;凝重的硝烟沉甸甸的压得令人窒息,扑鼻的血腥味已然令人嗅觉麻木!
兄弟们在堑壕里,飞快闪避着,持续射击着,咬紧牙关死死将敌人艰难撑在了陡坡到缓坡狭小的上山口,但凶性大发的敌人在敌我双方的持续猛烈火力交叉网里,依然在付出惨痛伤亡的代价1米、1米向着缓坡开阔处持续推进着;这是勇气与勇气的对抗,这是生命与生命的碰撞,而一但敌人近到开阔处展开,火箭筒打过来,再凭着这股勇悍在地面分股对冲过来,再没得多少有效手段的战友们一切都完了……战场被一股令人战栗,心惊胆寒的窒息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防炮洞里,天旋地转,但所有看得到下面情况的六连兄弟们都紧张急切顶着敌人重炮持续汹涌的火力打击,瞪大了眼睛——
“连长,求求你,就让我们再打一发吧,就一发!”身在炮火相对稀疏的第二道陡坡洞窟中的岑献功,透着步话机苦苦哀求着但换来的是连长一声生硬,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不行!”
现在六连每个人,每支枪,每门炮都是不可获缺的,虽在炮火相对稀疏处,但敌人密集重炮轰击,弹片依然在洞窟外如密集的雨点般横飞,碎石土方更如骤雨般在在洞窟口下,若不是敌人构筑的2米多厚钢筋水泥筑造的防御壁,便是不被炮弹直接命中,横飞的弹片也会裹着无匹的罡风,生生将洞窟里已经被震得已经爬在地上的10班、11班、12班兄弟们切肉片。而核心阵地上面的兄弟们情况更遭。敌人用钢片、水泥、钢筋和山石构筑的大、小石包,掩体最厚处达7、8米,最薄也有4、5米,墙壁、壁顶都蒙着一层就地取材,厚厚的松软耐火的减震材料。但纵然如此,自己的gk80还内衬着3寸厚棉花减震头垫,塞上了自制耳塞的大部分兄弟们依然全爬在了工事里,天旋地转,翻滚呕吐,痛苦**着,受了脑震荡,两耳早失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