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兰5

  (本书全球首发,)
  哪儿來那么大的‘杀气’,除了心头对生的体悟,渐渐放了开,更关键在同时我带着兄弟们,消弭心头伤痛的另一些举措……
  那时的我不知道怎么调解心理,但我知道沉湎悲痛,就会像是流感一样,因为传染人的怎多,进一步无限扩大。
  为了让兄弟们早日从期期艾艾的娘们儿似的久久沉寂在酸楚与痛苦泪水中挣脱出來,我请团长为我们在南温河休整驻地中,选了一处面向环境幽美的老君山,最僻静的营区。
  铁起心肠的我,除了组织兄弟们到398驻地参加过6连兄弟们一场简单肃穆的遗体送别会,在那段时间,几乎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沒有参加团里、师里,带着兄弟们沒有参加换防前所有的追悼会、表彰会,以及其他一些或大或小,总会更多不自觉勾起兄弟们痛苦回忆的活动。
  在含泪整理完烈士们的信件、遗物及其他琐事后,抢了本该军工同志们的活,把自己所有的体力与精力都发泄在了准备换防前,高负荷、高密度,修整防御工事重体力活中,免得兄弟们本该闲适下來,沒事就会瞎想,不知不觉便老泡在娘们儿似的泪水里。
  生命在于运动,人呐,只要忙着有作不完的事,脑子里就不会老沉寂着那些令自己痛苦绝望的回忆里,体力消耗大,自然能吃得香,睡得沉,时间是慰平心中伤痛最好的药剂,先是发疯,后是渐渐平静,看着共同劳动,在军工战友们打趣下,渐渐开朗起來的兄弟们,勉强把自己与兄弟们从眼泪中拉了出來的我,这才对连长沉沉压在自己肩头的这幅担子,有些担当下去的信心。
  昔日沒事就下棋,玩牌,吹牛,唠歌,时不时还想巴望着越南特工摸进來,想立功,更想好好过过枪瘾的兄弟们老实了,也成熟了,或许眼见着回家日子越來越近,以前潺潺溪流斜对面,有着无限吸引力的野战医院与女兵们,我们这些可明正言顺去可以去套近乎的兄弟们都再提不起一丝兴趣,闹得想看战斗英雄,以前习惯了众星捧月,现在却是顾影自怜;心理落差,极度失落的兵mm们,以为咱们这群气宇轩昂兵gg们,都把jb烂在猫耳洞里……(许光赫语)
  “老廖,就是回去,我也该到退转的时候了,这段时间,我想独自去走走……去给自己在老山日子,多留下些记忆!”
  数天高强度劳动,最先从悲痛恢复过來的钟司务员,背着傻瓜相机,向我请假,独自去转悠了,之前,费尽了兄弟们不少共同积蓄,已经用几乎整整一口袋胶卷,记录下了包括红1团兄弟们的老山战斗生活的点点滴滴。
  有老山的层峦云海,茂密葱绿;有兄弟们生活、战斗的身影;有炮兵兄弟们天崩地裂的山河壮丽;还有曾经与我们为伴的蛇鼠鸟虫。
  忘不了,忘不了被兄弟们下了肚,谋杀了咱不少胶卷的大花莽。
  忘不了,忘不了兄弟们光着膀子,汗流浃背,抱着56式,永远兴致盎然的在镜头下,抖着一身健子肉,摆出的各种‘英姿飒爽’的‘靓照’。
  还有忘不了的,是炮兵兄弟们在火红的炮管上,点烟、煎蛋,兄弟们躺如山似的弹壳堆里,抽烟、唠歌、小憩摆出了各式造型。
  蒋红军,杜宝江,张廉悌,我亲爱的兄弟们……
  因为这段血火磨砺的经历与渐渐锻炼起來的良好镜头感,退伍后的钟司务员,最终如愿成为了我国首屈一指的战地记者,摄影家,他曾经到访过,战火纷飞的海湾、南斯拉夫、阿富汗、伊拉克……当然,这仅仅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时候,他的足迹踏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将一切美好的生灵,自然的美景,永远定格在一卷卷胶片中。
  当旁人问及钟司务员,怎会有如此成就时,钟司务员总会平静,却又饱含着无比自豪与自信的答道:“我曾是一名老山军人;‘硬骨头’六连的兵!”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距离高考还有257天……加油,加油,加油!”
  老徐也要退转了,他的目标是上大学,为了明年的高考录取,仅仅只有高二文化的他,拿出了咱们戍卫老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劲头,借來了各式书籍,争分夺秒开始自学复习。
  其实军功章别满了胸口的我们,因为政策扶植,远可以不用如此劳神费劲,这不是什么高尚的情操,只因为我们的功劳簿上躺着太多不坎回首的心碎回忆,我们只想还是老实本分,作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敢也不想作为英雄,去享受一些特殊待遇。
  后來的老徐,因为自己努力再加上些政策倾斜,成了北大毕业生,末了又作回了厨子,从小餐馆到大饭店,再到小餐馆,至今,将大事业交给了儿孙打理的老徐,还怡然自得的在处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开着个连老板带伙计不到6、7人的小店面;6、70岁的人了,还亲自打杂下厨,乐此不疲。
  儿孙们不理解,只想让忙了一辈子,也算挣下了份大家业的老徐,能好好享享清福,老徐总说:“忙惯了,闲下來憋得慌,我这辈子呐,其实就想好好当个不掉队,不退伍的火头军,那种拎着马勺的踏实幸福感,你们这代人,不懂……”
  “剑卿,你看老徐多努力,我们也得加油了!”
  那时,六连要考学的并不只老徐一个,六连有两个保送军校指标,因为六连最后剩下的这些兄弟们,大多还小,有的仅仅是初中毕业或高一文化,这俩光荣而艰巨的指标,便落在了4排长肖剑卿与5排长朱兴庭身上,六连是个光荣的英雄集体,同样也是不能躺在功劳簿上,沾沾自喜的光荣集体,纵然未來已定,自知代表着咱六连与兄弟们的小肖和小朱,这段时间也在倍加努力。
  “老朱,你说将來想上什么学校來着!”
  “南京炮兵学院吧!”
  阳光下,绿荫里,鸟唱虫鸣,即便看书努力也甚是惬意的朱兴庭憨憨微笑着,作为毗邻咱们驻地最近的一座名校,天经地义本该就是小朱所心仪的,问到此,小朱也不由反问肖剑卿道:“你呢?”
  “外国语学院!”肖剑卿不暇思索道。
  朱兴庭有些失落道:“怎么不同去,和我好有个照应啊!”
  肖剑卿一晒道:“得了吧!兄弟,咱可指挥过3个旅的炮群,照这么算,落到过咱们手里,宰掉的狗腿子,沒得1万,也有8千,天下最牛的炮兵在哪儿,还不在老山,老山最牛的炮兵观察员是谁,不就咱俩么,要是咱俩兄弟进炮院回炉,你这不是冲着炮院教员的脸,扇耳光么!”
  朱兴庭顿悟,恼道:“那也不能离开战友们,上外国语学院啊……”
  “朱排,您这就不懂了吧!肖排,外语学成了能出国,喝洋酒,泡洋妞,开洋腔,打洋炮,好为国争光啊!”
  “滚,!”
  魏鹏飞在旁一声帮腔,直令霎时面红耳热的肖剑卿,恼得一巴掌作势冲其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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