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强制出局
机械鸭子玩偶是一种很简单的人工智能，它只具备最基本的移动和叫唤的能力，它低劣的材质决定了有限的脑容量，根本无法处理侦查所需的大量信息。
为了达到遥控侦查地图的目的，肖白竺索性把它和他们两个人的灵子流连接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由三个处理器组成的局域网络。
“通过这个网络，你就可以通过这只鸭子获得它感知到的信息，不过这种东西只装备了碰撞感应器，所以你能获得的，只有它碰到的障碍物信息。”肖白竺把鸭子放到地上，那家伙呆呆站立着，毫无动作。
按照肖白竺所描述的那样，苏珊通过特殊口令接入了局域网络，轻易调出了遥控界面，那只鸭子便按照她的意志开始移动了，而当它直线行进撞到什么东西的时候，苏珊也就获得了它经过的区域的地形。
虽然这只鸭子的行动速度不敢恭维，不过多一个能探路的，总比没有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所掌握的地图在不断扩大，但是这里的构造就像一个迷宫一样，以至于他们活动范围的推进相当有限，甚至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走重复的路。
不知不觉，苏珊已经觉得饿了，索性停下来啃了几口干面包。搜集食物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吃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么点干粮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而吃这种干制品的后果就是，水也喝得相当快。
苏珊强忍着饥渴，从牙缝里省下晚饭，看了眼什么都没吃的肖白竺，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你留着吧，太空种十几天不吃不喝也没事。”肖白竺站起来，继续向外围走去。
苏珊只得把食物和水收好。看了眼浑然不知边界的地图，但愿他们不要连敌人还没遇到就活活饿死渴死了。
就在这时候，她的眼角突然扫到了一闪即逝的光亮，她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幻觉了吗？还是说这里有意识体？可是，她的天赋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束缚环，按照游戏规则，这东西是不可以强行拿下来的，否则视为自动退出游戏。那和自杀没区别，她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呢。
但是很快，类似的光团再次闪过。苏珊这次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有什么在接近他们！
鸭子的动作变得古怪起来，那家伙以平时不可能的速度移动，苏珊和肖白竺都感到有些意外。
“发生了什么事？”苏珊问道，“那只鸭子抽风了么！”
“不。它被人抓到了。”肖白竺说，“而且这个速度，应该不是人类能有的。”
“不是人类，难道是机械？”苏珊有些纳闷，“可是，我看到了灵子能团。一般的机械不可能有这么明亮的意识体。”
“那只有一种可能呢，机械里面，坐了个人？”肖白竺看着鸭子在地图上的移动轨迹。“对方似乎对这片区域有兴趣，很可能会靠过来……”
“它的速度，比我们快，遭遇是迟早的事……”
“避开它吧，对方的武器比我们好得多。”肖白竺调出来一个界面。推给她。
苏珊意外地看着肖白竺给她的信息，那是一张人物卡片。上面写着：编号031，总排名十二，财富值179，装备黑金装甲，激光歼灭炮，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清单。
苏珊惊愕地看着他：“你，拿到了那家伙的资料？怎么搞到的？”
“哼，我是谁。”肖白竺不屑一顾地说，双方距离都这么近了，那只鸭子还在对方手上，他们之间可是有局域网的，这样都破解不了对方的数据，他不用混了。
“这是个排名十二的家伙，有装备，有武器，还是别招惹它的好，小心全灭。”肖白竺建议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它？”苏珊转过头来，肖白竺意外地从她眼里看到了兴奋的光芒。
“喂，不是吧，你想打劫这家伙？别开玩笑了。”肖白竺否定，“我们两个赤手空拳，对人家的装甲和大炮？咱们做炮灰都不够格的。”
“不打劫他，我们永远都不够格做炮灰！”苏珊说，“武器怎么样，有装甲又怎么样？里面操纵它的还不是个活人？只要是个人，就得吃喝拉撒。”
苏珊说着，指向那家伙的道具栏：“看看，这位只剩下一片面包半瓶水了，我怀疑他很可能已经饿了几天了，就为了省下这个点口粮……”
“野蛮人什么时候也会动脑子了啊。”肖白竺笑起来。
苏珊从背包里拿出自己仅剩的口粮，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神仙不吃不喝，哪里知道食物和水的重要性？怎么，帮我还是不帮？不想来就去一边呆着，我自己干！”
“你知道我不可能说不的。”肖白竺拿出水果刀，递给她，同时接过她手里的面包和水，“武器你拿着防身，我去布陷阱，你要是出局了，我可是会被判死刑的，这样太亏了。”
苏珊意外地看着他，旋即嘴硬道：“你去设陷阱？要是被发现，我可不会管你的哦。”
肖白竺不屑地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说：“你就乖乖等着战利品吧。”
哼，就知道说大话！
苏珊不满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密集的隔板之间，将匕首紧握在手里，尾随而去。
编号031的移动速度很快，虽然他们可以通过鸭子传递的讯息来评估双方的距离，但是这种依靠撞击来传递的讯号毕竟效率有限，而苏珊凭借她的天赋，竟然越看越清楚，对方赫然是一个清晰的人形，而且还是个年轻男子。
苏珊发现，她甚至可以看到对方体内灵子流的流动，在血管和肌肉间穿行的明亮线条，组成了繁杂的网络。编织出那人的体型，以及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苏珊惊异不已，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可以看得这么清楚，难道，脖子上的束缚环是吃素的吗？
但是现在不是疑惑这些的时候，因为肖白竺离那家伙的距离太近了，在他放下食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离开！
果然，对方机甲迅速逼近，肖白竺闪身躲到了藏食物的岩石后面。
看到他藏的位置。苏珊禁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万幸，031的注意力全在那些食物和水上面，他以为自己发现的是系统安置的资源。颇为兴奋，几乎第一时间来到了面包干的面前。
由于距离足够近，苏珊看清了那台黑金装甲。
那是一种小型机甲，只比真人高出半个身长，手臂和双腿也是按真人比例强化。并不算太大型，所以完全可以在这种狭窄的迷宫中自由穿行。
只见那台漆黑的机甲伸出了机械臂，去取面包和水，可是肖白竺放置的位置显然有些刁难人，竟然塞在岩石缝下面，那家伙调整了好几次角度都拿不到他想要的物资。
没有办法。031的头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附近没人，然后。那台机甲的动作便停下了。
手脚下垂，胸前的舱盖打开，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
如苏珊所料，这人虽然弄到了防身机甲，却并没有别的服装。依旧一身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奴隶布装，胸前挂着编号031。
不过。这位031显然比他们条件好上不少，因为他还有一把手枪和一个头盔可以使用。
只见031罩着头盔，举着手枪，快步向面包逼近，然后伸手，迅速把面包塞进怀里。只是，那瓶水藏得更深了些，那家伙只好俯下身子，拿手伸到石缝里面去够那瓶水。
就在这时候，肖白竺猛然从岩石后面跳出来，迅速压住对方的身体，031被袭击了个措手不及，手里的枪瞬间被打掉，手脚也被固定住，动弹不得。
肖白竺夺下他身上的面包，和那瓶水一起扔向苏珊的方向，示意她可以出来了。
苏珊把面包和水放进背包里，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眼就看到了031那台停摆的黑金装甲。
“原来只是两个新来的。”被压在地上的031冷哼道。
肖白竺不搭理他，而是不客气地取下他的头盔，丢给苏珊。
苏珊接过头盔，打量了一番：“看起来还很牢固，可以卖个好价钱。”
“哈哈，连套装都不认识，竟然只想着卖掉，菜鸟，你们会死的很难看！”031咬牙说道。
“居然是套装？”苏珊诧异地看了眼那个头盔，这种查数据库的事，还是等会儿让肖白竺来办好了，只是，这个人要怎么办？
她瞅着031，看起来不算难看的年轻人，只是眼神太过凶狠，总让人不放心。
“还是让他出局吧。”苏珊说，她记得，自己只能拥有一个活人的附属品，所以，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是出局的好。
“刀在你手上。”肖白竺看了她一眼，提醒她。
苏珊闻言一怔，想起了游戏规则：“呃，除了杀了他，就没别的办法让他出局吗？”
“好像没有吧？”肖白竺看着她，看样子，这丫头是下不了手。
“你要是不想动手，我来也可以。”他说。
苏珊惊愕地看着他，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这个连鸡鸭鱼都下不了手的家伙，什么时候可以这么从容杀人了？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杀了他们！”
她猛然一惊，看到031杀气腾腾的脸，意识到这是这家伙的心声，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拉着肖白竺就地那么一滚，然后，惊人的炮弹便打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十米高的隔板轰然坍塌，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了一大片。苏珊心有余悸望向炮弹来源的方向，这就是激光炮的威力？只是个便携式的就这么吓人，如果他们刚才躲得稍微慢一点点，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她刚才又是怎么发现031的想法的，苏珊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发呆的时候。因为肖白竺已然拉起她飞奔起来，而那个仿佛停机一般的机甲竟然自动动了起来，并且紧追着他们不放，激光炮不要钱一般的扫射而过，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那家伙的机甲是遥控的！”肖白竺说。
“我记得某人说过，只要有网络，没有不能破解的吧？遥控的，这就意味着有网络连接啊。”苏珊一边跑，一边嘀咕道。
“哼，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办不到过？你还是祈祷他用的不是老掉牙的无线电吧！掩护我！”肖白竺说着，突然松开她的手，脚下一拐。又绕了回去。
苏珊看着漫天尘土，好吧，她险些忘了，要破解信号，距离是很重要的因素。既然肖白竺打算近距离拦截信号，那么她就只能做好吸引火力的工作了。
很清楚那台机器的目的是打败他们，保护操纵者自己，苏珊凭借自己过人的灵子流观察力，已然从那一片烟尘中找到了031本尊的所在，她当即挥舞着水果刀冲了过去。
不出所料。那031操纵着他的机甲战斗，自己却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看戏，他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藏身处会被发现。他甚至没来得及举起枪，苏珊已经先一步用水果刀锁住了他的咽喉。
“不想出局，就老实点。”苏珊故意说的凶狠，“让你的手下停下来！”
“哎呀，我好怕啊……”031哆哆嗦嗦的声音传来。
偏在这时候。又一个声音响在脑海：哼，想跟我动手。还早了一百年！
呃，又听到别人的心声了？几乎下意识的，苏珊身子一扭避开来，对方的手肘落空，若是这一下顶着了，苏珊的肋骨起码得断两根。
对苏珊能避开感到意外，031抹了把脖子上被水果刀划过的血迹，手里的枪已经从诡异的角度射了过来。
苏珊暗叫不妙，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看穿那家伙的动作的，可是这时候却又不灵光了，只能狼狈地躲闪着那家伙的激光枪，然而，随着尘埃落定，苏珊的视觉优势也没有了，没有了尘土的遮蔽，031的枪击愈发的精准，苏珊有些应接不暇，眼看着就要躲不过了，却被什么东西拦腰一抓，拉出了战圈。
苏珊看着抓着自己的庞然大物，这不正是那台黑金战甲么？
知道是肖白竺破解成功，苏珊心中一喜，可是一开口就成了抱怨：“小白猪，你动作再慢一点，我就可以出局啦！”
结果，肖白竺也没好气地接了句：“如果某人下手能干脆一点，现在我们已经干掉他了吧？”
“哼！”苏珊心中不平，那可是杀人耶，开什么玩笑，不要说得像打游戏一样好不好，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人，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夺得了战甲，战局很快一面倒，031试图逃跑，却被肖白竺一脚踩在脚下。
苏珊紧张地从机器上跳下来，看着一动不动的031，迟疑道：“一定只能杀了他吗？”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们。”肖白竺说。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啊，只要把他踢出局就好了吧？”
“这事我说了不算，你得去问系统。”
对哦，系统！
苏珊想起了零零九，于是便呼叫了那台机器人，不出几秒，那家伙从天而降，落在苏珊面前，依旧很有礼貌地说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请问有什么需要？”
“让这家伙出局吧？”苏珊对零零九说，“最好别杀他。”
“本机明白，你们可以离开了。”零零九说。
听这家伙的口气，好像还是有可以不用杀人的办法的。苏珊松了口气，便把人交给了零零九，两人正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苏珊难以置信地回头，就看到031的头没了，只留下个无头的身子，而零零九正在打扫现场。
“你，你做了什么？”她大叫。
“由于你拒绝接受战利品，所以他剩下的部分就由系统回收了。”零零九刻板地回答。
“回收？你的意思是……”
“除了你们夺取的那部分，031所拥有的一切虚拟财产已经回归系统了。”
“等一下。他的灵魂呢！”苏珊已经注意到那空荡荡的无头躯体里面，早已没有任何灵子流残留，就像是被什么吸收殆尽一般。
“你指的是意识体吗？那会成为系统的一部分资源，为今后的游戏增添更多的乐趣……”
苏珊愕然望着冷冰冰的机器人零零九，虽然这家伙早对出局的人做出过说明，但是此刻亲眼所见，苏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人类的人口数已经这么少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玩这种自相残杀的游戏？就没人管管吗！”苏珊难以理解地说。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本机的回答范围。”
“如果我毁掉你，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杀人凶手？”苏珊冷冷说着，话语里已经带了杀气。
她握着那把水果刀。刀刃上，竟然有灵子能团聚集。
“警告，警告。任何攻击系统的行为，都将视为自杀！”零零九叫起来。
“等一下！”肖白竺突然拉住她。
苏珊身子一僵，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她无力地放下刀，心知在这里反抗一个机器人，没有任何意义。
“你走吧。我没有问题了。”她对零零九说。
机器人解除了警报，再次腾空而起，消失在密集的隔板之间。
苏珊依旧僵硬地站着，低语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玩这种杀人游戏？明明不久前，我还在彩虹岛学习驾驶飞梭啊……”
她仰望着天空：“这里，连星星都看不到了。哪怕是假的……”
“只要活着，你总会实现梦想的。”肖白竺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珊闻言一顿，然后扭头看着他：“哪怕，我的梦想，要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
“这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让别人把梦想建立在你的死亡之上。还是让你把梦想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不管你怎么选。总有人要死的不是？”
“你的意思是，反正总有人要死，我还不如自私一点比较好？”苏珊抬眼看他。
“就算你想把自己的命给别人，我也不会答应的，我不想和你一起死，我要从这里出去。”肖白竺说。
苏珊摇了摇头：“这样是不对的。”
“游戏规则是别人定的，不对你也只能遵守，然后活下去，你没有选择。”肖白竺说。
“可是这是不对的，这样的规则是不对的！”
“那又如何，你除了继续，没有别的办法。”
“为什么！”苏珊突然抬眼，紧盯着肖白竺，“明知是不对的，还要遵守？为什么！”
肖白竺被她眼眸中的火焰吓了一跳，这个野蛮人是怎么回事，明明什么都做不了，还这么不安分，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就是错的，我为什么要遵守它！”苏珊变得更加理智气壮，“我才不要被这种规则牵着鼻子走，我要打破它！我就不信，除了杀光这里的玩家，没有别的办法出去！”
她说着，一头钻进那台黑金装甲里，然后，举起那台破坏力惊人的高能激光炮，对着四面八方的十米高隔板，就是一阵扫射。
没多久，一大片隔板轰然倒塌，露出面积不小的一块空地来，在空地的边缘，苏珊远远看到了还没飞远的机器人零零九号。
“喂，你要做什么？”隐约猜到了什么，肖白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珊也不回答，只是利索地端起了炮，锁定了目标，强烈的高能激光瞬间射出，顷刻间贯穿了机器人零零九。
轰的一声，爆炸的烟火四散开来，照亮了穹顶下昏暗的空间。
肖白竺惊愕地看着苏珊，他没想到，这个野蛮女还真做了，她袭击了系统机器人！
然后，他就看到苏珊扛着那台激光炮，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嘴里还不屑地哼哼着：“我倒要看看，系统准备怎么把我踢出局，让他们高价买来的奴隶就这么打水漂！”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话，苏珊脖子上的束缚环突然发出了红光，同时，四面八方残留的建筑物上，缝隙中，红光闪烁，可怕的警告声响彻二人的脑海，说的是：“九号攻击系统，被判强制出局，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