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开战四
滴滴……
喇叭声传来，一辆冷藏柜车从街尾缓缓驶来。
韩小东坐在驾驶室里，看在烈日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心头突然冒出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极端天气下，动物除非为了觅食等维持生存的必要活动，基本是不出来的。
可是人类，为了利益，为了贪欲，不管是数九隆冬，还是烈日当头，都要出来挣命。
这或许就是人类比动物高级的地方吧！
“吃冰棍了。”韩小东跳下车，和工人一起，搬出四箱冒着寒气的冰棍，交给疤瘌眼。
“能扛得住吗？”韩小东问道。
疤瘌眼苦笑一声，“扛不扛得住不都得扛吗？”
两人是老熟人，有些话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韩小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车，冷藏车随即便开走了。
他们还要赶到下一个发售点。
“吃冰棍了。”疤瘌眼强撑着站起来，打开纸箱，自己先撕开一个冰棍，吃了一口，冰块进入口腔，沿着食道一路滑下胃部，总算舒服了一些。
东北来的九十多人将这四箱冰棍瞬间瓜分的干干净净。
排在他们后面的人舔着干瘪的嘴唇，羡慕的看着。
路边的绿化带里，飘散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臭，这么多人大小便，再加上如此高温，气味可想而知。
时间的轴承仿佛上锈了一般，每挪动一下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此时此刻，整个深市，300个发售点前，全都排起了长龙，在烈日的炙烤下，等待着……
城市上方，像一口倒扣的大锅，密不透风。
凭借着冰棍、绿豆水和凉茶，四个发售点的400多人无一人中暑，时间终于艰难的走到了下午五点。
虽然天气依旧闷热，但强过刚才了。
招待所的食堂里，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韩小东正在对黄所长说：“六点送饭，多带冷饮，多带冰块，另外每人发一瓶凉啤酒，明天中午你想想办法，送些凉皮之类的东西，天热人没有胃口，如果不让排队的人吃饱，我怕会出问题。”
黄所长那张胖脸涌出笑容，“韩老板，你心真好，这些人跟你开工算是有福气的，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交待的事办好。”
晚六点，送饭车再次出发。
傅克坐在驾驶室里，揉着自己那条跛腿，通过后视镜，恨恨的看了韩小东一眼。
刚刚这个下午，他和胡一伟在计雷罡的言语敲打下，也被迫出去送水送冰棍。
仅仅一下午，胡一伟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就中暑昏倒了，自己靠着年轻时打熬出的身体底子强撑着。
“也不知道这一趟能挣多少钱？妈的，原以为傍上燕京的公子哥，挣钱会轻松一些，结果弄得比以前还累，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还有，也不知道韩小东给那位计公子吃了什么迷魂药，任由得他这么瞎搞，这次能挣到钱也就算了，要是……”傅克那双三角眼中，再次迸发出摄人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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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7点，太阳全部落山。
疤瘌眼望着眼前这盒可以说相当不错的饭菜，毫无食欲，他抓起凉啤酒，仰脖咕嘟嘟灌了一大口。
他身后的小弟同样如此，即便有雨伞，他们还是被太阳晒得晕头晕脑，食欲全无，只想喝点凉啤酒驱散暑热。
反倒是在他们后面排队的那些人，眼巴巴的看着饭盒中的牛肉条直咽口水。
他们中有不少是一个人来的，自己带了些面包和水，根本不敢起身离队，因为只要你上一秒离开位置，马上就会被人替代。
疤瘌眼很快喝完一瓶啤酒，再想要一瓶，却被送饭来的招待所员工告知，韩老板说了，一人只给一瓶，怕他们喝多了闹事。
“靠！”疤瘌眼怒骂一声，但是却没办法。他将带来的凉席往地上一铺，也不管干净不干净，直接往上面一躺，闭上了眼睛。
这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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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送完最后一趟水，齐莫拖着疲惫的身躯，开着他那辆切诺基，从龙岗返回南山区的家。
他一边开车，一边痛骂韩小东。
可是渐渐的，他的骂声越来越小。
因为他看到，上午他来时经过的那些发售点，已经无法用人多拥挤来形容了，队伍已经看不出有多远了，路灯照耀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齐莫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人差不多有两三千了吧？
车又往前开了一段，齐莫发现，越靠近市中心，排队的队伍越长，最繁华的地段，交通都已经拥堵了。
这可是半夜11点啊！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像一堆干柴，如果有一点火星，就有可能引发冲天大火。
他马上想到了韩小东之前说的，你和你的家族，能平息百万人的怒火吗？
在八月如火的深市，齐莫打了个冷战。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8月8日，无数本地市民和外地涌来的人加入到排队大军中。
福田、南山、罗湖几个区的发售点的排队人数已经多达四五千人，即便是龙岗、宝安这样的偏远地区，也有两三千人。
人们的心情就像节节升高的气温一样，开始烦躁起来。
发售点前因为插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冲突，打架事件。
深市警方接到无数报警电话，他们疲于奔命的来往于在各个发售点间，处理案件，调解纠纷。
发售点前的道路交通基本处于瘫痪状态，齐莫费了好大劲儿，绕了好几圈才把车开到招待所。
此时已是上午9点，送早饭的车都回来了。
韩小东和计雷罡在食堂里吹电扇。
胡一伟和傅克这两个家伙全在酒店趴窝了，他们两一个干了半天，一个干了一天便缴械投降了。
“计哥，没看出来，你这身体素质可以啊！”
“小瞧我了吧！当初在米国，我可是一直在外面打工的，端盘子洗碗当服务生，什么脏活苦活没干过。”
齐莫一掀门帘进来了，“对不住了，没想到今天路上会这么堵，我来晚了。”
“很堵吗？”韩小东问了一句。
齐莫把他刚才看到的讲给两人听。
计雷罡若有所思，“小东判断的没错，太多人为了新股申购单而来，说不定真会出乱子，一会儿送水的时候告诉大家都小心点。”
齐莫偷偷看了一眼韩小东，这家伙端着茶缸喝着茶，虽然黑着眼眶神色有些疲惫，但是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很像自己的父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