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章 伤痛
表姑接着说：“看的出来，大哥的岳母，也很心疼大哥。她握着大哥的手，陪着一起哭。”
“直到两个人都哭累了。大哥已经喊不出声音。才转脸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大哥说了。他红着眼睛站起来问我。她人呢？”
“虽然没指名，但我知道，她问的是妈。”
“我也被他的样子吓傻了：不知道，嫂子出事，妈就不见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
“大哥的两只手，握的骨节吱吱响。看样子，当时要是妈在场，大哥能掐死她。”
“可妈不在，大哥连个撒气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忍着。慢慢的跪在媳妇旁边。两只手在地上抓着坑，把手都抓出血了。”
“嫂子在家，一共停了四天。那时候不火化，尸体不能放时间长。幸亏是冬天。才停这么长时间。”
“嫂子的娘家，每天出去几十号人，寻找妈。可她就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直没找到。”
“没办法，尸体不能再放了。只能选个日子，入土为安。”
“那几天，大哥整天守着嫂子的尸体旁。两眼直直的盯着嫂子看。不吃不喝，谁说也没用？”
“连他的岳父岳母都看不下去了。他岳母亲自端了一碗汤，劝大哥喝下去。大哥喝着汤，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引的岳母也泣不成声。”
“送葬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大哥披麻戴孝。怀里抱着嫂子的照片，走在棺材前面。”
“那是孝子要尽的礼仪，大哥为嫂子做了。”
“棺材里抬着的，是他心爱的妻子，和没见过面的孩子。大哥的心在滴血。”
“从村子里到墓地，有好长一段路。大哥像个木偶，任由左右两个人搀扶着走。”
“直到棺材落地，新坟填起来。大哥像是才醒过来似的。趴在坟堆上不肯走。后来被几个人抬回了家。”
表姑讲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梅子也哭成了泪人。
李云紧紧的搂着小媳妇，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表姑平静了一会，对梅子说：“这些伤心事，真不该提，让你也跟着难过。现在好啦！你表叔也有一家人了。以前的伤痛也都过去了。”
“怎么可能过得去？那是刻骨铭心的痛啊！估计这辈子，表叔都生活在痛苦之中了。”李云沉闷的说。
梅子觉得李云的心情很沉重，故作轻松的说：
“不过现在还好，表叔也有儿，有女了。表婶的性格也很温柔。一家人过的也很好。”
“那只是表面，他是把痛苦收起来了吧？表叔的内心很强大。一般人很难做到的。”李云悠悠的说。
她搂紧小媳妇：“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然后再做决定好不好？”
梅子知道：丈夫是把这件事，想到自己身上了。
她安慰丈夫道：“放心，我不会那么想不开。我会想办法，跟他们斗。若是斗不过，不是还有你吗？你会给我撑腰的，对不对？”
李云一个劲的点头说：
“当然，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只求你不要瞒着我，自己去揣测。那样会生出很多误会的。”
梅子看着丈夫担心的眼神，郑重的点了下头：“我答应你，无论什么事，我都等你亲口证实，不去猜测。你别担心了，好不好？”
李云嗯了一声：“这样最好，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
看着这对恩爱的小夫妻，英子的心里也很安慰。她真诚的对小两口说：
“是啊！无论面对什么事，都不能冲动。一时的冲动，会造成永远弥补不了的伤痛。让亲人都跟着难过。”
“你表叔到底幸不幸福？只有他自己知道。”
梅子若有所思的说：“小时候，自己经常去表叔家玩。表叔管地里的活，表婶在家带孩子。从没下过地。”
“不过，每逢逢年过节，上坟烧纸的日子，表婶就不高兴。现在想起来了，每到那天，表叔都不在家吃饭。而且会喝的醉汹汹的回来。”
“难不成，表叔是上坟，给以前的表婶烧纸去了？”
李云肯定的点点头：“一定是的。表叔不但自己难过，间接的，还让现在的表婶也不开心。这样，哪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梅子愤愤的说：“都是小奶奶做的孽，害了表叔一生。”
表姑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害的何止是你表叔一人？还有我和你小表叔。”
“大嫂出事的时候，你小表叔才六岁。你小奶奶只顾自己逃命，把六岁的小儿子都扔了不管。”
“当时大嫂家来闹事，连骂带砸。家里也不让动火。把你小表叔吓得，天天夜里做噩梦，喊妈妈。”
“后来，就神经不正常了。时常发病不认人。”
梅子当然知道小表叔的情况，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病的。她问表姑：
“小表叔，从小是正常孩子吗？”
表姑告诉她：“你小表叔，小时候机灵又可爱。就是因为家里出的那个事吓的。
“后来会说些傻话。每次说傻话，就被你小奶奶又打又骂。结果就病的越来越厉害了。”
李云又问了一句：“那小奶奶后来是怎么回来的？表叔也没说什么吗？”
表姑告诉他们：“大嫂入土过后，她娘家人也走了。又过了几天，事情平息了，妈就回来了。
怎么可能不说？大哥杀了她的心都有。可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等着她带，能拿她怎么办？只是从那以后，哥就从没喊她一声妈。”
李云感叹的说：“是啊！能怎么办？为了弟弟妹妹们，也只能忍了。但是，在表叔的心里，她已经没资格做妈了。”
表姑不知道，李云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悟？但是梅子明白呀！丈夫是联系到自己的身上了。
梅子握了握丈夫的手，安慰说：“别这么伤感，婆婆比起小奶奶，要好的多。”
李云想起小媳妇，曾经受了母亲那么多气。不但不怪她，反过来安慰自己。还替母亲说话。
这么善良的小媳妇，令李云既心疼又担心。
他倒是希望，小媳妇能更厉害一点，无理取闹一点。这样，李云也许会更放心。
最起码，厉害点的人，能少受伤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