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这世上唯一仅有的花

  摔下去的时候,花斐君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揽着身后的花逸的状态,他都佩服自己竟然在这时候没用两只手都用来撑地,这样花逸就没从他的背上摔下去,而是摔在了他这个不在怎么软乎的肉垫上。虺璩丣晓
  验证得到结果了,他不是在危险状态只能顾及自己安危的人,想到能在任何时候都能把自己的命分给花逸一半,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起来,并且内心变得很踏实。
  “怎么了这又是?”莫尧拎着一兜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从寝室楼大门进来就看到这叔侄俩跟地上趴着,花斐君眉头拧成麻花。莫尧把包子放在那一地开水瓶的旁边,跑过去将花逸从花斐君的背上扶起来,一看,这是病了啊,而且貌似病的还不轻。
  “快点,发烧都烧糊涂了,就会哭,什么都不会了。”花斐君顾不上疼,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把花逸扶上莫尧的背上,跑在前面打开寝室楼的大门,门上还挂着军绿色的棉布帘子,帘子一掀开,一股冷风吹得他的直激灵,他赶快回身把花逸羽绒服上的帽子给他扣上。
  学校对面就有一家很正规的卫生所,一路上莫尧还和花斐君一直嘟囔说这孩子怎么不抗折腾怎么看着挺结实其实就是纸糊的。结果到了卫生所,俩人相视一愣,原来现在的小孩都是纸糊的啊,一屋子吊瓶,都快没了个坐的地方。
  花逸算严重的,大夫给他挪出一张空床让他躺着,这边体温计给他夹上,那边让小护士进去配药,不知道谁家孩子哇哇的哭了两嗓子,小护士的语气冷的跟外面的大冰/砖似的说:扎/针也哭,拔针也哭。
  带着眼镜矮胖的大夫取出温度计一看,39度3。让小护士赶快给扎上针,从暖气片上拿了一个装着热水的玻璃瓶放在花逸的手腕底下,说这药太凉了,刺激血管,一会他得痒痒,不过就算他痒痒他这会也没力气挠,你们下次不能等人发烧成这样才打针啊,早发现早治疗以防后患,再严重烧出个脑炎肺炎心肌炎什么的,多危险啊,还有你啊,你怎么能穿着毛衣就跑出来了,知道外面多少度吗,他好了没准你就得躺下啊,你们这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气旺啊……
  莫尧伸手指了不远处一个小孩的吊瓶,说:大夫你看看那小孩的吊瓶要没药了。
  大夫终于停止了絮叨,转身向另一边走去。莫尧长出一口气,看着花斐君脸色都变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不爱听这絮叨人的长篇大论。
  花斐君给花逸找了一条毛毯盖上,用手去摸了摸透明的输液管,这药是凉,他又摸摸花逸的手臂,也冰凉冰凉,这打进去的药液都是凉,人能热乎哪去。花逸皱着眉头嘟嘟囔囔的也听不清说什么,花斐君只好两只手一上一下轻轻捂住输液管,冰凉的药液从他的温热的手掌穿过再留入花逸的手臂。
  过了一会他用手背探着花逸的小臂,没有刚才那么凉了,看来这办法还是有用的,于是继续捂着,直到花逸安安稳稳的睡过去。
  卫生所里不冷,这么多人在这喘气呢,再说都是感冒发烧的小孩,虽然空气不怎么好,但是一个个都跟暖气片似的往外散热,再加上他刚才紧张的够呛,这会也不觉得冷。
  莫尧看着花逸睡着,拍拍花斐君的肩膀,“我回去给你取棉衣啊,刚才折腾你不觉得不冷,一会回去别感冒了,你躺下的话我可不想伺候你俩,尤其不想伺候他。”11fto。
  花斐君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花逸的床边。时不时的瞥两眼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电视,播放的是《新白娘子传奇》,老掉牙的电视剧,可是他却没看过,这会儿看了觉得真浮夸,这人怎么能穿墙呢,说穿就穿,一伸手指全是激光,现在要有人会这功夫估计中国就无敌了,幻想的世界果然是美好的。
  看电视之余他还是很本分的给花逸捂着输液管,自己的手凉了就赶忙在脖子上搓几下,热乎了继续捂,直到该换药的时候,他才动了动屁股,喊着小护士来换吊瓶。
  第二瓶是个大瓶子,小护士过来的时候看着花斐君那架势就乐了,“你是他哥吧?感情挺好的,这么捂着不累啊,凉点没事儿,别的小孩儿都这么打的。”
  花斐君看着她动作麻利的换吊瓶,心想是不是我弟弟感情好不好和你说了也没用,累不累你也不能替我给他捂着,选择性的回答了最后一句:“我们家的小孩儿娇气。”
  小护士笑笑说:谁家小孩儿都娇气。
  是,谁家的孩子都娇气,可是不是谁家的小孩都有小叔这么惯着,就冲这点,花斐君深深的为花逸骄傲了一把。
  莫尧回来的时候,怀里捧着花斐君的棉衣,后面还跟着模样清纯的姚六六。
  姚六六很担心花逸,直奔花逸的病床,弯下腰一声一声叫花逸的名字,就跟准备唤醒植物人男友一样,满腹深情。花斐君目光冷清的望着她:“让他睡觉。”
  姚六六闭上了嘴,虽然两个人没有对视,但是她能感觉对花斐君对自己的敌意,她把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坐在花斐君的旁边,低着头似乎在想该怎么开这个头,半饷道:“花斐君,我才是他女朋友。”
  花斐君微微一怔,哼了一声:“女朋友?多个屁。只要他勾勾手指,女朋友遍地都是。”他微微倾身靠向姚六六,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冷静的继续陈述:可是花逸的小叔,只有我一个。
  他说的没有错,花逸这辈子不可能只有姚六六一个女朋友,可是他这辈子只有一个花斐君小叔,等到他80岁的时候,他还会记得花斐君是他叔,可是那时,很可能他甚至不记得姚六六这个人存在过。
  姚六六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算做让步,她不想和花逸最亲密的人僵持到剑拔弩张,未来总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是的,姚六六想到了未来,她外表再花哨,也有着那个年纪女孩子对爱情的最单纯的执着,这份执着现在听起来是如此美好,只有不谙世事的少年们,才会轻易的就相信这世界上有天荒地老。
  她认为他们相遇在高中时代,便能走到很远很远的未来,比如挽手婚姻,比如相伴到老。
  那时年少,所以轻易的相信了爱情只是单纯的感性。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俩人就能欢快的走向无限美好的未来。也只有年少时的爱恋,才会还原爱情的本色。成长以后,爱情便与感情,也与感性无关,密切相连的是生活,是现实。
  相爱不能相恋,相见不能相伴,便是这残酷的现实。生活何其渺小,也抵不过这能让人百孔千疮的现实。
  花逸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花斐君跟挤牛奶一样握着输液管的双手和他无限放空的瞳眸。他只是眨了眼睛,没有出声,没人看到他已经醒了,他便安静的躺着。反正现在他不想说话,他能感觉到嘴唇的干裂喉咙着火一样的难受,咽口唾沫都疼的他魂飞魄散。说不上是骨头疼还是肌肉疼,反正身体就跟重新组装过一样。
  光是看着,他都觉得花斐君这个姿势很累,他有点心疼了,世界上这么多人,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用温暖的双手来温暖他的药,这样的温暖,没有人能给他。他父亲不能,她母亲也不能。或许他们都能为了自己去拼了自己的命,可是没人能给他这样细微不至的关怀。他还没娇气到连打针都需要有人来捂输液管,可是就是有一个人愿意这样为他去做,不管他需不需要,他的关怀一直都在。
  这种感觉不只是温暖,其实差不多已经接近沸腾。15174090
  下下就服状。很小的时候,他羡慕莫尧,羡慕他拥有莫尧后院那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宝地,可是现在谁也不羡慕,他有的东西,谁都没有,莫尧也没有,就算莫尧拿10块宝地来和他换,他也不干。
  花逸突然很想撒娇,他喜欢欺负花斐君,无非就是喜欢看他宠着自己的模样。
  他哑着声音开口,喊了一声“小叔”。
  花斐君倏地低头,看见花逸的脸上依旧泛着淡淡的潮红,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醒了?再睡一会,打完针背你回去。”
  听见花斐君的声音,莫尧和姚六六一起抻过脑袋看了过来,都挺高兴的,莫尧拍拍花逸的腿,开着玩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花逸瞪他一眼,没见过谁家发烧也算大难。
  姚六六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温水,刚要扶起花逸的头,就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他有些哀怨的看着花斐君:“你喂我。”
  话一出口,连同花逸自己都愣了半饷,花斐君扶着花逸坐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拿过姚六六的手里水杯,放到花逸的嘴边,看他一口一口的喝完。
  “小叔,我嘴里是苦的。”他哀怨着,把身体的力量都放在了花斐君身上,靠在他的肩膀蹭着他的颈窝。
  花斐君用手圈着他的肩膀,笑道:“苦尽甘来嘛。”他往里坐了坐,好让花逸靠的更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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