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章
爱是不自欺,不夸张,不张狂,爱是平淡而简单,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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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舒见他神情,微微有些愣神,随即扯开了话题。
景风和萧临一直在宁家呆了整个上午,景风本身就是个话痨,萧临对他的性格已经习已为常,整个上午都听见景风叽哩呱啦的声音说不停,宁舒给他续了好几次茶。
萧临的性格应是属于爽朗的那一种,宁舒见他第一眼便觉得这人不错,更何况,对方还顶着一个李严熙朋友的头衔,让宁舒觉得亲切感又近了一层。
临近中午,宁舒留两人吃饭,景风自然欣然同意了,萧临拿他没办法,只得笑着说,“麻烦你了,宁舒。”
宁舒张罗了一桌饭菜,其实都是极普通的,景风和萧临两人却喜欢得很,宁父对围棋有着非同一般的执著,李严熙在的时候,两人经常下得混天暗地,若不是宁舒盯着,这两人大概连饭都不会吃,直接下棋就下饱了,现在李严熙去国外陪父母过年,父亲一出去基本上就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宁舒拿他无法,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吃饭。
三个人坐在桌前,萧临一直在为景风夹菜,自己吃得却很少,宁舒静静的看着,感觉心境又平和了很多。
有人说,性别不同,怎么相爱。
眼前这一对,同样身为男人,一个如火一个似水,安静的站在对面,宛如一幅画。
“宁舒,你炒的菜好好吃哦。”景风连吃了两大碗米饭以及无数热菜。
对于他的赞美,宁舒只是笑,他的厨艺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景风这么说只是为了逗他开心罢了。
萧临放下筷子,对宁舒说,“我听严熙说你要考北大?”
宁舒点点头,也同时放了筷。
这对他来说是个严肃而认真的话题,他不介意再失败一次,却介意自己内心的煎熬。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他只是个凡人,当然无法逃出这句至理名言的怪圈,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考上。
以前是为了自己和父亲,现在则多了李严熙。
若进了这个学校的大门,他与李严熙的距离就会更近一些,他知道自己不是最配李严熙的人,却还是想成为最合适他的人。
萧临见他点头,只沉吟了一下,笑道:“祝你成功。”他边说边端起手边的茶杯向宁舒示意,宁舒笑着端起装着果汁的杯子,两人的杯子在空中轻轻一碰,然后两人都一仰头,将杯子里的**一饮而尽。
“宁舒,你还缺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了。”景风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宁舒摇摇头,“谢了,我什么都不缺。”
景风一摆手,露出一个鄙视的表情,“我是好心耶,果真只有表哥送的东西你才会收吗?”
李严熙送的东西他也想不收啊,只是,每次都在对方温柔的眼神里败下阵来,他根本就无法拒绝这个人,一丝一毫都不能。
“对了对了,你跟表哥是什么时候才冲破心防手牵手走到一起的?”景风继续八卦,宁舒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看着萧临,萧临接收到他的信号,无奈的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然后,宁舒在景风无比期待的目光中吐出四个字:“无可奉靠。”自然惹来景风的一阵哀叹,宁舒听当没听见。
洗碗的时候,景风硬要来帮忙,被宁舒三言两语击退,只得回屋看电视。
三个人的碗很好洗,只是冬天的水很冷,手浸泡在水里,没多久就便得通红,“若严熙见你这模样,怕又要心疼了。”
宁舒抬起头来,便看见萧临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厨房门口,看样子怕是站在那有好一会儿了,他一笑,轻声说道:“你不陪景风看电视?”虽然才认识短短的一个上午,他就已经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对景风的深情。
“他在看火影忍者。”萧临仍是笑,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明亮的光线。
宁舒低头继续洗碗,笑了笑,突然说道:“景风是个单纯的人,我觉得,这份单纯不该被现实毁掉,你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吧?”
萧临为他的话微微一愣,皱起英气的眉,“你想说什么?”
宁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清洗干净的碗放进柜子里,然后回身走到水龙头下面洗手,他的手很白,十指修长均匀,骨节分明,指节干净而圆润,看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萧临看着他的手,听见少年轻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慢慢传来,“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的有感而发。”
显然,萧临并不相信他这说辞,眉头仍是紧紧的皱着,宁舒见他这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觉得王伟明绑架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算,景风为人直率,又与李严熙有着这样的关系,难免不会被他盯上。”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盯着萧临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无数微光浮沉,在安静的空气里让人觉得不自在。
王伟明绑架他那天,萧临和顾青都在,这是后来李严熙告诉他的,所以,此刻他才会这样毫不避忌的与萧临说起,不知为什么,心底总是涌起不安和焦躁,却抓不住头绪。
萧临别开视线,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平静无波,“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不用想太多。”
宁舒点点头,笑着叉开了话题:“你不回去过年没关系吗?”
“我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萧临扬起一抹笑,轻描淡写的答。
宁舒微微怔忡,懊恼自己竟提起这个话题,萧临见他的神情,忙笑道:“没什么,他们已经走了很多年了,而且有景风在,我觉得很好。”
“李严熙常说你是他众多朋友里最豁达的一个,他说,能与你相交是他的运气。”这是李严熙的原话,宁舒当时听了,便对这个叫萧临的人生出了无限好奇,如今见着了,接触下来,才发现李严熙所言非虚。
眼前这个人,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说着那些平淡无奇的话,竟也让人觉得别开生面,非同一般。
萧临听了只是笑,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也是我的运气。”
窗外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宁舒唇边挂着清淡的笑容,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在不太明亮的天空中仿佛看见了阳光,那么微弱,却又是如此璀璨。
景风和萧临一直呆到下午才走,临走时还再三叮嘱宁舒去他们家玩,宁舒自然笑着答应了。
送走了景风和萧临,院子里又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雪从树枝上籁籁的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宁舒站在院子里,仰起头来,眼睛里映满明亮的光芒。
李严熙,突然很想你。
天渐渐的黑下来了,父亲也终于从外面回来,宁舒看着他冻得通红的手,有些责备的看了他一眼,“爸,你吃饭了吗?”
宁怀德嘿嘿笑了两声,“下棋下忘了。”
宁舒无奈的将他让进屋,进厨房热了饭菜端出来,或许是白天下棋下累了,宁怀德吃完饭就进屋休息了,宁舒将一切收拾妥当,也准备回屋看书,院门却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疑惑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来。
来人笔直的站在大门外面,肩上还有些碎雪,脸色比前不久见到时要憔悴一些,看见他来开门,温和的笑道:“宁舒,新年快乐。”
宁舒握着门把的手犹的收紧,礼貌客套的说道:“关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闻言,关昊脸上划过一丝怅然,勉强的笑了笑:“我刚好路过,所以来看看你。”
宁舒没接话,关昊面露一丝尴尬,“身体还行吧?”自从王伟明那件事后,关昊一直没露面,他能忍到今天才出现,倒让宁舒觉得有些惊讶。
“谢谢关心,我很好。”本想一直这么冷着脸,转念又想起这个人是晴空晴阳的大哥,终是缓了神情。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关昊或许只是来听他说这么一句话的,边说着话就准备转身离去,宁舒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开口:“关先生也爱着我的母亲吗?”
关昊的肩膀突然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缓慢的转过身来,英俊的脸上流淌着深情,“你妈妈是个善良的人,让人没有办法不爱她。”
“可是她却选择了我爸爸。”宁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固执的说出这句话,或许仅仅是因为王伟明说,当年,关昊因爱生恨找人打了父亲。
关昊似乎一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紧不慢的答:“年轻时不懂事,的确做了很多错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当年我对你爸爸做的事,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抱歉。”
宁舒抿着唇,好半天都没说话。
他可以接受别人的冷漠,却没办法无视对方的忏悔和内疚,那会让他发现,其实自己是个残忍的人。
总是要将人逼进死角,让人说出这些话来才痛快。
就如眼前的关昊,成功的商人,城中的名人,女人的梦想,男人的标榜。
这样的一个人本该理直气壮的站在人前,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道歉。
宁舒别开眼,平静的说道:“那些事我爸爸已经忘了,请关先生也不要再记起。”
关昊抬眼看他,橘黄色的灯光下,少年的侧脸俊秀得近乎完美,比他第一次见时更加理性成熟,那张脸突然与心底珍藏了几十年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关昊看得有些痴了,一脸陶醉的模样,“风晴,你真美。”
宁舒看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深情,心里有些堵。
这世界这么大,万物共戚,生死轮回,唯有爱,永不灭。
爱情没错,只是爱的人错了。
关昊爱着的那个女人不爱他,纵使他腰缠万贯,英俊卓绝,不爱就是不爱,所以注定会受伤。
想到这里,宁舒不禁对眼前这个人生起了几分同情。
“关先生,晚了,回去休息吧。”宁舒站在大门口,冲陷入回忆里的男人说道。
关昊的神色渐渐清明,然后尴尬的笑了笑,道了声再见才转身离去,宁舒站在原地,看他的身影没入黑暗,这才关上门走了回去。
人生苦短,千万不要爱错人。
否则,就是在浪费生命和热情。
大年初三,宁舒依旧起了个大早,雪已经在开始融化,天空中也有了太阳的影子,但是温度仍低得吓人,宁舒将自己裹得像个棕子似的出门,才刚走出院门,口袋里的手机便叫腾起来,他取下手套将手机摸出来,李严熙三个字豁然出现在视线里。
“这么早准备去哪里?”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在很近很近的地方说话。
宁舒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没见到人,“你在哪儿?”
“你猜。”
宁舒没说话,突然转过身去,在他的身后,那个人正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只黑色的行李包,看见他转过身来,立刻将手里的行李包扔在地上,张开双臂笑看着他。
宁舒在对方温柔的笑容里,慢慢的走过去,用力的扑进对方的怀里,然后紧紧的抱住。
天很冷,两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站在一片雪茫茫的世界里,就像两个雪人在拥抱一样,笨拙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