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章

  的爱像海鸥,从身边轻轻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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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李严熙的反问,景风无奈的闭了闭眼睛,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表哥爱宁舒至深,又怎么可能会原谅让宁舒几个月昏迷不醒的凶手?
  即使那个是他从小尊敬的长辈又如何,到头来,都抵不上宁舒的一根手指头。
  “爷爷他已经知道错了。”走廊里长久的沉默后,景风的声音慢慢响起。
  李严熙抽了口烟,香烟的味道并不好闻,呛得他眼睛有些发酸,连嗓子眼都干得差点起火,脸上却仍是那冷漠的表情,“没办法原谅他。”
  他的声音那么轻,景风听了身体却不由得发软,被身后的萧临眼疾手快的撑住,才没倒下去。
  李严熙游走的视线此刻却突然定格下来,静静的打景风那张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上,一字一顿的说:“回去告诉他,不管宁舒会不会醒过来,李严熙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若他再有任何动作,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手下留情。”
  景风眼里划过一丝沉痛,随即点点头,“不会再让爷爷有机会伤害宁舒。”
  李严熙听着他保证一般的话语没说话,只是摁熄了烟蒂,转身进了病房,将景风和萧临关了门外。
  时间像蜗牛背上的壳,看似缓慢,却如同白驹过隙。
  秋天的大地总是一片萧瑟,让见了连心底都会泛起荒凉,病房外面的大树已然光秃,那些树叶早已与泥土双宿双飞,偶尔有飞鸟从窗前飞过,留下一片若有似无的痕迹。
  李严熙坐病房靠窗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自从宁舒几个月前车祸出院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办公室,他的身材修长,坐沙发上双手敲击键盘的姿势看上去无比别扭,他却毫无所觉一般,除了隔一段时间抬起头来看看病床上仍昏睡的少年外,那双眼睛几乎就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
  他正看报表,越往下看英气的眉头却皱得越深,已经接近高山的程度。
  这是一份天阳集团上个季度的销售报表,数据显示,天阳集团正负盈利,也就是说,这几个月来,他们每天都做亏本买卖,像天阳这样的跨国公司,数据就是一切,如今这情况很不乐观。
  将笔记本盖子合上,他走出房间,出门的时候又特意看一眼床上的,然后才慢慢将门带上。
  匆匆的打了几个电话后,他又重新走了进来。
  床上的少年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安静的躺那里,仿佛只是刚刚睡着一般,睡相恬静而安然。
  他走过去,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握了少年的手,抵额间,轻声呢喃:“宁舒,宁舒,快点醒来吧……求。”
  “……求。”
  那一声声的呼喊像从海底涌上来一般,带着无尽的苦涩和期盼,连窗外的秋阳都不禁黯淡下来,黑暗,渐渐笼罩整片大地。
  李严熙又房间的沙发上窝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天空还是灰麻麻的,遥远的天际有淡淡的白色,像鱼的肚子,浅浅的带着些许蓝光的白。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长时间的蜷着身体睡觉,让关节泛起剧烈的疼痛,他却全不乎,眼睛盯着窗外,眼眸一片深邃。
  “李严熙。”
  黑暗里,有叫他的名字,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灯,昏昏暗暗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听着这个声音,沙发上的男只呆愣了一秒,突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向床边,却又不敢靠近,害怕这一次又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只是幻听,幻觉,幻想。
  “李严熙。”那声音复又响起,他才小心翼翼的按亮了床边柜子上的台灯,温暖的橘黄色的灯光下,少年清秀的侧脸霎时明亮,连带着唇边的笑容都变得真实起来。
  “怎么了?不认识了?”少年见他毫无反应,竟顽皮的眨了眨眼睛,声音虽仍是沙哑,听他耳里却如同这世上最美的旋律一般。
  这突然而至的意外之喜让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手去,抚摸少年温暖的侧脸,对方的体温从掌心传递过来,好久好久,他才终于相信,这一次,是真的。
  修长的手臂将床上的轻轻拥进怀里,像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小心而谨慎,男眼里泛起模糊的水汽,声音安静的空气里像波纹一般起伏不定,却又温暖似水,“宁舒,宁舒。”
  臂弯里的少年听见,扯开唇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伤口虽仍旧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再次重见光明的喜悦,再次看见这个的脸,竟是如此幸福的事。
  “是不是睡了很久?”
  橘黄色的灯光很醉,少年的声音这光晕中显得格外柔和。
  男点点头,双手仍没放开,微微低下头来亲吻少年光滑的额头,轻声道:“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
  宁舒笑,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眼睛越过男宽厚的肩膀望出去,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边渐渐转亮的云层,“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那个梦很真实,几乎以为,那梦里的就是真的。”
  “梦见妈离开们的那天,那天没下雨,可是她的脸上却全都是水,爸去追她,但是没追上,然后爸就把院子里种的那些花全都拔了,那些花没过多久就全都死了,感觉爸很伤心。”
  “梦里还有很多,依然表姐,卓蓝表姐,景风和萧临,还有。”
  “李严熙。”
  “嗯?”
  “梦见天阳集团没了,一夜之间,这个跨国公司像山一样突然崩了,当时就站公司的大门前,看着那些从的公司里走出来……觉得真傻。”
  他的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李严熙却都耐心的聆听着,偶尔点点头,听见这个傻字时,李严熙突然笑了,双手将怀里失而复得的温暖身子拥得更紧,“承认。”
  宁舒抱着他,点了点头。
  那个梦,仿佛就是他前世的写照。
  母亲离去,父亲车祸,卓安然的偶然出现,然后是他北京那十二年的黯淡生活。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前世未曾出现生命中的,一个不差的全部到位,那个名为外公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就站高高的台阶上面,笑容狰狞而邪恶。
  天阳集团的崩溃始于金融风暴,这其中若没有那个叫卓延之的“好心帮忙”,这个跨国集团或许能摆脱倒闭的厄运,那天下着雨,李严熙站天阳集团的大门前,一脸漠然的看着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匆忙的走过,他们脸上堆着懊恼和苦丧,怀里抱着纸箱,里面装着他们曾留办公桌上的相框和小玩意儿。
  地位,财富,荣耀,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留下的除了失败和沧凉,别无其他。
  李严熙修长的背影沧桑而悲凉,如同厚重的雾气,浓得化不开。
  那个背影让宁舒无法释怀,梦境里见到的是如此真实,让他没有办法不相信。
  是了,他连这生都是意外得来,又为什么不相信梦境里近眼前的现实。
  宁舒醒来的消息,让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沉重和抑郁闷被一扫而空,卓蓝和景风几个每天像上课似的准时报道,岩竟给宁舒做了检查,身体各项都很正常,如无意外,很快就能出院。
  这自然是李严熙乐于见到的,失去过后,他愈发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宁怀德第二天见到这昏眯几个月不醒的儿子后,不禁热泪盈眶,杵门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爸。”宁舒看见父亲仿佛又老了几岁的脸,颤巍巍的叫了一声。
  父子俩抱作一团,李严熙轻笑着看着这两个,心里堆起如山的感激。
  宁舒醒来的一个月后,主治医生宣布他可以出院。
  出院那天,卓蓝他们都早早的过来接他,宁舒本不想惊动他们,却也不好拂了他们的意,倒是李严熙,看见眼前这一群不请自来的家伙,俊脸相当不悦,看见宁舒微笑的侧脸,却又拉不下脸来,只能小心翼翼的将护身边,一行走出医院大门。
  车子开到宁家四合院门口时,透过车窗,宁舒看着阔别了几个月的家,不由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他不是没离开过家,只是这一次,却如同过了整整一生的时间,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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