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任务的真相
比起虽然残破但仍能看出恢弘气势的墓园来，四个墓穴显得寒酸了许多。阿鲁卡一行人的目标是东南角的墓穴，外观上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头房子，没有大门，里面摆着一个简陋的太阳神祭坛，祭坛前是一扇木头活动门。
显然，崔哈克祖先的灵棺就放在活动门下的地窖里。至于灵棺里到底是他的父亲还是爷爷……崔哈克没有提，阿鲁卡等人也就没有问。从崔哈克目前表现出的态度上来看，他对自己的血脉是相当鄙夷的。一个自身极有能力的强者，被迫承担某种血脉所带来的影响，不管影响是好还是坏，心情都不会太好。阿鲁卡相信人生是由无数个选择所堆砌起来的城堡……或者贫民窟，而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谁把自己生出来。
强者热衷于掌控自己的人生，弱者则更喜欢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有的时候没有选择。但实际上，无论何时都有选择，在弱者看来没有选择的时候，强者会选择拼一拼。比方说当你面前摆着一块注满毒液的披萨和一坨恶臭的粪便，有人拿着一把枪顶在你脑袋上让你选一个吃下去。你是选择有尊严的死亡，还是置之屎地而后生？
无论如何选择，不被恐惧所影响，以自己的理念去选择的才是强者。屎也好，披萨也罢，关键在于选择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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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活动门下的石阶，一行人踏入阴暗潮湿的地窖。这种国王私生子的墓园，是不可能雇人来打扫的，除非雇一个灭口一个。所以这里不仅灰尘漫天飞舞，还不时会有残破的蜘蛛网拦路，空气中的腐朽酸臭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脚边偶尔还会窜过几只瘦骨嶙峋的老鼠。比起生活在村庄里的同类，它们的生存环境实在可怜。
用这种墓穴还不如随便找个地就葬了呢……阿鲁卡在心中腹诽。不过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的贵族对墓地很看重，他们相信自己死后会升入神国，继续为信仰的神明战斗。而根据各大宗教的说法，一旦骸骨损毁，灵魂也会随之消亡。
对于圣艾诺斯大陆人民的虔诚信仰，阿鲁卡是完全搞不懂，因为他从未在书中看到过神明显圣的记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存在的迹象……除了神话史诗之中。无论是魔法、超能力、神术，还是魔幻世界中常见的精灵、兽人，都不存在。至于神话嘛，阿鲁卡前世没有信仰过任何一个宗教，现在当然也不会去相信神话。像他这样的中立邪恶分子，永远都只会相信确凿无疑的证据，或者说，相信自己。
也就是说，太阳神、战神、光明神以及圣艾诺斯大陆上的诸多稀奇古怪的信仰，都只存在于上古流传下来的史诗中。既然名字都叫史诗了，自然是吟游诗人们用来卖艺赚钱的玩意儿。就连赤教神职人员抄录的典籍中，也没有神明为子民赐福的记载，只是用浮夸的语言去形容太阳神的无边威能。那人们又为何要信仰诸神呢？在阿鲁卡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全凭感情……比如恐惧和对亡者世界的期盼。就算在地球上，宣传宗教的神职人员还能顺口就说上几个神明赐福的传说呢。甭管是真是假，好歹给信徒一个念想。
如果真的像史诗中所说的那样，曾经有一个神魔时代，那个时代有魔鬼，有神明，有毁天灭地的魔法……他们现在在哪呢？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半点痕迹也没留下来？恐龙还能留下化石给后世研究呢！
所以，阿鲁卡更愿意相信那些神话史诗本质上就和《西游记》差不多……或许真的有太阳神之类的神明，但也不过是一些势力强大的军阀，雄踞一方后自命为神，就和中国古代皇帝自命天子差不多。
然而这种想法不久之后就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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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过漫长石阶后，众人便来到了地窖当中。和墓穴差不多，地窖里也相当简陋，寒酸的可以，丝毫看不出半点贵族的气派。角落里扔着几个烛台，像是被人在把棺木抬进来后随手就扔在了一旁，正中央摆着一方棺木，模样普普通通，和白草村村民下葬时用的差不多是一种。这就是地窖里全部的物事。
亨利国师把带进来的火把插到墙边，转头面向阿鲁卡等人，老朽的脸被火光照着，颇有些诡秘难言的意味。他开口说道：“现在，我可以把任务的内容告诉你们了。”
西农与约法都悚然一惊，面色肃然，准备听取国师大人的任务。阿鲁卡则慵懒的靠在墙边，说道：“国师大人，你的意思应该是……就算现在我们听了任务以后想逃跑，也无路可逃了吧。”
亨利国师白眉一挑，平淡地回道：“事实上，如果一个月内我不能完成任务回到王城，你们所有人都会被国王陛下通缉，包括崔哈克在内。而且国王陛下会公开崔哈克的身份，让赤教也加入通缉你们的行列。”
这段话一出，崔哈克顿时愤怒不已，约法更是吓得抖如筛糠。不过就凭几个佣兵的身份，实在做不出任何反抗。莱茵王国若是下狠心追杀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死定了，连落草为寇的机会都没有。以亨利国师的身份，莱茵国王出动一整个骑士团去缉凶都有可能。所以他们只能拼命去完成任务，还得保护好亨利国师，否则完成了任务也是白搭。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险恶，此时阿鲁卡又说话了，他趾高气昂地对老师师兄说道：“听见了吗，贱民们？劝你们识相点，老老实实给我完成任务，保护好我高贵的身体，否则太阳神显圣也救不了你们！”
约法弱弱地说道：“老弟，为什么好像你摇身一变成了莱茵国王的心腹？”
阿鲁卡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替国师大人说出了心里话吗，是吧，国师大人？”
亨利国师没有理会阿鲁卡的揶揄，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国师记得崔哈克杀死布莱特爵士时，阿鲁卡也蹦出来装傻，说了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缓解了当时肃杀的气氛。紧接着亨利国师轻轻在身后的棺木上拍了一巴掌。一阵轰隆作响过后，棺木自行向后退开，露出藏在下面的一条小路。看角度，像是通向更深的地底。
齿轮……链条……机关……阿鲁卡开始对这条路感兴趣了。根据他的研究，圣艾诺斯大陆上类似的机械装置并不多，至少民间是不存在的。连水车磨坊都只允许教会建设，租用给平民。各大教派与王室将一些关键性知识藏得很好，平民能买到的书籍只有史书与小说。他们只能知道精密机械的存在，但永远不会知道怎么去弄一个出来。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任务是什么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给你们说一点只有王城里的贵族才能知道的秘密，帮助你们理解这次任务的重大意义。当然，这个秘密要是从你们嘴里泄露出去，依然是死罪难逃。”亨利国师满意地看了一眼通向地底的小路，接着对阿鲁卡几人说道，“几个月之前，希尔帝国的白教声称他们从典籍中发现，光明神在神界的地位远高于其他神明，认为其他教派应该尊光明神为至高神。奥尔丁顿三世欣然接受，并首先向我国派出了使臣，要求我们的国王同意将莱茵王国以及南部十三公国纳入希尔帝国的领土作为附属国，将白教立为国教……想当然尔，这种要求我们的国王是不会答应的。半个月过后，希尔帝国就向我国宣战了。”
大师兄西农惊讶地说道：“可是我们一点风声也没收到，从北方来的商人也没有提到过哪里发生了战争。这些商人的鼻子可灵敏着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闻到。”
阿鲁卡接道：“看来希尔帝国这次势在必得啊，所以才准备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封锁了国境，正在调动军队吧。”
亨利国师颇为欣赏地看了眼阿鲁卡，然后说道：“没错，这次希尔帝国不打算小打小闹了。他们用漫长的时间调集了数十万人的军队，想要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南方十三公国，而其中……说不定早就有了投敌的大公，就等着希尔帝国大军攻来，举国投降。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近些年来，莱茵王室的威严不复从前，难以控制这么多的公国了。如果不是赤教余威犹在，恐怕……”
阿鲁卡疑惑地问道：“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以南方十三公国和莱茵王国的实力，能抵御希尔帝国的进攻吗？”亨利国师反问了一句。
既然希尔帝国能称之为帝国，自然要比大陆上其他国家要强大很多。无论是军队的装备、素质还是人数，都远远强于平均水平。信奉光明神的白教更是圣艾诺斯大陆第一教派，白教的主力军团——光明十字军堪称所向披靡，不仅悍不畏死，而且每个士兵都武力超群。想到这些，阿鲁卡只有微微摇了摇头。
“所以国王陛下派我来到这里。”亨利国师突然面露悲色，他现在的表情就和之前布莱特爵士差不多，像是个即将殉教的狂信徒，“我们是莱茵王国最后的希望。”
阿鲁卡尴尬地说道：“一个王国把希望寄托在几个佣兵和一个老人的身上，是不是有点……”
亨利国师指了指身后的小路，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深入地底，找到赤教的一处遗迹，取出遗迹中的一张威力无穷的魔法卷轴。如果传说不假，这张魔法卷轴的力量足以抵御十万大军。之所以这次任务要瞒着赤教，是因为赤教教宗有投降的意愿。哼，希尔帝国这一手玩的还不错，他们的使臣故意提到，白教允许其他教派继续存在下去，只要愿意奉光明神为至高神，你怎么传教都可以，同时也不会强迫教徒改变信仰。如此一来，赤教教宗自然不愿意耗费自身的力量去拯救莱茵王国。而且，赤教也不知道有这处遗迹存在，这是太阳神为祂的直系血脉所留下的力量。”
“等……等一下！”阿鲁卡惊讶的嘴都合不拢，“您是说……这里有一个赤教留下的遗迹，而遗迹中，藏着一张魔法卷轴？！我还以为魔法只是个传说！”
亨利国师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阿鲁卡，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相信它是真的。否则……这世上有些事，不管能否成功，真实与否，我们都要去做。而且你们最好期待传说是真的，这关系到你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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