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门狗
今天是哈里·郝德森的幸运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艾尔城附近的愚民们不知听信了哪里来的流言，居然以为卢卡斯·盖伊大公与烈日骑士团的联合军队被打败了，正在朝着艾尔城撤退。于是这群白痴纷纷跑来艾尔城避难，给了他大肆敛财的机会。
盖伊大公会被打败？开什么玩笑？哈里觉得这些愚民真是蠢得可以，但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没有像自己一样的好运气，曾经面见过盖伊大公。
那是在五年前国都的庆典上，哈里作为郝德森家族的代表去为盖伊大公献上礼物。
月色般柔顺皎洁的银发……
红宝石般剔透迷人的双眸……
苍白的肌肤，纤长的五指……
卢卡斯·盖伊很美，虽然他是个男人……一个有着惊人美貌的男人。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身为骑士队长的哈里站在盖伊大公面前时，竟感到了一种面对猛兽时才会有的恐惧。
他感觉有无数利齿咬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双利爪按在自己的胸口，无数刀剑压着他的四肢……若有轻举妄动，便会死无全尸。
哈里虽然市侩贪婪又卑鄙，但并非无能之辈。被赐封为骑士后的四十年间，他参与过大大小小数百次战争，身为郝德森家族的旁系长子，他是凭借真本事一步一步从骑士升为骑士小队长，再升为骑士大队长，最后独掌艾尔城南门的防务。
生死危机，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但面对卢卡斯·盖伊时，他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死亡的威胁不会让一个真正的骑士害怕，强大的敌人亦不会。哈里会感到恐惧，是因为他觉得卢卡斯·盖伊并非人类，而是别的某种生物……
哈里才不会相信白教的懦夫们能打败盖伊大公，凡人是打不败他的，除非有神明显圣……
“哼，不过多亏了盖伊大公败退的谣言，我才能在退役前捞一笔大的。”哈里抚摸着自己粗糙的骑士剑，端坐于南城门口临时搬来的桌子后面。书记官在他旁边登记入城者的名字并检查路引——七成的平民都没有路引，他们只在赶集的时候进城。
根据盖伊公国的律法，平日里没有路引是不能进入城池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路引你可以交钱嘛……天底下没有什么是金币摆不平，如果有，那就一堆金币。
收钱和威胁的活儿哈里肯定不会亲自做，全交给手下。如此一来，万一真被追究起责任来，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负责收钱的普通骑士偷偷私藏一点钱，哈里就当没看到。能以旁系子嗣的身份，从普通骑士爬到骑士大队长，赢得家族嫡系的尊重，哈里靠的可不仅仅是矫健的身手，更多是靠圆滑老道的为人处事。
时近黄昏，夕阳垂暮，哈里看看天色觉得差不多该收摊了。虽然他不相信盖伊大公会逃到艾尔城，也确实没有军情传来，但他的叔叔——艾尔城领主多玛·郝德森依然决定执行宵禁。
“今天就到这吧，马上要开始宵禁了，我还要回去安排夜间巡逻的人。”哈里对身边的书记官说道。
犹豫了一下，哈里又补了一句：“叫补给官拿点帐篷出来，让还没来得及进城的人有个睡觉的地方……免得这群愚民闹事。”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就是哈里的人生态度，靠着这一手他爬到了骑士大队长的位置，但也因为这种态度，他的成就仅限于此。如果他能更狠一点，更毒辣一些，说不定现在就是骑士统领了，但也可能尸骨无存……
正欲起身离开，哈里看到一个名叫汤姆的骑士朝他走来，并对他挤眉弄眼。汤姆是平民出身，可能是因为这样，当上骑士之后视财如命，认识他的人都将其称为“水蛭”。
哈里不喜欢汤姆，总觉得汤姆是个没教养的暴发户，他明显不快地问道：“汤姆爵士，你有什么事吗？”
汤姆完全没有骑士的风度，像个小贼一样凑到哈里耳边说道：“我发现一伙肥羊要溜进城……”
哈里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跟我来看看您就知道了，哈里队长。”汤姆坏笑着拉上了哈里，两人来到进城的队伍旁。
汤姆伸手指了指几个正在与守门骑士说话的人，哈里一看，立刻凭借多年经验确定……确实是肥羊，而且是不想乖乖交钱的那种。
看看吧，一个眉眼都没长开的小姑娘和五个年龄各异的男人同行，总不会是做那种生意的吧？从穿着打扮上来看，红头发和黑头发的年轻男子是佣兵，另外三个中年男人是家仆……
很明显小姑娘是一个贵族小姐，她雇了两个佣兵保护自己，还带着三个家仆拎行李。想必是为人比较吝啬，打算装成平民，进城时能少花点钱。
“哼……装也不装的像一点，平民还会雇佣兵和扛包的？”哈里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作为有钱人，你乖乖交钱早点进门不好吗？有点格调行不行？
哈里拍了拍汤姆的肩膀，命令道：“狠狠宰他们一笔。”
汤姆就等着这句话呢，没有哈里的首肯，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但既然哈里发话了……嘿嘿，今天是赚到了。
他趾高气昂的走了过去，头昂的像刚下完蛋的老母鸡。挥手赶走正在与“肥羊”交涉的同僚后，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问道：“你们谁说了算？”
红头发的佣兵往前走了一步，堆笑说道：“您好，不知怎么称呼？”
汤姆背手看天，说道：“叫我汤姆爵士。”
“哦，汤姆爵士……”红头发佣兵脸色迟疑地说道，“刚才排在我前面的人，只交了二十个比兹就进门了，为什么轮到我们时要收十个金塞纳尔？”
比兹是盖伊公国发行的货币，没有加前缀的时候就是铜币。换算一下的话，相当于进城只交了个面包的钱。而十个金塞纳尔呢，够平民半年以上的伙食了……
“想必你是误会了吧？我们怎么会收你十个金塞纳尔呢，这太不公平了。”汤姆故作惊讶地说完后，露出一个非常贱的笑容，继续说道：“没有五十个金塞纳尔，你们谁也别想进城。”
——
“恩……”
铃铛声响起。
“我能砍了他吗？”阿鲁卡看着眼前的黄毛骑士，行殇出鞘半截。给他零点几秒，一发居合就能让汤姆断成两截。
西农反手将行殇推了回去，转头道：“我们最好低调一些，不要暴露身份……如果希尔帝国的探子已经混进了艾尔城，知道我们的身份后，很可能会来偷取我们携带的军令。”
“那你有五十个金塞纳尔么？”阿鲁卡摊手问道。
西农叹气道：“确实没有，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这时，汤姆又发话了，**地笑道：“看来你们很不想交钱啊……不交钱也可以，把这个穿蓝色裙子的小姑娘留下，让她陪陪我，我就让你们进去，嘿嘿嘿……”
蜜儿闻言吓了一跳，躲到了伍德的背后。伍德摸了摸背在背上的布包，这是唯一一件没有交给怀特的行李……因为里面是一柄硕大的双手斧。就算是烈日骑士团团长罗兰公爵的盔甲，也能一斧子砍成废铁……
汤姆还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好几个不正常人类的杀意，继续作死地说道：“劝你们快点决定，马上就要关城门了。交钱还是交人……选一个吧！我呢，更希望你们能交人。看这小姑娘身材如此单薄，肯定是没有人疼，我要亲自教你一下大人是怎么度过漫漫长夜的……”
“我能砍了他吗？”阿鲁卡又用大拇指把行殇给推了出来，“我保证就砍一下。”
西农苦恼地扶额，说道：“无故攻击骑士是重罪，我们会被抓起来的……”
阿鲁卡笑道：“这不是正好吗？要的就是被抓起来……”
西农心中挣扎了片刻，叹气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记得用刀背。”
“得~令。”
阿鲁卡笑眯眯地走到汤姆爵士面前，将右手按到了行殇的刀柄之上。汤姆爵士看他这架势，冷哼一声说道：“臭小子……你还敢动手不成？劝你放聪明点，难道你想和整个艾尔城为敌……”
话未说完，铃声炸响，银光闪过。
除了阿鲁卡自己，此间竟没有一个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可怜的汤姆爵士胸甲像被重锤敲到一般，深深地凹了进去，凌空飞出几十米远。他中招的瞬间就一口血喷在空中，晕了过去……
“好快的刀！”
旁观的哈里震惊了，他打了几十年的仗，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刀。感觉这一刀比闪电霹雳还要快上几分，在拔刀砍人的瞬间还能扭转刀身，转而以刀背攻击，简直不可思议。
“好狠的人！”
因为几句威胁就当着二十多个骑士的面拔刀砍人，砍完人还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意思，看这货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还想再砍几个……胆大包天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
哈里此时已经知道自己倒了大霉，惹上了硬茬子，说不定那穿着蓝裙子的小姑娘是哪个地下世界大佬的女儿，这俩佣兵则是专门干黑活的亡命之徒……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哈里·郝德森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扯开他的嗓子，用他能发出来的最大的声音吼道：“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