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撞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裴希等不了。
  仇人就要搬家,就要飞出他的视线,所以他越狱了。跟着几个死刑犯。
  他是以强奸杀人罪被关进来的。
  第一年,母亲就哭瞎了眼,去河里洗衣服的时候失足落水,没人发现,死了。早年挖煤压坏了腿的父亲,瘫了多年,硬是爬到了河边,也投了河。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庄里的乡亲帮着收殓了父母的尸骨。牌位也被允许摆进了宗祠。
  祸不及子女,错不及父母。这是族长寄给他的短信里说的话,裴希铭记于心,这是进了牢狱后五年内听到的最温暖的话。
  家,不可能再回去。
  躲避追捕中,改名裴熙,把脸弄得脏脏的,混迹在贫民区。
  风声稍缓后,他慢慢接近仇人的新居,整整在附近观察了一个月。
  狱中,他想报仇的心思很多人都看得出来,即使他话很少,也没有多少表情,但是那刻骨仇恨的火焰在眼里铸就的寒意,骗不了人。
  不过,谁也不知道他要报复谁,狱警在他越狱当晚就私底下告诉了当初置办裴希案件的老刑警。让他们防备。
  等啊等,总算等到了仇人落单的机会。
  裴熙攀越栏杆,顺着下水道管子,几个腾挪跳跃,进了位于四楼,开着阳台门,独自一人在浴室的仇人家。
  轻轻跳下地,裴熙仔细听了一下声音,没有走动的声音,看来还在浴室。
  真是天助他也,仇人这么的节俭,不喜欢开太多的灯,只有浴室亮着灯,这等于是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潜伏和突击的先机。
  一步步,一米米靠近,裴熙呼吸清浅,下步稳当,完全没有丝毫的颤抖。
  当靠近浴室,即将轻轻推门的时候,屋子里忽然闪起红光,裴熙心知不好,赶紧找个隐蔽角落藏好。
  下巴颌绷得紧紧的,不甘心。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家伙竟然在家里布置了安全设施。
  此刻,所有通向外面的道路恐怕都已经自动锁上了。
  这里的窗户都是很厚的钢化玻璃。
  裴熙屏住呼吸,脑子开始转动。
  安全设施再牛,肯定有漏洞或者薄弱处。
  挪到厨房里,裴熙开始寻找起来,很快警察就来了,得争分夺秒。
  就在他打算用蛮力翘掉厨房略微陈旧的锁扣时,红光突然熄了。
  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径直朝浴室走去,浴室门被拍得砰砰响,“爸,爸,爸!”好像喝醉酒的迟滞,低哑声音连连喊了好几声。
  “小兔崽子,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赶快出去躲几天吗,钱都打到卡里了。”声音越来越近,到了浴室门边。
  门开了一条缝,一张冒着热气的脸透过门缝看了看门口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笨啊,不是告诉你,别乱跑,我的安全铃会定期换地方,待会物业保安就来了,还不快走。”
  门口的男子抖了一下,猛地往后一倒,跟着,空中忽的划过一道线条,裴熙眼睁睁看着让他咬牙切齿恨着的人,闷哼一声,往后一倒,在地上不住的弹动。
  “还算顺利嘛!”从浴室门打开的手掌宽缝隙里流出的光照射尽头,一个微瘦的身影踱到光中。
  裴熙看见的是一个穿着中老年人才会穿的棉衬衫外罩无袖低领枯草色毛线背心男人。外套更是灰朴朴的难看。
  那张脸无比年轻,眉毛因为斜度略大,而显得有些冷酷,眼睛微微狭长,头发有点长,后脑勺发梢都拖到了肩头,额头齐眉全被服帖的头发遮住了。
  饶是如此,依旧遮挡不住他的桀骜不驯。眉眼和那嘴角上翘的唇一配,登时多了几分邪气。
  他直接从门口男人的肚子上踩过,推开浴室门,走到里面,蹲下,打量着已经动弹不得的仇人。
  裴熙目光灼灼,掩住呼吸,竭力掩藏自己的存在。
  那人,看了一会儿,头往他这边一侧,挑挑嘴角,眼珠子左右移了一下,“出来呗。”
  裴熙叹了口气,慢慢起身,走进光中。
  那人站起来,抱胸一脸玩世不恭的把他上下看了个遍。
  “敌人?”裴熙摇头。
  那人指指地上躺着的光猪一样的仇人,“找他?”
  裴熙点头,眼里划过冰寒。
  那人突然勾起了嘴角,摸摸下巴,“仇人?”
  裴熙点头。
  “哦,那不好意思,我先下手了。你不介意吧。”
  裴熙摇头,深深地看看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仇人,转身就走。
  他的目的就是报仇,即使不是亲手,好歹亲眼所见,足矣。
  “你想死?”
  裴熙被身后的淡淡声音停住了脚步。
  “要不要我帮忙?可以像他一样,很快的哦,只会痛一下下。”
  裴熙扭头看他,摇头,他不要和仇人一样的死法。
  摇完头,见那人还在看着他瞧,裴熙挪动嘴唇,“你不走?保安就要来了。”
  “我一个人来的,自然一个人走。”那人又蹲下,在尸体身上摸了一把。接着往怀里一送,站了起来,盯着裴熙。
  “那就动手吧。”裴熙往后退了一步,找好重心。
  看到了行凶现场的他,当然要被灭口。
  如今,最大的赌注就是希望自己能躲过那诡异的手法,死也要死在父母的坟前。
  “谁说,我要杀你。噗!”那人突然笑起来,轻蔑的看一眼裴熙。
  “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走,多扎眼呀。”说着示意裴熙走。
  裴熙立刻转身,一秒也不停留。
  关上门的时候,瞄到那人正蹲在地上,摆弄着尸体。
  裴熙没有立即走,他躲到阴暗处的大树枝杈里,等着那个人出来。
  四五个保安鱼贯跑过来,拿着武器,那个人刚从四楼顺着绳子荡到三楼。
  其中一个保安眼尖,登时大呼小叫起来。
  难道是为自己引开人?显然,这个人的身手更上乘,手指都不用碰就把人害了。这样子拙劣的撤退明摆着不像真的。
  怕他没逃走么。
  裴熙猛地从树上跳下来,弄出的声响立刻把保安的注意力分散。
  裴熙,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保安看看那边,看看这边,选择了裴熙,那边留下三个人守株待兔。
  裴熙绕了两个弯就把身体素质不如他的保安给甩了。
  绕回去,发现楼下躺着三个昏迷的保安,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走到花坛里,裴熙找到了一处分明的踩踏,顺着,追了过去。
  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裴熙看到了倒在地上,抖个不停的人。
  沿途已经把血迹都收拾掉,裴熙去扶。
  那人龇着牙,猛地睁眼,凶狠的瞪着他,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跟着脖子一软,头砸到了地上。
  裴熙,立刻背起他。
  不敢去医院,裴熙把自己装扮了一下,背着人找了一家社区卫生所。
  医生一头雾水,就说是肌肉**,补了营养液,推了肌肉镇定剂,裴熙把不再抖动的人背回了自己暂时落脚的工地上的鸽子笼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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