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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心,你回来了!」路小凡走近给了一个哀求的眼神,但是贝律心不理会,她把手中的一大堆菜往地上一抛,指着路小凡道:「请马上把你们家里的人从我家弄走!」
  路妈原本见贝家刚好没人,正好把此来的大事给办了,没想到自家人说的体已话却让人家听见了,不由也挺尴尬,但只一会儿就过了,道:「律心,我们是说笑话呢,来来,坐,别往心里去!」
  贝律心好像怒极反笑,道:「笑话,你说得是笑话,我说的是真话,请你们马上走,再也不要来我们贝家!」
  路爸本来对贝律心从来就没有好感过,也知道她一贯盛气凌人,但没想到她居然会撵自己的公婆出门,气得跳了起来道:「你现在撵鹅们走,那当初是谁到我们家去求婚要跟鹅们家成亲的?」(注15)
  贝律心乌黑的眉毛微微上挑,道:「觉得委屈你可以不要结这门亲啊,你们心里不就想的不也是要巴结我们家吗?你们家这许多年,因为这门亲事捞得好处也不少啊,要不你们家的垃圾怎么能一个接着一个进京城呢!」
  她这么一说,路爸气得嘴都哆嗦了,一直偷听路妈跟二哥说话的路小的冲了出来,指着贝律心道:「你骂谁垃圾呢!」
  「骂谁?」贝律心拢了拢头发道:「谁垃圾骂谁!专骂那种厚颜无耻,不照镜子的垃圾!」
  路爸气得手直抖,道:「我早就知道不能娶你这个破鞋,没过门就怀了别人野种,自己不要脸,还骂别人不要脸!」
  路妈大声道:「路爸!」
  贝律心红了眼,狰狞地一笑道:「没错,我是大着肚子找个人顶缸,但也要有人肯顶,有人肯卖儿子。别整得自己好像多委屈似的,我大着肚子嫁人无耻,你知道我怀了野种还把儿子嫁给我们家,不要脸这三个字原数奉回!」
  路小凡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钻进了千万只蜜蜂一样嗡嗡作响,头晕脑胀,大脑里被震得一片空白,路小的捶打着他的肩道:「哥,你还不揍你媳妇,你看她这样对路爸说话!」
  贝律心本来上了楼,听道这句又掉转过头来冷笑道:「揍我?告诉你,就你们哥哥给我们贝家当看门的,我都嫌他不够资格!没让他从我家滚蛋,那是我贝律心不愿意做过河拆桥的事情!所以以后别得瑟的,以为你们家真是我们家什么亲戚!」
  林阿姨也摇着头道:「好来,你们家也知趣一点,还想哪能?供着你们老二读大学,帮你们老大找工作,做人不要一点骨头也没有,现在被人这样骂到脸上来,这是活该!」
  路小的冲着嚷道:「你这老太婆不过是一个佣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讲话啊!」
  林阿姨从来自视极高,佣人这两个字简直是她的逆鳞,何况贝家没有女主人,她一向把自己当贝家半个做主的人,贝家什么事情她都会点评一番的,路小的这句佣人气得她也直哆嗦,掉头看贝律心道:「侬看,侬看,格种素质快点叫伊拉跑!」(注16)
  贝律心挑眉道:「听到没有,快滚!」
  路小的气得冲了上去,揪住贝律心道:「你这只破鞋,敢叫我爸妈滚!」
  两人扭成一团,路小的多多少少在家干点农活,很有一把力气,林阿姨连忙上前帮忙揪住路小的头发,路妈看见了连忙上去拉架,几个人扭成一团。
  忙乱之间,路小凡突然大叫道:「都给我住手,住手!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他一嗓门震得几个扭成一团的人都一愣,然后发现叫的是路小凡就愣得更厉害了。
  路小凡走上前去,一把将这些纠结在一起的手拉开,然后低声对路妈道:「路妈,我送你们走吧!」
  路妈嘴唇颤抖了一下道:「好!」然后回过头来对路爸道:「路爸,你还愣着干什么,回屋收拾东西,把路小平给我叫起来!」她转身又踢了一脚路小的,道:「快去,收拾东西!」
  没过一会儿,路家的人就东西收拾好了,路小的是一边掉眼泪一边收拾,路小平被路爸从床上拖起来,还迷迷糊糊地道:「做什么呀,路爸,人家正睡得好呢!」
  路爸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道:「喝什么马尿,快起来,走!」
  贝律心跟林阿姨冷冷地看着路家人又大包小包地从家里面出去,路小的刻意地狠狠摔了一下门,把四周的墙壁都震地颤抖了一下,门后面一个西式的陶瓷挂衣钩噗通从门背后被震了下来,算是寿终正寝。
  注15:鹅是陕西话我的意思,路爸气懵了,连普通话都忘了说!
  注16:上海话,你看看,这种素质快点叫他们走!
  路爸的嘴巴一路就没停过,道:「你看看你,怎么窝囊成这样,这媳妇能把你爹妈撵出门去,这样的老婆你不打,还供着她!?」
  路小凡拖着行李一声不吭地上了警卫帮忙叫来的出租车上,然后在路上拿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托了个人,一直快到机场,才算是把机票改迁到了今天。
  路小平由头到尾也没提付飞机票的钱,路小凡自然也没什么心思跟他计较。
  路家人的装扮在机场里显得特别的怪异,尤其是他们的行李,以至于不少人包括老外都在打量着他们一群人,路小的正气不过,冲着坐在旁边的年轻老外仰着头道:「瞧什么,滚一边去!」
  年轻的老外被他吓了一跳,连声用不太连贯的中文说对不起,挪了一个位置坐一边去了。
  路小凡换了机票回来,路爸见了他又开口数落道:「你说你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像你哥那样混个一官半职也就算了,家里连个女人你都制不了,你有什么用!」
  「够了!」路妈喝斥了一声,道:「你有完没完!」
  路妈的眼睛有一点红红的,她不太想让儿子看出来流过眼泪了,所以稍微眼睛里有一点湿意,就装作不禁意一般,拢拢头发,眨眨眼睛,但次数多了眼圈还是有一点红。
  路爸看到路妈的眼圈,更是恨地吸了一口气,但不言声了。
  路妈看着路小凡道:「凡凡……路妈跟路爸把你日子给搅乱了!」
  路小凡知道路妈一生要强,除了不识字,断事干活没一样不是跑在别人的前面。
  她不是不知道廉耻,但是在艰难的生活面前,廉耻又是一件极为昂贵的东西,更何况在子女们的前程面前,好像一个母亲的脸面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只是她不但消费了自己的自尊,更是消费了她儿子的自尊,也许到现在她才隐隐能意识到这件事情。
  「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没事,你们回去自己小心!」路小凡回答了一声,帮母亲把包背上。
  路小凡回到家里,林阿姨看到他就叹了口气,路小凡也没跟她说话就回了自己的房。
  房间里还是一片狼藉,林阿姨基本上不大收拾他的房间,他自己把东西整理好,便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发愣。
  贝律心跟他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太好,可是其实这四五年来也不算太差,贝律心顶多也就是不高兴的时候给他几个白眼,甚至于当年贝律心流产以后,因为不受家人的重视,贝律心冲着他大喊大叫,告诉路小凡别以为跟她结婚他能得什么好处。
  路小凡才知道了贝家的秘密,原来贝律心根本不是贝沫沙的孩子。
  当年贝沫沙被关了牛棚,沈吴碧氏被送去工厂接受工人改造时,因为受不了繁重的工作,跟三天一大斗,二天一小斗,委身了一个工厂里造反派的头子,贝律心就是他们生下来的孽种。
  沈吴碧氏看贝律心自然是就像看见了自己当年所受到的屈辱,这也难怪她只带走了贝律清,却把贝律心扔下了。
  同样的,路小凡才算明白了为什么贝沫沙对贝律心基本上不管不问的原因。
  有那么一刻,路小凡觉得贝律心好像突然就跟自己近了,也不是没有在一起共渡余生,相濡以沫的可能,尤其是当他帮着卧床的贝律心用热水烫脚的时候,真真实实的觉得是有这种可能的。
  直到今天,路小凡才知道自己在贝律心的心目中原来是这样的,他拿出纸笔铺平,想了想才在上面慢慢地写下了四个字:离婚协议。
  双日更,下一更最晚是周四,让大家久等了。流香最近也比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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