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镜子里的人
约定好诊疗周期，林祺笑着送别秦筱筱母女俩。安曦窝在沙发里，没有半点起身相送的意思。
人都已经走远了，她也没有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祺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安曦的脚，她的另一只脚就迅猛的踢了过来，攻势凌厉。
林祺反应倒不慢，拿药的手臂上前隔开，膝盖一档就制住了她的攻势，林祺抬头，嘴角微翘，满是兴味的的打量着安曦，眼神似笑非笑。
安曦翻了翻白眼，没有解释，直接开口道：“什么情况？”
林祺没有答话，将她的鞋子褪下，看着红肿的脚踝反问道：“按你的身手不至于自己崴的吧？”“意外”。安曦有些气闷，脸上不其然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她压根就不该去参加什么酒宴。
林祺倒了点药水在手心里，开始给她按摩。
安曦没有挣扎，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踢了踢林祺的小腿：“怎么回事，问你话了。”
林祺一边揉一边开口：“先说说你的观察”。
“一个刚对女儿下安眠药的母亲，在女儿出院后紧接着又淡定的选择割腕自杀，却被自己的二儿子及时发现，这件事怎么听都不符合情理。但是，这就是目前表面上的现实。还有……她的神色很镇静，一点都不具备自杀未遂的精神状态。她的手腕处缠了纱布，看不见她的伤口。但从她的面色来看，失血不多，应该不严重。还有，从你的催眠室出来的时候，她有些疑惑，似乎略略的还有一点兴奋，嘴角还挂了笑。”
林祺听完安曦的陈述疑惑道：“她下安眠药？”
安曦将前段时间秦筱筱药物中毒的事情大略的讲了一遍，林祺皱了皱眉头：“你看录影吧，我这边不是很顺利”。
安曦一瘸一拐刚走两步，就感觉身子一轻，林祺将她打横抱起上了二楼。
安曦皱了皱鼻子，木木的开口：“我没那么娇弱”。“不，不是你娇弱，我在讨好你，讨好你”林祺笑嘻嘻的重复。
安曦闻言愣了愣，黑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林祺的眼睛，转瞬，像是想到什么：““非奸即盗”粉唇轻启淡淡的又吐出几个字：“说吧，什么事”。
“安曦，你一点都不可爱”。
“……”安曦没有回应，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林祺见状只好笑着说出了目的：“我……我上次和你说的丛林越野赛要开始了，嘿嘿，你懂得的。”
安曦闻言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出发？”
“呵呵……明天。”林祺将安曦放在沙发上，调好电脑自动自发的大献殷勤，又是水果，又是饮料。水果是切成小块的水果，饮料也是加了冰的。
安曦没有留意这许多细节，直接将注意力投在了视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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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里的林祺表情很和蔼：“沈女士，你随意一些，怎么舒服怎么躺，尽量的放松。”
沈歆如没有答话，却是依言看也不看的躺了下去。安曦盯着沈歆如的表情皱了皱鼻子：“看来她有过就诊的经历。”
画面还在继续，林祺的嗓音里有种蛊惑的味道：“你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你……看见有一个向下的阶梯。”
“你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林祺的声音越来越轻柔。
“阶梯尽头是一扇门，你轻轻的推开了它”
“1……”
“2……”
“3……”沈歆如的呼吸渐渐的均匀了起来。
“现在你在哪里？”林祺依然问的轻缓。
“……”出乎意料，沈歆如竟然没有回应。
“不要怕，你是安全的……告诉我，现在你在哪里？”林祺重复了一遍指令。
“我……在画廊，巴黎画展的画廊”沈歆如断断续续，依然潜意识在抵抗。
这种现象倒是少见，林祺来了点兴致：“你看见了什么”。
“有个男人……他要买我的画。”
“你画的什么。”
“星夜”沈歆如吐了两个字就又不说话了。林祺有些伤脑筋，她到底是太过内向还是不配合？
“那个买你画的男人你认识吗？”
“……认识”画面里沈歆如眉头皱了起来。
“他是谁？”林祺又问。
“秦会廷”沈歆如顿了顿又开口：“我丈夫”。声音平静又透着冷然
沈歆如的自主意识为什么会首先回到巴黎的画廊？听沈歆如的语气，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和睦。林祺想着却没有接着做任何诱导性的引导，只是接着问道：“你还能看见了什么？”
“……”。
好嘛，又没声了。
“他……很喜欢星夜”沈歆如突然开口，她的面部表情有些复杂。安曦自然也看见了，她皱了皱眉。
“星夜？”林祺改变了策略，也许这幅画是重点。
“是，我画的，一幅抽象派油画。”
常理来说不是应该解释下画的什么吗？林祺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换了个问题：“现在，你在哪？”
“酒店”
“你一个人吗？”林祺试探的开口，只能旁敲侧击了，不过她既然自己转换了场景，情况也不算太坏。
“我一个人……”林祺刚想开口，沈歆如却突然笑了起来，轻轻柔柔的笑：“不，我怎么会是一个人了，她陪着我呀，她一直陪着我，我们都说好了。”
“她是谁？她在哪？”终于有了转机，林祺来了点精神。
“她是谁？”沈歆如皱了皱眉头，渐渐的嘴角有了笑意：“她，她叫王歆如，她在镜子里。就在这面镜子里。”说着她的手抬了起来，指了某个方向。
镜子里……。
“她……我是说王歆如一直在镜子里吗？”林祺向后退了退，声音温柔的开口。
“是，一直都在，只要有镜子的地方她都在。”沈歆如轻快的说着，脸上的笑天真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好，你走近一点，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她多大了？”
“我就站在镜子前面啊，她，她和我一样大。呵呵，她现在在和我说话。”沈歆如又笑了。
林祺闻言一只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沉思。顿了顿，他开口问：“她和你说什么？”
“她……”沈歆如敛了笑：“她说，她说让我搬出去，从沈家搬出去，她说季阿姨要害我。她躲在镜子里听见的。”
“季阿姨是谁。”
“我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明媒正娶几个字被沈歆如加重了语气，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看镜子，告诉我王歆如的样子，好吗？”
“她很漂亮，长发，直直的。眼睛大大的。她长得和我有些像，她告诉我她是我妹妹。哦……对了，她没有脚。”
没有脚吗？林祺想了想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是几岁出现的。”
“几岁？记不清楚了。”沈歆如有些疑惑，看来是真的记不清了。
“那你第一次是怎么发现她的？”林祺不得不换了种方式提问。
“第一次？妈妈打我，把我关在家里就出去了，我哭了好久，最后睡着了，饿醒就发现了她，她蹲在地上看着我。我……我开始有些怕，可是她会陪我玩，给我讲故事，我笑她也笑，我哭她也哭。”沈歆如的情绪有些波动，眉头紧蹙，双手也紧紧的握着。
“那时候她多大”林祺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和我一样大，她还没衣服穿，天天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我把我的衣服给她，她答应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可是，突然有一天，妈妈回来了，她问我在和谁说话，我告诉她了，她不信。她又打了我，还砸了家里所有的镜子。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砸了所有的镜子。”沈歆如突然激动了起来，嘶喊着挥动双手。
“没事了，没事了，这只是梦，相信我”林祺冲上去按住她的肩膀，缓缓的沉了声音：“当我数到1的时候你就会醒来，并记得梦里的一切。”
“3……”
“2……”
“1……”
沈歆如重新安静了下来，她睁开了眼睛，有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林祺没有说话，他习惯在患者醒来后给他们时间。
过了一会儿，沈歆如突然笑了。林祺知道她已经恢复过来了：“催眠过后一般会有些累，秦夫人回家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嗯，谢谢”出乎意料之外，沈歆如没有任何其他表情，或者要求，道谢之后拉开催眠室的门就出去了。林祺愣了愣，随即追了出去。
录影没有关，同以前一样，大片的空白。安曦突然留意到画面里办公桌上多了一瓶鲜花插花，催眠室的简约单调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你有没有留意到镜子里的小女孩之前是有脚的”安曦淡淡开口。
“啊？”林祺闻言将视频倒了回去重播：“是，应该是有脚的，不然她不会用蹲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