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秦茉儿离京(下)
四月十二，晴，宜出行、沐浴、搬迁。
一大早，位于长安城怀德坊的敕造泾阳县子宅第内，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今天，是秦茉儿离京赶赴石城县的日子。一同准备起行的，除了萧老夫人和赵昊，还有秦茉儿的两个侍女香兰、麝玉，以及萧老夫人的两个侍女采薇、采莲，再加上三个赶车的男仆赵温、赵良、赵谦。这些人走后，家中就只余下秦平带着两男两女四个仆婢守家了。
吃过早饭，下人们就忙着打点行李装车。秦茉儿要带走的东西不算太多，但也装了满满一大车。剩下的两辆马车，就是坐人的了。
来送行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一大帮子，基本上都是妇人。男子也有两人，就是萧瑀和宇文士及，他俩都算是萧氏的至亲，自然少不得来送行。
九江公主是最后来的。随她一起前来的，除了她自己的贴身宫女、护卫和随行太监，还有三十个卫尉寺的军士。这些军士，便是李世民为秦茉儿一行安排的护卫。
另外，还有一名二十来岁的朝中官员，此人名叫崔余庆，任职于门下省，是个从八品上的主事。乃是当朝兵部侍郎崔敦礼的儿子。他便是李世民安排的传旨钦差。
其实李世民之所以给赵云泽下圣旨，完全就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合情合理的派卫尉寺的军兵护送秦茉儿一行去石城县。他要真对赵云泽有所指示，完全可以通过特勤署的秘密通讯渠道下达，这比起圣旨来，又保险又快捷。
众人将九江公主迎进客厅，品茶闲聊了一会儿，时间就到巳时了。秦茉儿一行，也该启程了。
于是，在众人的送别声中，秦茉儿、萧氏等人上了马车，出了宅子。一众妇人不便出城远送，萧瑀和宇文士及，则一直将秦茉儿一行送出长安城，才又返回城中。
已是初夏时节，气候很暖和了，但却还未到炎热之时，走在野外，和风送暖、野花飘香，分外怡人。
秦茉儿和萧氏分坐两辆马车，每人带的侍女，也一同坐于车内。两辆马车的车帘，全都敞开着，车内众人看着野地景色，心情也格外舒朗。
崔余庆骑着马，走在秦茉儿和萧氏的马车中间，时不时的与其中一辆马车并行，跟车内众人交谈几句。
三十名护卫，五名打头，五名垫尾，另外二十人，分作两队，左右护卫着行进的队伍。
“老夫人，您可累了？要是累了的话，咱们不妨停下来歇一歇。”离开长安城约半个时辰后，崔余庆骑行在萧氏的马车旁，很是关心的问道。他这一路上，主要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赵云泽的家人。
萧氏微微一笑，道：“老身不累，崔大人只管赶路便是。”
“老夫人，您称呼某的表字子丰即可。这大人的称呼，某却是万万不敢应承的。”崔余庆点点头，笑道：“中午时分咱们就能感到渭南县，用过午饭后，便改走水路。等上了船，就少些颠簸了。”
“子丰对于去石城县的路途，倒是熟悉的很。”萧氏说道。
崔余庆道：“某出身博陵崔氏，三年前，曾跟父亲回乡寄过祖，是以，从长安到齐州的道路，某熟悉的很。不过到了齐州，如何去石城县，却是要问当地的官员了。”
“不知我们多久能到齐州？”萧氏又问道。
“走水路要慢一些，差不多得十天吧。”崔余庆答道。“再从齐州到石城县，也得三五天时间。”
“唉，倒是漫长的很。老身刚过年那会儿，随鹏羽从石城县走陆路回长安，记得只用了九日。”萧氏说道，“不过那会儿，鹏羽着急回家，赶路也是急了些。现在嘛，咱们这一行人有老有少，却是不能着急赶路了。”
“某省的，陛下叮嘱某，一路上要照顾好老夫人和赵夫人母子。某必会安排好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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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后宫的一处院子里，九江公主站在一间房屋的窗前，望着东北方向出神。
“公主，您都在这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您不累吗？”一个宫女小声问九江公主。
九江公主转过头，对那宫女微微一笑，道：“雪岚，你说，茉儿姐姐这会儿到哪儿了？”
那名叫雪岚的宫女想了想，说道：“应该到渭南了吧。”
九江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道：“雪岚，咱们这会儿要是出宫，去追茉儿姐姐的话，要多久能追上？”
“啊？！公主为什么要去追赵夫人？”雪岚惊讶的问道。
九江公主嘴唇张合了几下，苦涩的一笑，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公主方才这话，吓死婢子了！”雪岚小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陛下不让您去石城县的，如果您背着陛下去追赵夫人，婢子们可担待不起。”
“放心吧，我就是在宫里闷坏了。赵夫人这一走，我连出宫找个说话的人都没合适的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的。”九江公主说道，“我就是再任性，也绝不会做出连累你们的事情的。”
说完，九江公主就又望向了窗外。
雪岚静静的观察的九江公主一会儿，又弱弱的说道：“公主，要不……婢子把琴取来，您弹会儿琴吧。您老是这么站着，会累坏身子的。”
“嗯，弹会儿琴也好。”九江公主点了点头说道。
“那奴婢这就去取琴。”
一会儿过后，雪岚和另外几名宫女，将琴取了过来，安置在了一张矮几上。
九江公主坐到矮几后面，先调试了一下琴弦，然后就弹了起来。
她并没有刻意去想弹什么曲子，手指一碰到琴弦，一曲《高山流水》就自然的从琴弦中流淌了出来。
九江公主仿佛又回到了贞观元年的某一天，她置身御花园的那个凉亭之中抚琴的场景。只是，当初听琴的知音之人，此时却远在天边了。弹着弹着，九江公主的眼角不自觉的流下了晶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