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已经深秋时节,池塘边上寒意凛凛,韩府上下人等没有特别的事情自是不会往这里来。韩青环被她自己安排下的婆子推入池塘,那婆子自是按着先前的计划,一得手便飞也似的逃走了,当然不会去察看被她推入水中到底是不是大小姐。韩青环不识水性,一落水自然是拼命的挣扎,她越挣扎,便越往水里沉,她披着的那件斗篷浸了水后异常的沉重,裹胁着韩青环直往池塘底下坠去,韩青环的意识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快下云救青环……”一声尖利的叫声忽然响起,划破了韩府花园的宁静,也招来了更多的仆人。只见陈氏站在池塘边上,跳着脚的高声尖叫,手指指向池塘中打旋的水窝。
几个会水的家仆慌忙跳入水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脸色青紫腹涨如鼓昏迷不醒的韩青环救了上来。韩老将军,韩老夫人,李氏,青云,青瑶还有大大小小的管事嬷嬷们听到消息都赶到了池塘附近的望荷小筑,韩青环被救上岸之后便被送到这里,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
韩老将军双眉紧锁,铁青着脸说道:“来人,把灶下的大锅拿过来。”众人虽不解韩老将军之意,可也不敢问句为什么,两个健壮的婆子忙抬来了大锅,韩老将军命她们把锅倒扣在地上,将韩青环从床上拖下来脸朝下的放在锅上。然后大家便看着水从韩青环的口中涌了出来,直吐了两柱香的工夫,韩青环才把喝进肚子里的池水吐干净,韩老将军又在她的背上推了一回,韩青环才捯了一口气,死里逃生,重又醒了过来。
陈氏见韩青环醒来,喜的直掉眼泪,也不用丫环,自己亲自拿了被子把韩青环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然后才跪下向韩老将军道谢。韩老将军沉声怒道:“青环好端端的怎么会落了水?”
韩老将军这话问得陈氏不知如何回答,她方才正坐在屋子里算帐,冬梅便拿着一个纸条进来,慌慌张张的叫着说二小姐掉到池塘里去了。青瑶虽然知道,可是她才不会说呢,也只不解的皱着灵秀的眉毛,一副很困惑的样子。韩青环算计青瑶之事并没有告诉陈氏,因此陈氏也很困惑,只看向韩青环急切的问道:“青环,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落水,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韩青环此时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死死的瞪着青瑶,眼中的恨意简直要把青瑶烧成灰烬。青瑶却根本就不在意韩青环的眼神,只惊奇的说道:“咦,青环,这不是我的斗篷?我刚才还在屋子里找来着。”
韩青环快被青瑶的话气疯了,她嗷呜一声尖叫,“丧门星,我掐死你……”便如疯了一般的扑向青瑶,韩青环十指指甲尖利无比,若是青瑶被她抓中,可就得破相了。不过,青瑶是不可能被她抓中的,就算青瑶身上没有一点儿的功夫,有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这两位高手在此,青瑶也能万无一失,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青瑶的功夫不是白练的,她身体的灵活性比一般人要好的多,韩青环想毁了她的容貌,那就是痴心妄想。
韩老将军脸色铁青,他比韩老夫人的速度更快,只反手一切,便将韩青环便怪叫一声摔倒在床上,双手手腕传来的剧痛让韩青环疼的昏死了过去。陈氏慌忙扑上前抱住韩青环放声大叫,韩老将军却冷声喝道:“她死不了!”
韩老夫人见韩老将军出手,便将青瑶拉到她的身边,软声抚慰道:“瑶瑶,没吓着你吧。”
青瑶轻轻摇头,低低说道:“奶奶,青环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象发疯了一样,别不是冲撞了什么?”
陈氏气极攻心,立刻冲着青瑶大吼道:“你放屁,青环好好的,都是你害她!”
韩老夫人大怒,甩手便是一记极重的耳光,立时将陈氏的脸打的青肿起来,韩老夫人是练武之人,她这一巴掌可比过年的时候韩大老爷的几十巴掌打的重多了,陈氏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两耳嗡嗡做响,嘴里尽是咸腥之味,还有什么东西划破了舌头。原来韩老夫人盛怒之下甩的这一巴掌,将陈氏的牙齿打掉了两颗,陈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韩老夫人这一巴掌打醒了陈氏,她不敢再乱说什么,只抱着韩青环呜呜直哭,一行哭一行说,听得韩老将军等人的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
李氏见此情形,忙将不相干的下人都遗散了,一时之间,望荷小筑里只剩下韩家的主子们。
韩老太爷走到主位坐下,韩老夫人拥着青瑶,仿佛刚才那金刚怒目之人根本不是她一般,只柔声的抚慰青瑶。李氏上前去扶陈氏,却被陈氏一把推开,李氏打了个趔趄,忙扶着身边的椅子把手,才算稳住身形没有摔倒。青云听到陈氏和韩青环骂青瑶,气得双拳紧握,双眼怒视陈氏母女,神情冷冽至极,让人都不敢相信他是平素温文有礼的韩青云。
“嚎什么嚎!”韩老将军不耐烦的怒喝了一句,吓得陈氏不敢放声哭,只不停的抽泣,被陈氏抱着的韩青环,自剧痛中醒转过来,她被救上岸后也没有换干衣服,冰冷的湿衣服还裹在她的身上,连打了一阵哆嗦,韩青环本能的叫道:“娘,我冷……”
韩老太爷皱眉,沉声喝道:“老二家的,打发人去请大夫。”
李氏忙应道:“管家已经派人去请了。”
韩老将军点点头,冷声说道:“陈氏,带青环回房,先让大夫看诊之后再说。”
陈氏忙应着,她正要传软轿,李氏便笑道:“大嫂,弟媳已经打发人抬软兜儿过来了。”
陈氏压着心里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弟妹有心了。”软兜抬来,陈氏匆匆带着又陷入昏迷的韩青环回了远逸堂,而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带着青瑶回颐年居,李氏回自己的屋子。青云原本是要回及第居的,可是他想着今天这事儿不对劲儿,便也跟着去了颐年居。
“瑶瑶,那件斗篷是王妃送来的料子吧?”韩老夫人淡淡的问道。
青瑶点点头道:“回奶奶的话,就是王妃八月里送来的料子,奶奶说那料子厚实挺括,做斗篷最合适,做好之后才穿了两回。刚才哥哥约我到半山亭赏菊,我还穿着的,后来一直没等以哥哥,我我急着去及第居,一时走的热了便脱了斗篷,到了及第居香如才发现斗篷掉了,正说要回去找,便听到青环落水的消息。”
青云大为不解的说道:“我几时约你赏菊的?没有啊!”
韩老将军脸色一沉,立刻问道:“瑶瑶,是什么人来请你的?”
青瑶赶紧说道:“是及第居的一个小丫头,我先前在及第居里见过几回,好象是打扫院子的,好象叫坠儿。”
青云的脸色凝重起来,他皱眉说道:“瑶瑶,你怎么竟糊涂了,哥哥纵然要请你做什么,也不会打发个扫院子的小丫头过去的。”
青瑶不好意思的说道:“因我认得是坠儿,便也没有多想,才……”
韩老将军和韩老夫的脸色都极为阴沉,青环的小伎俩实在上不得大台盘,他们两老岂有看不穿的。青云犹自说道:“祖父祖母,青云这就回院子里查一查。”
韩老将军挥手道:“不必查了,那个小丫头只怕已经没了。”
青云青瑶同时看向韩老将军,韩老将军有些无力的说道:“青云,瑶瑶,这事就到这里吧,从今往后爷爷会把陈氏母女圈在远逸堂里,等到了日子就打发青环出门。这一回,她们也算是自讨苦吃,也受到教训了。”
青云也明白了过来,虽然心中不甘,可是他知道大局为重,不能为着打老鼠而伤了玉瓶,为了一个韩青环,坏了整个将军府的名声。青瑶自然比青云心里更清楚,事实上韩青环没有被淹死,还多亏了青瑶派小满往远逸堂那边扔了个字条,否则陈氏怎么可能知道韩青环掉到池塘里了。虽然韩青环和陈氏要置她于死地,可青瑶仍然不愿自己的双手沾上血腥。
再说陈氏带着韩青云回到远逸堂,大夫来看了诊,开了药方子,陈氏又命人熬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汤,看着韩青云喝下去,才屏退了丫环们,手捂着肿的好似猪头一般的脸,怒冲冲的问道:“青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掉到池塘里?”
韩青环才叫真正的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又或者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总之,这一回,韩青环算计青瑶不成,反把自己陷了进去,要不是青瑶好心,她这条小命就算是玩完了。
见韩青环不说话,陈氏用她那漏风的嘴抽了一口凉气,压低声音惊道:“是你想算计那个臭丫头,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韩青环恼羞成怒,冲着陈氏叫道:“是又怎么样?”
陈氏反冷静下来,平淡的说道:“不怎么样,青环,你为何不和娘商量商量,有娘帮着你,也许就成事了。现在可好,没算计了那个小贱人,倒把你自己赔了进去……不对,青环,这事不对啊,既然是你安排的局,怎么被推到池塘里的人竟是你?”
韩青环气道:“我见那个小贱人的斗篷落在地上,便捡起来随手披上,必是吴婆子只认衣服不认人,把我当成韩青瑶推下水了。”
陈氏恨声道:“可恨的吴婆子,青环,你这事可做的干净?”
韩青环冷冷道:“娘放心吧,死人是不会泄漏秘密的。”
陈氏心里一惊,愕然看向韩青环,韩青环的嘴角勾起,脸上浮现着一抹和她的年纪极不相符的冷笑。
青云回到及第居查问坠儿,管事嬷嬷上来回禀,说是坠儿请假回家了。青云命人去叫坠儿回来,没过多久下人便来回报,说是坠儿回家,坠儿娘让她去打水,坠儿失足掉到井里,竟淹死了。青云想着祖父的话,心中又恨又怒,很发了一通脾气,差点儿将在及第居里服侍的人全都赶出去,还是青瑶过来细细的劝了许久,青云才收回了成命。
入夜之后,那将韩青环误认为韩青瑶的吴婆子在家里吃酒,醉的狠了,上茅厕的时候失足,一头扎进茅坑,也死了。韩老将军得了消息之后,脸色铁青铁青,未几,他便告诉韩老夫人,让韩老夫人彻底禁了陈氏母女的足,一步都不许踏出远逸堂,若敢走出一步,便要将陈氏休回娘家,将韩青环以族规治罪。陈氏最怕的就是被休弃,因此不得不和韩青环老老实实的躲在远逸堂里,一步也不敢走出来,尽管她们娘俩心里恨的翻江倒海,也与事无补,韩老将军这回下的可是死命令。
青瑶倒没有心思理会这陈氏母女如何,因为已经到了何田田出嫁的日子,青瑶一早便装扮好了,带着小满跟着韩老夫人和李氏,坐着车轿往永定侯府里去了。
九月二十六,永定侯府热闹非凡,永定侯傅城垣是晋王的小舅子,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他和柱国公府表小姐的婚事虽然不是皇上赐婚,可是皇上和皇后却都颁了极重的赏赐,给孔小姐的聘礼,头两便是帝后分别赐下的,这对于臣子来说,可是极大的恩宠。所以但凡是在京城的官员们,不论接没接到贴子,都自觉主动的备上厚礼上门道贺。一时之门永定侯府门庭若市,热闹的一踏糊涂。
韩老夫人原以为自家也不会得到永定侯府的贴子,毕竟韩家和永定侯府的交情,还是在永定侯爷傅城垣生母在世时的事情,到现在两府已经有快二十年没有走动了。可是出乎韩老夫人的意料,二十五这一天的下午,永定侯竟派了自己的长随到伏威将军府送贴子,请韩老夫人务必赏光。韩老夫人心中很是高兴,只道永定侯知道了早年的事,却不知道这是她那未来孙女婿赵天朗听大舅子说青瑶对孔小姐很有兴趣,赵天朗便跑到永定侯爷跟前,硬是逼着他给韩家下了贴子。
伏威将军府的车轿一到永定侯府,便有执事接了出来,将韩老夫人李氏,当然还有青瑶和小满一起接了进去。论辈份,韩老夫人和永定侯府的老太夫人是一辈的,自被请到内堂与老太夫人说话,傅老太夫人人虽老了,记性却好,只笑着说道:“韩老夫人,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我懒着,你比我小,怎么也懒了,都不来看看我。”
韩老夫人陪着说笑了一回,又将李氏和青瑶引见给傅老太夫人,傅老太夫人一看见青瑶便觉得眼前一亮,然后便连连摇头,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后来又笑着说道:“就是这孩子定给了天朗那小子了?”
韩老夫人笑着称是,青瑶很适时的垂眸,红脸,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自己的娇羞。傅老太夫人笑了一回,给了青瑶一对嵌着两颗手指肚大小夜明珠的赤金雕花镯子和一双赤金镶红宝石喜上眉梢长簪做见面礼,青瑶拜谢之后方才收了。然后便侍立在韩老夫人身后。她心中虽然急着想去见何田田,可是却知道事缓则圆,她头一回进永定侯府,连东南西北都摸不着,若是贸然行事,只怕还没混进小洞房,就已经被人当成小贼给捉起来了。
青瑶正在想辙,便听到外面鼓乐齐呜,韩老夫人傅老太夫人便笑道:“新娘子接来了。”
青瑶不由便向外侧着头,想极力看的远一些。傅太夫人瞧见了便笑着说道:“老二家的,你引着韩小姐去前面观礼吧,好生照顾着她。”因为女眷多,因此永定侯府便在喜堂里设了内堂,以大红帐幔隔开,好让那些不便抛头露面的新媳妇大小姐们在内堂观礼。
永定侯府庶出二爷的夫人笑着上前引了青瑶去内堂观礼,青瑶先向傅老太夫人道了谢,又向韩老夫人告了罪,这才跟着二夫人去了内堂。傅老太夫人瞧着青瑶的背影,点头直笑,她素来喜欢整齐的姑娘家,何况韩青瑶还是整齐姑娘家里拔尖的那一个。
隔着大红帐幔,青瑶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红衣的男子和一个娇小的,顶着红盖头的女子,青瑶可没本事透过红楼盖头看到新娘子的样貌,更没有本事来个心电感应什么的,让正在拜堂的孔琉玥感受到她就在内堂看着她。
三拜过后,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青瑶便又回到了韩老夫人的身边,因吃喜酒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傅老太夫人觉得自己有些乏了。便让人引着韩老夫人她们到客房里歇一歇。青瑶此时心里对傅老太夫人充满了感激,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老太太呀。
一进了客房,青瑶便去了屏风后面,飞快的脱下身上繁复的小姐服饰,露出了里面的丫环服饰。小满也飞快的将青瑶头上的首饰全都取了下来,将青瑶的头发梳着傅府丫环们惯常梳的发型。李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小小的粉盒,帮着青瑶把原本白净的皮肤涂抹的微微发黄,把她的眉毛描的略粗一些,除此之外,李氏便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扮青瑶了。
青瑶对镜一照,点点头说道:“奶奶,二婶,青瑶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很普通?”
韩老夫人看了一回,摇摇头道:“瑶瑶,你再怎么装扮也不象个普通的丫环,这么着吧,今天晋王妃是一定要来的,奶奶听说晋王妃跟前的丫头都极出色,你只假说自己是晋王妃的丫环,应该没有大碍。”
韩青瑶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嗯了一声,对韩老夫人和李氏笑道:“奶奶,二婶,青瑶出去了。”
韩老夫人笑着点头道:“去吧,早去早回,看了就回来,不要耽误的太久。带上小满。小满,替大小姐瞧着些。”
小满兴奋的小脸儿直发烫,眼睛闪亮的好似天上的星星,她和青瑶两个打开门走了出来,这会儿傅府人多眼杂,倒也没有人去特意的注意韩府女眷动向,竟让青瑶和小满两个人顺利的摸出了内院。
本着多听多看处处留心的原则,青瑶终于成功的看到不远处的傅府新房。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青瑶心中暗自高兴,她知道喜宴就快开始了,那就意味着永定侯不能再待在新房里,她去见田田,可就少了一个最大的障碍。
青瑶正要往新房走,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嘻笑之声,青瑶远远的一看,竟然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婚夫赵天朗。在永定侯府亮如白昼的烛火之下,青瑶看到了穿着淡紫色缎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赵天朗。赵天朗正和一个身着深紫王袍的男子走在一起,两个说说笑笑很是亲近,青瑶暗自猜道:“这人,莫非就是晋王爷?长得还挺帅的。不过他还是没有赵天朗好看。”
许是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赵天朗微微侧头看到青瑶,青瑶正站在一株大柳树下,披拂的柳枝掩着青瑶的容貌,可是赵天朗却觉得心跳忽然错了一拍,这个身影,分明就是时常在他梦里出现的韩青瑶。赵天朗原想立刻向青瑶走去,可是却被身边穿着深紫王袍的男人抓住,那男人大笑说道:“天朗,今儿再不能放过傅小子。”
赵天朗无奈,只得心不在焉的笑道:“王兄说的是,那是自然不会放过他的。”说完了这句话,赵天朗再看向柳树下,便已经看不到青瑶那俏丽的身影了,为此,赵天朗心中不快,到了喜宴上竟然不灌新郎转而灌新郎的姐夫,把个晋王赵天翼灌得险些儿找不着北,乐得新郎倌傅城垣一个劲儿在心里闷笑,这是后话。
其实青瑶并没有走开,只是和小满移步站到了柳树旁的阴影里,从赵天朗那个方向刚好看不见罢了。看到身着喜服的新郎倌儿被赵天朗他们叫了出去,青瑶心中暗喜,忙让小满将她事先在家里煨好的燕窝羹拿出来,只是小小的一盏,小满一直用小棉焐子包着,所以到现在还是极热乎的。
“大小姐,没有托盘怎么办,总不能就么这捧着吧。”小满忽然想起这一档子事,忙压低了声音问了起来。青瑶一想也是,不由闷闷叹了口气道:“我怎么把这一层给忘记了?”
小满四下里一瞧,忽然发现远远的,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仪态万方的年轻女子,从她的服饰来看,她应该就是晋王妃,永定侯爷的亲姐姐。青瑶忙悄悄接近了那个女子,只听那女子吩咐道:“这一天舅夫人必是水米不得沾牙的,金珠,你给舅夫人去送一盏燕窝羹,别让她饿着了。”一个俏丽的丫环答应一声,便向一旁的岔路转去。想必从那条路可以通往厨房。
青瑶心中暗叫:“真是天助我也。这样的机会都能让我碰上,太幸运了!”
晋王妃吩咐完了便向内堂走去,女眷的宴席设在内堂,想必晋王妃必是从前面叮嘱了她的弟弟一回,才匆匆赶过来的。
青瑶等晋王妃走过去,便等在路口上,没过多长时间,那个叫金珠的丫环便托着一只错金百花盘走了过来,盘上有一盏粉彩百年好合的盖碗。青瑶暗自点头,命小满藏到一边,她自己则迎上前笑着唤道:“金珠姐姐!”
金珠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自己,不由停下脚步细看,看到一个很眼睛很大,容貌很好看的丫环正笑盈盈的看向自己,金珠便笑着说道:“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青瑶笑道:“婢子叫小青,是侯爷命婢子在此等候姐姐的。侯爷怕王妃跟前服侍的人不够,便命婢子在这此等着姐姐,替姐姐给我们夫人送吃的,好让姐姐快些去服侍王妃。”
金珠不疑有他,便笑道:“侯爷还和从前一样,对我们王妃之事色色都想的周全,喏,给你,谢谢你了小青。”青瑶接过托盘笑道:“姐姐快请吧,婢子这就给夫人送过去。”
金珠笑着点点头,便自去了内堂,青瑶瞧着她去远了,向暗处打了个手势,小满飞快的跑出来,将青瑶自己煨的燕窝羹替换了金珠从厨房里取来的燕窝,笑意盈盈的往新房里去了。而小满则远远的跟着她时刻保持警觉,做一个合格的小望风者。
虽然新房里服侍的丫环瞧着青瑶眼生,可青瑶一句我是新到王妃身边的,姐姐不认识我也是有的,便让那小丫环没了疑心,让青瑶顺利的进了新房。
终于看到何田田,哦,不,应该说是孔琉玥,青瑶激动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可是这会儿孔琉玥身边还有好几个丫头,说话再是不方便的,于是青瑶便在孔琉玥看向自己的时候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果然孔琉玥看明白了,将自己叫到了她的面前。
当着丫环们,青瑶笑着说道:“舅夫人,这是王妃娘娘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的燕窝粥,您先垫垫,待侯爷敬完酒回来,再传了席面同您一起用。”然后青瑶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在孔琉玥耳旁说道:“田田,我是若淳!”
孔琉玥立刻打发了新房里所有的丫环,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便扑进青瑶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青瑶比了解自己还了解何田田,她没有劝一句,只是让田田尽情的把自己的委屈,恐惧,不安,以及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哭出来。
虽然青瑶不愿意和田田分开,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绝不能以新房待的太久,于是便将事先写好的信拿出来塞到田田的手中,急切的说道:“田田,我得走了,我要说的都写在信里,你慢慢看。”
孔琉玥依依不舍,拉着青瑶的手含泪说道:“若淳,我真想和你一起走。”
青瑶也不舍的说道:“田田,来日方长,我们还有机会,记住,不论遇到什么都要坚持下去,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有事找我,就给我们家去信,打发人把信交给门上姓沈的就行了。田田,一定要坚持下去!”
孔琉玥望着青瑶,极为不舍的点点头,青瑶拉着她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做出一个灿烂的动漫式笑容,逗孔琉玥道:“田田,加油!”
孔琉玥不由笑了起来,这也就是夏若淳能做的出来,每回她不高兴,夏若淳都会用这招来哄她开心,当然,与笑脸相伴的还有何田田最爱吃的美食。
“嗯,加油!”孔琉玥抓着青瑶的手握了握,两个人才依依惜别,青瑶忙忙出了新房,向后堂赶去。她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若再不出现,只怕韩老夫人和李氏都不好给她圆话儿了。
“小满,小满……”出了新房青瑶没有看到小满,不由压低声音轻轻叫了起来。可是她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小满,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青瑶觉得一阵风声掠过,她本能的闪身一躲,反手一擒,便拿向了风声袭来的方向。青瑶这一拿却拿了个空,而她自己的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青瑶大惊,抬眼一看,不由的满面红云,只轻声嗔道:“原来是你,快放开我,别胡闹!”
原来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庆亲王世子赵天朗,他自刚才隐约看到了青瑶,便上了心,连喜酒也无心吃,在把晋王赵天翼灌的差不多之后,他就悄悄来到后面,想碰碰运气找青瑶。不想青瑶没找到,却看到了正在望风的小满,赵天朗是认得小满的,便将小满叫到一旁询问。可是小满是个忠心的丫头,大小姐不让说,她就打死也不说。是以赵天朗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刚好这时青瑶出来了,赵天朗玩心一起,便点了小满的穴道,自己跳出来吓青瑶,他哪里知道青瑶非但不害怕,还和他过了一招,赵天朗并不放心,只欺近的青瑶低声问道:“瑶瑶,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