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送走了小华太医,赵天赐刚要去韩府,却听四九在一旁嘟囔,说什么安澜园要改成王妃的小佛堂,赵天赐脸色一沉,揪过四九便问道:“为什么要把安澜园改成佛堂?”
  四九嘟着嘴说道:“还不是王爷非要在小佛堂养病,王妃不得不让出来。”
  赵天朗腾的火气就冲到了脑门顶,他也不出门了,转身便往庆亲王妃的小佛堂跑,四九呲牙一笑,忙追了上去。刚才他一听说王爷要占王妃的小佛堂,便气不打一处来,因此才有意在赵天朗面前嘟囔出来,想让赵天朗给王妃撑腰呢。
  刚跑到小佛堂门口,赵天朗便见王妃亲手抱着青珠画的观音像从里面走出来,神色安宁平静,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意思。赵天朗忙接过卷轴问道:“娘,凭什么就要您让出佛堂?”
  王妃平静的微笑道:“傻孩子,只要有心,何处不是佛堂,不必拘泥于一处一地,你父王病着,心里头难免发燥,这里做佛堂多年,总有些个祥和安宁之气,他在这里养病倒也合宜。”
  赵天朗了解王妃的脾气,王妃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再没有人能改变,他只是心有不甘,闷声说道:“他不是一向住在掬水院么,凭什么一病了就要来占娘的地方!”
  王妃笑笑说道:“天朗,他总是你的父王,何况这整座王府都是他的,想住在哪里是他的自由,你这做儿子的怎么好干涉,好孩子,这里有娘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都快过年了,没得生些闲气。对了,前儿皇后娘娘赏了些稀罕果子,娘倒不爱这些东西,你回头送到韩府去,让韩老夫人和瑶瑶她们尝个鲜。”
  赵天朗不好意思的说道:“娘您留着吃吧,她那里有。”
  庆亲王妃温柔的笑了起来,抚着赵天朗的肩膀笑道:“你送去的是你的,娘给的是娘的心意。我只盼着你能早点儿成亲,娘喜欢瑶瑶,早些把她娶过门,娘也有个说话的人。”
  赵天朗低头,心中涌出一种愧疚感,他自小到大便是宫中王府两头跑的,真正陪着他母亲的时间很少,王妃只生了他一个,怎么会不寂寞。
  瞧着赵天朗有些难过,王妃打趣笑道:“好了,你这孩子就是心沉,娘不过白说说,瑶瑶过了门,那是你的媳妇,娘不会不识趣的整天霸着她的,放心吧。”
  赵天朗忙道:“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
  “行啦,你是我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快忙你的去吧,等你成了亲,可就没有这等悠闲日子过了,趁着皇上还没交给你差使,好好玩玩吧,若是得空帮着娘送了给你外公和你岳家的年礼,也就算是帮了娘亲的忙了。”王妃笑着说道。
  原本王府是管家权是在柳侧妃手里的,王妃平日里也不爱管这些事,只由着柳侧妃折腾,只要柳侧妃大面上过的去,没丢了庆亲王府的人,庆亲王妃也不说什么。可是如今柳侧妃病的起不了床,自然便没法子管家,况且经过上回王妃和世子逼王爷进宫求旨赐婚之事,王府的下人们都发觉原来王妃和世子才是最利害的,因此见柳侧妃一病,便事无巨细都来加回王妃,王妃从前那种安祥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了。
  管家对庆亲王妃来说并不难,因为王妃身边的周嬷嬷和杨嬷嬷都是精明能干又忠心的,王妃也不必事事亲躬,只将差使分下去,自有周杨二位嬷嬷督办,况且王妃也放了话,大家办差办的好,自有重赏,若是谁的差使出了一丝差错,便打了板子撵出王府,永不再用。那些个王府仆人大多都是家生子儿,牵着几辈子的脸面,再者王妃这十九年来在王府之中虽然不问事,可是却缓慢的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大家一见王妃管事,倒比在柳侧妃手底下更用心一些,毕竟王妃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而柳侧妃,在王府的绝大多数仆人眼中,不过是个拿钥匙的丫鬟,和他们一般都是奴才,上不了大台面的。
  “娘放心,外公家和瑶瑶家的年礼就由儿子亲自去送。”赵天朗忙将这份差事接了下来,陪着庆亲王妃看着仆人们将安澜园布置成佛堂,这才拿着王妃给的果子匆匆去了韩府。
  韩府的门子回了进去,李氏打趣青瑶道:“昨儿世子才使人送来瑶瑶的生辰贺礼,今儿又来了,依我说,咱们若是一直不把瑶瑶嫁出去,便能收礼收到手软啦!”
  韩老夫人被李氏逗的哈哈大笑,指着李氏笑骂道:“你这眼皮子浅又贪财的破落货,不说多给瑶瑶塞些私房,还打人家送给她贺礼的主意,你羞也不羞!瑶瑶,奶奶给你撑腰,回头只去你二婶的屋子里,瞧着什么好便拿什么,不用怕她心疼!”
  李氏自然知道这是韩老夫人在开玩笑,只拍手说道:“哎哟哟,真真是有了瑶瑶娘眼里再没别人喽,可怜我日作夜作劳心劳力的,连娘句夸奖都得不着,真是冤啊……”说到“冤啊……”两字,李氏便学着戏子们拖长了声音,用花腔叫了起来,逗得韩老夫人笑的前仰后合,青瑶也笑得滚到了韩老夫人的怀中,只囔着笑的肚子疼!
  说笑了一回,李氏方才拉着青瑶回避了,好让赵天朗进来和韩老夫人说话。因一大早李氏便回了韩老夫人,韩老夫人同意让青瑶先把大房里的事情管起来,一来可解燃眉之急,二来也好让青瑶练练手,等她嫁到庆亲王府,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管家之事都不懂。
  赵天朗进门,行礼问安,送上皇后娘娘赏下的稀罕果子,然后便问道:“奶奶,不知道大通寺之事爷爷和您是怎么处置的?”
  韩老夫人淡淡一笑说道:“天朗,我正要与你说这件事,陈氏已经被关进了柴房,贬做劈柴烧火的婆子,不过对外却只能说陈氏染重病,需要卧床静养,等办完你们的婚事才彻底发落她。”
  赵天朗点点头,这样的处理方式虽然不是最解气,却是最合适的,如此处理可将对各方各面的伤害降到最低,赵天朗虽然心中恨极了陈氏,可是却没有恨的失去理智。
  “那陈三呢?”赵天朗没有听韩老夫人提到陈三,陈氏的帮凶的下落,便又问道。
  “陈三被你爷爷狠狠教训了一通,现在还关在马棚里,奶奶想着总这么关着他也不是个事儿,正想问问你的意思。”
  赵天朗点头道:“好,那就请奶奶把陈三交给天朗带走,我把他交给傅大哥,五城兵马司的大牢空的很,傅大哥不会介意多个人给他手下的兄弟们练手。”
  韩老夫人点点头,陈三原就是个地痞混混式的人物,平日里偷鸡摸狗为非做歹之事可没好做,让五城兵马司把他抓去,再合情合理不过的。
  赵天朗原想见见青瑶,自从在大通寺听到青瑶的声音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见过青瑶本人呢,也不知道青瑶这几天过的好不好。想到昨天是青瑶的生辰,他都没有机会亲口向青瑶说一声“生辰快乐!”赵天朗心里便不是个滋味。
  韩老夫人岂会看不出赵天朗的心思,只不过青瑶要学着管家,把大房里的事情管起来,哪儿抽的出时间来见赵天朗呢,因此韩老夫人只能让赵天朗失望了,只装着看不出赵天朗的小小心愿,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天朗你把陈三送到五城兵马司便回王府去吧,大年下的大家都忙,奶奶就不虚留你了。”
  赵天朗低头掩去心中的失落,起身行礼告退,韩老夫人瞧着他那落寞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便说道:“菱花,去告诉大小姐,让她整治一匣子点心给世子带回去,请王妃品尝。”
  赵天朗闻言立刻眼睛一亮,整个人的都神采飞扬起来,看得韩老夫人心中暗笑,只说道:“我有了年纪精神短,天朗你自便吧。”
  赵天朗目送韩老夫人去了里间歇息,然后便轻车熟路的去了颐年居的小厨房。果然青瑶听了韩老夫人的话,正在收拾给赵天朗的点心。
  “瑶瑶……”一看到青瑶,赵天朗不禁有些激动,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倒吓了全神贯注调鱼胶粉的青瑶一大跳。她抬头白了赵天朗一眼,轻嗔道:“大呼小叫做什么呢,想吓死人啊!”
  在赵天朗的眼中,青瑶无论怎么样都是最美的,那怕是翻个白眼儿,也美的让他魂不守舍,心脏都跳错了节拍。“瑶瑶,你做什么呢,我来帮你!”赵天朗一时忘情,快步走上前来对青瑶说道。
  青瑶摇摇头,用胳膊肘挡着赵天朗说道:“不用啦,你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样的程度,别捣乱了好不好?”
  赵天朗也不生气,只乖乖儿站在一旁问道:“瑶瑶,你要做什么点心?”
  青瑶笑道:“刚才你拿来不少果子,我打算做杂果布丁。”
  “杂果布丁?”赵天朗念着这个很陌生的词语,很困惑的看着青瑶,青瑶笑笑,将赵天朗推到一旁,将她调好的鱼胶粉煮开,倒入切好的各色果子,然后将锅里的粘稠的**注入事先准备好的各色花型小模子,放凉了之后青瑶才说道:“香如,把模子盖好放到冰块上冰着。等冰透了就收回来倒在缠丝红玛瑙水晶盘里。”香如应了一声,忙端着模子出去了。
  赵天朗笑着问道:“这就算完了?”
  青瑶点头道:“嗯,完了。”
  赵天朗笑道:“完了好,完了好。瑶瑶,昨天是你的生辰,我还没有恭贺你,今天补上不算晚吧。”
  青瑶笑笑,夏若淳的生辰是七月初七,并不是十一月二十九,所以对于昨天那个日子,青瑶根本就没有感觉,不过看到赵天朗眼中的希望,青瑶便眼儿微眯的笑道:“当然不晚啦,有心就不会晚。”
  赵天朗走到青瑶面前,一把拉住青瑶的手,青瑶吃了一惊,正要推开赵天朗,赵天朗却变戏法似的将一只小小的白玉蝉放到青瑶的手中,微红着脸说道:“瑶瑶,这是我自己雕的,你别嫌丑。”
  青瑶一下子怔住了,她缓缓曲起手指,握住掌心那还带着赵天朗体温的白玉蝉,心中充满了感动,赵天朗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带给她惊喜,上回去见田田如此,这一回送自己他亲手雕的白玉蝉也是如此。
  “瑶瑶,你……喜欢么?”赵天朗有些紧张的看着青瑶,小心翼翼的问道。
  青瑶轻轻点头,伸开手,仔细的抚摸着那只白玉蝉,说实话这玉蝉的刀功实在不怎么好,青瑶需要很努力的看,才看出这是一只蝉,不过青瑶看的出来,这玉蝉身上的每一条刻痕,赵天朗刻的都极为用心,每一处都打磨的在非常光滑圆润,丝毫没有滞手之感,必是盘了好些时日,才能有这样油润的手感,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青瑶知道这只白玉蝉的含义,这是赵天朗在向她表示他是她的知音,人生若此,青瑶夫复何求。
  “子纲,我很喜欢,你说若是我将这玉蝉做簪头可好看?”青瑶含笑将白玉蝉举到头上,比给赵天朗看,赵天朗看着青瑶的笑颜,已经痴了,只呆呆的点头道:“好看!”
  赵天朗那不夹杂着任何杂质的爱怜目光让青瑶心头暖极了,她主动伸手拉过赵天朗的手,赵天朗立刻紧张的呼吸急促起来,青瑶含笑,将掖在襟内的一只小巧的如意形香囊拽出来,放到赵天朗的手中,赵天朗如获至宝,忙将这只香囊掖到领子里面,青瑶不好意思的说道:“子纲,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大秦旧俗,已经定了婚的女子在春节之时必会精心绣制香囊,在里面放入自己特别调制的香草干花,在上元佳节之时悄悄送给她们的未婚夫,姑娘是否心灵手巧,可就全体现在这绣香囊上了。青瑶在大通寺那几天,被华灵素和小满催着便绣了一只。这会一激动,便先拿了出来。
  “我知道,瑶瑶,有你送我的香囊,今夜我能好好睡一觉了,有这个香囊,就象你陪着我一般。”赵天朗紧紧拉着青瑶的手,心潮澎湃的说着,听在青瑶的耳中,让她又羞又喜又甜蜜,原来两个人倾心相爱,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赵天朗手上微微用力,便将软软的青瑶揽入怀中,青瑶比赵天朗矮了一头多,正好靠在赵天朗的胸前,听着他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青瑶却觉得自己无比的安宁。
  “大小姐……呀……”小满的叫声伴随着她的脚步声传来,青瑶和赵天朗皆是身子一震,两个人慌忙分开,可是小满已经跑了进来,将二人相拥的一幕看了个正着,小丫头“呀”的叫了一声,扭头便跑了出去。
  青瑶红着脸叫道:“小满回来……”
  片刻之后,比赵天朗和青瑶还尴尬的小满低着头走了进来,她边走边摇头道:“大小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瞧着小满的样子,赵天朗和青瑶不由笑了起来,青瑶拉过小满嗔道:“若什么都没看见,小满你岂不就成了瞎子,这么可爱伶俐的小丫头变成瞎子,我可舍不得。”
  小满缓缓抬起头,偷眼看向青瑶,小小声的问道:“大小姐,您不生气?”
  青瑶笑道:“你又没做错事情,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小满轻出一口气道:“大小姐您没生气就好。”
  赵天朗因着青瑶的关系,也觉得小满这个小丫头挺可爱的,便拍拍小满的头笑问道:“小满,找你家小姐做什么?”
  小满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便说道:“大小姐,才柳姨娘使人来回大小姐,要求领皮子做衣裳,那个叫小玉的丫环在外头等着。”
  青瑶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此事不急,回头我会处置的。”
  赵天朗因为柳侧妃的关系,对于“柳”这个姓氏有种特别的敏感,在小满走后,赵天朗皱眉道:“瑶瑶,柳姨娘是什么人?”
  青瑶蹙眉说道:“我父亲的三姨娘,在江南任上纳的,听说当时是以贵妾身份进门的。如今那个女人失势,父亲的房中便数着这位柳三姨娘了。”
  赵天朗皱眉点了点头,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个柳三姨娘和柳侧妃之间有什么关系一般。
  青瑶见赵天朗皱眉,便浅浅一笑说道:“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怪没意思的,子纲,王妃近来好么,上回去你家,我听王妃咳嗽了几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青瑶的贴心让赵天朗心里很熨贴,含笑说道:“娘身子已经大安了,每年秋冬之际娘都会咳几声,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喝几付药就没事儿的。”
  青瑶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以前听田田说过的一道药膳,便笑道:“是药三分毒呢,子纲,反正杂果布丁还得一会子才能得,我就这蒸个川贝雪梨盅,你带回去请王妃娘娘尝一尝,若然吃着好,我就把方子写下来,让王妃一入秋就开始吃,连吃上十日,估计这一冬都不会再犯咳嗽的毛病了。”
  赵天朗拉着青瑶的手笑着说道:“瑶瑶,你今天做了我带回去,可是我不要你的方子,以后你天天给娘做。”
  青瑶怎么会听不明白赵天朗的意思,只羞红了脸背过身去,却轻轻点了点头。赵天朗欢喜的从后头搂住青瑶的纤腰,轻吻着青瑶的乌发,喃喃说道:“瑶瑶,我好欢喜!”
  青瑶向后靠着赵天朗的背,心里涌动着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仿佛赵天朗为她撑起一片永远阳光普照的天空,在这片天空下,她可以象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
  只是这么相拥着,也不只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香如的刻意的干咳,才惊醒了这对有情人。青瑶忙推开赵天朗,有些慌乱的整整头发,然后才强做镇静的问道:“香如,布丁可冻好了?”
  门外传来香如的声音,“回大小姐,已经差不多了。”
  青瑶便扬声道:“那便扣出来吧,不要冻的太结实了。”说罢,青瑶飞快的去架子上取下一颗雪梨,去蒂挖核,放一小勺刚刚碾碎的川贝粉,再放一块莲子大小的雪花洋糖,然后将梨盖用签子簪好,放到蒸锅里隔水炖了起来。赵天朗在旁边看着,笑着问道:“就这么简单?”
  青瑶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么简单,其实子纲你也可以学了给王妃做。”
  青瑶叫庆亲王妃为王妃,让赵天朗听着很不爽,只从后面箍着青瑶的腰,在她的耳畔低低说道:“不许再叫王妃!”
  青瑶侧过头微微皱眉道:“可是她本来就是王妃,不叫王妃又叫什么呢?”
  赵天朗忍不住在青瑶白嫩的小脸儿偷亲了一下,看着红晕浮起,赵天朗心情大好,在青瑶耳畔低语道:“当然是跟着我叫娘啦!”
  青瑶大羞,抬脚跺在赵天朗的脚上,趁着赵天朗呼痛之机挣脱了他,撅着红润润的小嘴嗔道:“讨厌,人家不理你这个大坏蛋了,你快出去!”
  看到青瑶这么可爱的样子,赵天朗那里还忍得住,便想上前抱住青瑶,可青瑶却哈腰一闪,从赵天朗的肋下跑了出去,一路洒下银铃般的笑声,只叫道:“你看好了锅,大火蒸一刻钟就行了。”
  赵天朗摇头笑笑,原来只要有青瑶的地方,那怕是在厨房中,他也会感觉身在天堂。
  带着青瑶亲手制作的点心回到庆亲王府,赵天朗第一时间去了安澜园,呈上青瑶的心意。庆亲王妃听说青瑶只是听了自己咳嗽两声,便放在了心上,自然是开心无比,一道寻常的川贝炖雪梨,便让庆亲王妃感动的滚下了珠泪。唬的赵天朗忙揽着母亲的肩膀说道:“娘您别难过,以后儿子会和瑶瑶好好孝敬您的。”
  庆亲王妃拭了泪,破涕为笑道:“真是个傻孩子,娘这是高兴,有这么好的媳妇,娘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呢。”
  一屋子的丫环嬷嬷都识相的给庆亲王妃道喜,在她们中有几个丫鬟嘴上道喜,心中却不服气的很。其中最不服气的自然就是丫鬟银心。银心是整个庆亲王府生的最好看的丫鬟,因她的娘就是服侍庆亲王妃的,因此在银心八岁的时候,便也跟着银心娘一起服侍王妃,如今银心十五岁,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王妃又是个好性情的,平日里对下人都很温和,何况是对待自己的贴身丫环呢,因此银心倒被养出些副小姐的脾气。上次青瑶到庆亲王府,银心病了,被王妃放回家养病,所以她没有见到青瑶,因此在听了其他的丫环嬷嬷们夸赞未来世子妃生得美丽之时,银心总是不服气,总觉得她不可能比自己还美。
  银心暗自腹诽着青瑶,庆亲王妃和赵天朗却不知道,这母子两人还在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赵天朗只说想早些成亲,逗得庆亲王妃笑个不停,却不知道让几多个丫鬟咬碎了银牙。
  再说回伏威将军府,那柳三姨娘撒娇使痴的想向韩大老爷要管理大**务的权利,韩大老爷却没有答应,只让她好好养胎,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比什么都要紧。柳姨娘便委屈不已的说道:“老爷,妾身是个姨娘,在府里人头也不熟,若是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韩老大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谁会欺负你?别想那么多了,如今陈氏已经被我罚到柴房里,她的身份比你还低,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柳姨娘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停了片刻才低低头道:“老爷,如今大小姐掌权,若是……”
  韩大老爷烦了,霍的站了起来说道:“青瑶还能刻薄了你么?”
  柳姨娘慌了,只垂泪道:“老爷别生气,妾身什么都不说了还不成么,便是大小姐刻薄妾身,那也是妾身的命!”
  韩大老爷怒道:“她不会刻薄你,若然真是刻薄了,还有本老爷给你做主,你慌个什么。”
  就是因为韩大老爷这话,柳姨娘这才派了丫环催命似的向青瑶要皮子做衣裳,她要试试这位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情,也好做出下一步的计划。
  青瑶送走了赵天朗,便来到栖梧居,这里才收拾出来给青瑶住,因着韩老夫人对于给青瑶采办嫁妆的狂热,颐年居的东厢房里已完全没法放下那么多箱笼,只好按先前说的,将栖梧居收拾出来给青瑶放嫁妆用。因青瑶现在要管着大房的事情,让下人们在颐年居里进进出出不方便,所以便开了栖梧居的的正厅暂时做了管事厅。
  将柳三姨娘的丫鬟双成传上来,青瑶淡淡说道:“查查老例对对册子,将三姨娘今冬的衣裳份例关了给她。”
  香如在一旁查了册子,恭敬的回道:“回大小姐,姨娘们的份例是两套灰鼠,两套丝棉,因三姨娘在江南,便不曾拔下。”
  青瑶点点头道:“小满,拿了对牌去库里取两件灰鼠皮子并四匹青江缎让她带回去给柳三姨娘。量了尺寸交到针线房,让她们在年前做出来,过年的时候好穿。”
  双成原本带笑的脸上立时僵住了,需知柳三姨娘在江南的时候,从来都不穿灰鼠的,只穿什么玄狐雪貂猞猁等上等皮毛,而且缎子用的也多是妆花缎或是缂丝提花织锦等物,青江缎,柳三姨娘怎么肯穿呢,那会磨粗了她娇嫩的皮肤。不过双成没有立刻提出来,只向青瑶行礼之后,便跟着小满去库房提料子了。
  回到了远逸堂,柳三姨娘一看双成带回的料子,便气的紫胀了面皮,拧着双成的胳膊叫道:“死丫头,我何时穿过这种料子的衣裳,你是聋了还是瞎了,连话都不会说!怎么不把这些东西当场摔到她的面前!”
  双成扑通一声跪倒,哀求道:“小姐,这是府里姨娘的份例,您就忍忍吧。”
  柳姨娘“呸”的一口啐到双成的脸上,骂道:“我忍,我凭什么忍,不就是个丫头么,迟早要嫁出去的,我生了璞哥儿,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竟然被她如此做贱,我……我……我还能在这府里立住脚么!你这个蠢丫头,我是那缺衣裳的人么,我为什么要要料子你难道不知道?”
  双成垂着头不敢说话,她自然知道柳姨娘从来不缺衣裳,这回进京之前,柳姨娘只大毛衣裳就做了六套,哪一件拿出来,都是文彩辉煌的,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
  看着那两件灰鼠皮子和四匹粉红鸦青湘色湖蓝的青江缎,柳姨娘眼珠子一转,便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哟哎哟……肚子好疼……”
  双成吓了一跳,慌忙爬起来说道:“三姨娘您怎么了?”
  三姨娘冷冷一笑低声道:“我没事,不过你得去报给老爷,就说我动了胎气。”
  双成会意,虽然她心里并不认为柳三姨娘这个行为是合适的,可是她是三姨娘的丫鬟,主子有话,她怎么能不照着做。
  没过多一会儿,双成便将韩大老爷找了过来,韩大老爷一听柳三姨娘动了胎气,倒也有些个紧张,忙到西厢查看。因陈氏的东西都在正房之中,韩大老爷也没有信任柳三姨娘到了完全没有秘密的程度,所以柳三姨娘提出要搬进正房,被韩大老爷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看到柳三姨娘一行泪一声叫唤的,韩大老爷慌忙叫道:“大夫,快打发人去请大夫!”
  柳三姨娘扯住韩大老爷的手叫道:“老爷不要,别为了妾身闹的沸反盈天,没得招人嫌!”
  韩大老爷皱眉,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便看到摊在桌子上的灰鼠皮和青江缎。看到这些东西,韩大老爷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坐在桌旁问道:“好好的怎么又动了胎气,果然不要紧么?”
  柳姨娘垂泪道:“老爷放心吧,妾身没事的,只是……老爷不用理会妾身,过会子就好了。”
  韩大老爷皱眉,他本就不想理这些内宅之事,便起身说道:“没事便好,你好好养着,我还有事。”说完,韩大老爷提腿便走。柳姨娘急了,她可还没有告状呢,怎么能让韩大老爷就这么走了。于是柳姨娘运起她的撒娇大法娇滴滴的叫道:“老爷……”一声“爷”字的尾音足足拐了九曲十八弯,果然就叫住了韩大老爷。
  韩远城转身走回床边,垂目看着柳姨娘问道:“想说什么?”
  柳姨娘哭道:“老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您看大小姐这都给的是什么料子,妾身自跟了老爷,老爷何曾让妾身这么寒酸过!”
  韩大老爷皱皱眉头,那灰鼠皮和青江缎他也看不上,这些年来官越做越大,排场也越来越大,韩大老爷早就忘记了当年穿着灰鼠皮袄那暖和幸福的感觉了。
  “这是府里的老例,姨娘只能穿灰鼠的,你不喜欢就不做好了,为这点事情哭闹,羞不羞?再者,上京之前你不是做了好几件大毛衣裳,拿出来穿就是了。”韩远城微微皱眉,一进家门就被暴打一顿还是有效果的,这若是放在以前,韩远城铁定直接把青瑶叫过来训斥一通了,可是现在,他却是皱着眉头在说柳三姨娘。
  柳三姨娘掩面哭道:“老爷,您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个月妾身肚子里这肉长的特别快,先前在江南做的大毛衣裳已经小了,难道您堂堂三品大员,连让家人穿件儿好点的冬衣也不能够么,您在江南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一回了京,却让自己的女儿给管死了。”
  韩远城脸色一沉,甩开拉着自己的柳三姨娘的手,沉声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连爷也敢非议!青瑶既然发了料子给你,就用那些料子做,你没跟我之前,能有件青江缎的新衣裳?”说罢,韩远城甩手走了出去,不过柳三姨娘的话,到底在韩远城心里种下一颗猜忌的胚芽(话说此处本来要用zhong子的,可是系统不许发),韩远城忽然想起他回京也有几日了,可是庆亲王世子赵天朗却一回都没有来拜望过他,韩远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刚走出西厢房,韩远城便看到颐年居的两个婆子抬着一小筐果子走了进来,看到韩远城,两个婆子忙将果子筐放下,过来给韩远城请安,韩远城指着筐子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婆子便笑着回道:“回大老爷,这是世子爷刚才送来的果子,老夫人让奴婢们分送给大老爷二老爷,都尝尝鲜,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给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又送给老夫人的。”
  韩远城双目一缩,冷声问道:“这是世子亲自送过来的?”
  两个婆子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犹自笑道:“可不是呢,是世子爷亲自送来的。”
  韩远城冷哼一声,双手一甩袖子,反背到身后,怒冲冲的走了。两个婆子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她们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只得将东西交给远逸堂的管事嬷嬷,连赏钱都没得便回了颐年居。
  韩大老爷回到正房,愤怒的“啪”一掌拍到桌上,那张桌子是黄花梨的,很硬,震得韩大老爷手疼,他提手一通乱甩,仿佛感觉好些了,才怒冲冲的坐在椅上,自言自语道:“好啊,好个庆亲王世子,你也太托大了,到了我家都不来拜见我,简直岂有此理!”韩大老爷气的直呼哧,却发现自己奈何不了赵天朗。
  这门婚事是皇上下旨赐婚,由不得他韩远城说不答应就不答应,况且韩远城也听他的弟弟提起过赵天朗,言辞之前,韩远关对赵天朗极为推崇,大有恨不得让赵天朗做他自己的女婿的意思,当然,那只是韩远关夸张的说法,他就算是现生个女儿,也来不及喽。并且最要紧的一点,韩老将军和老夫人对赵天朗这个孙女婿,那是越看越顺眼,三五不时就会叫他到自己家来聊个天儿吃个饭什么的,以至于赵天朗在伏威将军府里,比在自己家还自由,整个韩府的下人都已经当赵天朗当成正经主子了,与赵天朗相比,韩远城发现自己都没有他在韩府混的开。
  不过韩远城总觉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一股阴暗心理油然而生,韩远城喝道:“来人,叫大小姐过来!”
  青瑶刚整理完大房库房的帐册和存货,发现少了好些贵重东西,她正想问一问,便听到韩大老爷叫她到远逸堂的消息。青瑶并不以为韩大老爷是为了她按规矩发给柳三姨娘东西而找事,便让香如带了帐册去了远逸堂。
  一进正房房门,韩大老爷便黑着脸吼道:“给我跪下。”
  青瑶心中暗自懊恼,怎么就忘记带跪的容易了呢,早知道这个便宜爹回来受了气,必要找个出气筒的。而跟着青瑶的香如一见情势不对,便将迈入门口的左脚收回来,然后一路飞奔回了颐年居,回去为青瑶搬救兵了。
  恼归恼,好在青瑶今日穿的是雪貂皮里的襕裙,纵然没有拜垫,跪上去也是软和和的并不难受。青瑶提裙跪了下去,头却昴了起来,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韩大老爷,清清亮亮的问道:“不知青瑶错了什么事,父亲要罚青瑶跪着?”
  韩大老爷一瞪眼睛吼道:“女子需遵从三从四德,在家从父,为父让你跪,你还敢反诘为父?真真是岂有此理,为父不给你立点儿规矩是不行了!”
  青瑶这阵子被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娇养的不肯吃亏了,只抗声道:“父亲让青瑶跪,青瑶已经跪下了,只是青瑶不知身犯何过,请父亲明示,这样也是不遵三从四德么!”
  “你……你……”韩大老爷被青瑶的灵牙利齿顶的直喘粗气,他抓过桌上的紫檀如意便要扔向青瑶,可是那紫檀如意刚飞到一半,便被一件东西磕飞到一旁,然后,韩远城便听到一声极为愤怒的大吼:“韩远城,你敢动瑶瑶一个手指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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