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章 斩将
一次,汉军的炮火比以前更加猛烈十倍,三个团另两百门三斤炮,二十七门六斤炮,从东、西、北三面,以密集平推的方式,向妙高山元军集结地域发起了排山倒海的轰击。
起伏平缓的丘陵地域,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两万多步兵全部装备钢盔钢甲,远远看去,就是一片钢铁的海洋。陈淑亲自指挥三千飞骑,陈吊眼统领麾下一万名长矛手、七千名弓箭手,从左右两翼展开。楚风七千汉军由陆猛指挥,按连为单位分列成一个个小方块,炮火就从这些小方块之间的通路,向元军阵地砸去。
楚风一反常态,不再利用围困战术试图把元军活活困死,而是慢慢向前压缩,利用装备优势,挤压被困元军的生存空间。
猛烈的炮火,摧毁了妙高山区边缘低矮山丘上的新附军营寨,炸得他们哭爹叫娘,只恨爹妈为啥没给他生个乌龟壳,这时候好缩进去,躲避漫天的弹雨。
鹿、拒马、栅栏、营墙,根本无法抵挡这样超饱和的炮火攻击,被分解成石块和木片,随着爆轰波飞上了天。
尽管事先布置好了突围的步骤,可王安、刘达发现,第一线的老部下们抱着头,趴在地上打摆子,根本没人提得起勇气,敢于冲向对面一百多门大炮、六千多杆火枪以及两万七千名身穿钢甲的士兵组成的军阵。
该死的鼠兔!唆都恨恨的骂了句蒙古粗话,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汉军火力如此猛烈,没算到新附军根本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发动攻击——哪怕是“佯攻”!
看来必须让麾下的蒙古勇士作出牺牲了!
生存条件极端恶劣的漠北草原,当严寒降临,莽莽白雪铺满大地,找不到任何吃食的时候,狼群中的老弱就会贡献出自己的身体,让青壮年狼吃掉,使种族得以延续。蒙古人,有同样的生存哲学。
两个千人队从山后转出,加速、冲击,向汉军阵型发起了决死的进攻!
蒙古铁骑冲锋了!新附军的士气一下子被调动起来,蒙古主人,在奴才的眼中是战无不胜的神,当然,这个时代,两万人横扫伊斯兰世界,八万人杀死了数十万的上帝的骑士,蒙古铁骑在全世界各民族的心目中都是无敌的象征。
“跟着铁骑冲啊。回泉州每人发二两银子!”王安、刘达高呼着。指挥部将率军跟在主子地马屁股后面。向自己地同族冲去。两位万户知道。只有佯攻计划成功。自己才能跟着唆都冲出重围。死道友不死贫道。让部下送死也说不得了。大不了将来多做几个道场。将他们地冤魂超度了罢。
亲兵们向四面大声呼喊。千户百户们一层层接力。把赏格传到每个士兵地耳朵里。逃出生天。二年白银。这两条就像熟透了地红苹果。悬在枝头上诱惑着士兵们。
冲啊!有人端起武器。跟在蒙古骑兵掀起地尘土中。冲向汉军阵地。越来越多地新附军红了眼。两个万人队残存地一万五千名士兵。形成了一道涌动地狂潮。
怎么东北方向没有动静?妙高山北坡指挥作战地唆都。皱起了眉头。他下定决心。如果周贵有异动。就派飞骑去取他人头。
动了!唆都满意地点点头。周贵地万人队只是迟疑了片刻。就随着蒙古骑兵向汉军冲去。
那、那是什么?新附军士兵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惊骇莫名。
汉军阵后,一骑拍马而出,马上骑士长眉修髯,虎目不怒自威,正是亡宋太傅、枢密使,曾在鄂州屡挫北元名将的张世杰!
如果说焦山、崖山两次水战的失败,证明张世杰绝非优秀的水军将领,但鄂州、襄樊一系列战事的胜利,让他陆上无敌的名声传遍天下,伯颜、阿剌罕、阿里海牙这些北元名将,都曾败在他的手上!
而且,他还是这群新附军的老上司,而且,他手里面握着一面旗帜猎猎飞扬,斗大的张字绣在黑色大旗上,正是蒙汉都元帅张弘范的帅旗!
鼓鸣山一战,张世杰亲手斩断了汉奸堂弟的帅旗,现在他把旗帜迎风舞了几下,让敌我双方看得更清楚,然后把这面辉煌的旗帜掷在了尘土中,“张弘范大军为我汉军所败,帅旗在此!新附军听真,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两万七千名士兵同时呐喊,声音甚至压过了轰鸣的大炮。
御赐金刀九拔都,竟然败了!
新附军乱了,有人想往前冲,有人想往后退,有人趴在原地双手抱头,还有人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起义!”
“投降!”
“反正!”
东
的部下乱纷纷的叫起来,他们不知道自己该算哪一种t个意思:放下武器投向汉军。按照事先的部署,各级军官带领士兵,向正东退去。
当李鹤轩坐到周贵帅帐里的时候,后者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汉国情报司主管能够怡然自得的坐在本应属于他的椅子上,这就意味着中万户大人手下的千户百户们已经替上司做出了选择,并且不惜用刀剑来捍卫这个选择。
这些天,唆都把新附军顶在一线当炮灰的行为,让视兵权如生命的新附军将领们怒不可遏。蒙古头等主子,对新附军四等奴才的态度,从来就是以武力弹压,吃的最差,干的最累,送死在前面,捞好处在后面,当主子的武力具有优势的时候,他们能维持这样的关系,可主子已经自身难保,何必再替他拼命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千户百户们是俊杰,周贵也很识相,于是皆大欢喜。
东北面的新附军退出战场,西北面的新附军乱成一团,唆都令人吹响了退兵的牛角号,晚了,两个单薄的蒙古千人队径直撞向汉军大阵。
“发射、发射!”各团各营的炮兵兴奋极了,西线的七十多门大炮装上弹,横冲直撞的蒙古骑兵,头上就降下了一场火雨,不幸被炮火扫中的人和马,顿时被高速飞行的弹丸绞成了一团一团的烂肉。
陈淑麾下的弓箭手发力了,七千支羽箭以抛射法升上天空,落进了骑兵队中,有的马匹吃痛,把主人掀了下来,但更多的骑兵有生牛皮甲、罗圈甲的保护,身上插了七八根箭矢,却每根都入肉不深,武士忍着疼痛,拔出弯刀哇哇大叫着继续冲锋。
“塔-塔—塔-塔—塔—”,各连方阵敲响了铁皮鼓,士兵们按照韵律节奏装弹、据枪、预备、瞄准。
“毕!”一排长口中的哨子吹响,第一横排的三十名士兵扣下了扳机,向敌人射出子弹,然后合着铁皮鼓的鼓点声重复装填。第二排、第三排射击之后,第一排又重新装好了子弹,三个排以三段击向冲刺的骑兵射出连绵不断的排枪弹雨。
这一次,任何盔甲都无法帮助主人逃过劫难了,不管是牛皮还是铁甲柳叶,都被高速飞行的子弹洞穿,蒙古武士们就一片片的栽下马。
最后两个千人队里,能一头冲进汉军阵中的骑兵,只有不到三百名幸运儿,可惜他们的幸运也只是暂时的,当敌人冲近的时候,汉军士兵已从腰间取下刺刀装在了枪口,骑兵冲到的时候,一个班的汉军士兵立刻组成尖刀阵型,十把寒光闪闪的刺刀拦在敌人前进的路线上。
或许能撞飞几个,或许能用弯刀砍中一个,但接下来,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就被十倍数量的汉军士兵包围,用刺刀扎得千疮百孔。
陈淑指挥两翼的义军长矛手向中间收拢,帮助汉军抵抗蒙古人的冲击,楚风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见刚强的女元帅低下了头,两腮有些晕红。
战场上留下了一地尸体,人和马的尸体。
眼见不可一世的蒙古主人,就这么不堪的死去,还留在战场上的新附军彻底垮了,从王安、刘达到最底层的小兵,同时做出一个动作:扔掉武器,抱头趴在地上。
唆都愤怒的吼着,指挥蒙古军掩杀,但此时不过是垂死的挣扎:稳扎稳打逐步逼近的汉军挤压着骑兵的回旋余地,背后是山区,前面是汉军,蒙古武士们连速度都提不起来,面对汉军的枪炮射击,没有了速度的骑兵就更加脆弱,被步枪、火炮和手榴弹成片的撂倒。
剩下的千人队一个个倒在血泊,唆都大呼酣战,身边的亲兵接连倒下……最后,只剩下了呼呼喘气的杀人魔王。
无数士兵、军官将他包围,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仇恨的火焰在燃烧,这个屠杀南少林、屠杀兴化全城、屠杀蒲田许陈二姓全族的刽子手,人人都想亲手杀了他。
没有人动手,因为陈淑已经站了出来,没有人可以和她争,因为没有人的仇恨有她深。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唆都举起了弯刀,扑向这个杀死他儿子百家奴的女人。
剑光飘忽无定的一闪,杀人魔王就双膝跪地,喉头,鲜血如泉涌出,他捂着伤口,发出嗬嗬的垂死喘息声。
“记住,杀死你的不过是个女人!”陈淑以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这个朊脏的刽子手,轻轻的道:“一个被你杀害了祖母、父亲、丈夫和两百六十多位亲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