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让人郁闷的备忘录
事实上，张山长给朱尔典的印象是非常温和的，很有绅士风度，朱尔典曾经一度怀疑是伊集院彦吉给错了情报给他，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了张山长给了伊集院彦吉两巴掌的话，打死也不会相信张山长会在谈判中动手打人。
比如说第一个问题，朱尔典要求中国政府降低青霉素的出口关税，张山长没有丝毫犹豫就满口答应了，朱尔典于是又问中国政府能够降低多少？张山长回答说可以降低到一般商品的正常水平，朱尔典又问道能不能够具体一点，张山长思考了一阵说道：“降到20%。”
朱尔典又问能不能够向英国提供飞机、装甲战车以其发动机技术，电子、雷达等技术？
张山长也爽快地答应了，用钱买就行，具体价格跟相关企业谈。
朱尔典又问，中国政府能不能够向法国和英国输出民工，张山长又爽快答应了，答应可以输送最能吃苦耐劳的中国民工五十到一百万到法国和英国做工。
总之，朱尔典说什么，张山长就答应什么，并且当场签订了备忘录，这让朱尔典兴奋得一天晚上没有睡觉。
第二天，朱尔典就亲自带领使馆的人员到青霉素的生产厂家在北京的经销处去购买青霉素，可是接待他们的销售经理告诉他，青霉素连税收一起，一共360元支，比昨天的300元一支还贵了60元。
朱尔典就跟销售经理理论，说昨天已经跟在中国政府的大总统签订了备忘录，张大总统已经同意将税收下调至20%了。
销售经理告诉朱尔典，税收是已经下调了，可是药品价格却上调了，由原来的一元一支上调到300元一支，再加上20%的关税，刚好是360元。
朱尔典立刻暴跳如雷，怒吼道：“你胡说，我们刚才在医院里打听过了，青霉素的价格还是一元一支，如果你们还在坚持卖这个价格的话，我会在大总统面前控告你们的。”
销售经理微笑地解释道：“不错，医院里的青霉素确是一元一支，可是公使先生有没有注意到，这一元一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的，第一，要有医生的证明你确实有病且的确需要青霉素，而且在医院医生和护士的监护之下使用，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每个使用者都要有中国公民的身份证明，请问各位，你们有中国公民的身份证明吗？就算你们有，请问你们真的生病了吗？有需要用青霉素治病的医生证明吗？”
朱尔典哑口无言，销售经理又说道：“这一元一支的青霉素，是我们中国公民的福利，对不起，公使先生，你们不是中国公民，没有这种福利！只能够使用这300元一支的青霉素。如果你不服气的话，可以向国家法院控告我们歧视外国人，我们乐意跟你们打官司。”
跟他们打官司只会让他们变成民族英雄，而且这种官司可能会非常漫长，就算赢了也没有实际上的意义，朱尔典不会这么做。
朱尔典垂头丧气地回到东交民巷的英国使馆，拿出昨天刚刚签署的备忘录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备忘录貌似很完美，其实到处是破绽，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备忘录上说，中国政府将青霉素的税收降低到20%，并没有规定青霉素的市场价格是多少，而且青霉素的市场价格是厂家定的，是属于市场行为，中国政府是不能进行干预的。
可是，谁都知道，生产青霉素的工厂就是张山长控股的医药集团所有，这个价格一夜之间飙升，肯定是张山长搞的鬼，怪不得他昨天这么好说话，原来根本就没有诚意，不谈判还好，谈了之后反而上升了60元，这让朱尔典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朱尔典的助理迈克尔听了朱尔典说了一遍经过，然后拿着这本备忘录看了一遍，说道：“阁下，您是不是得罪了张山长本人，我听说这个人很小气，只要有人得罪了他的话，他就会给那个人一点麻烦，按中国人的说法就是‘给他穿小鞋’，公使大人，您现在是不是有穿小鞋的那种感觉呢？”
朱尔典“唔”了一声，说道：“的确如此，我现在觉得很憋屈，就好象我的身体全部都龟缩在一只小鞋里面，我想发怒，想大喊几下！”
迈克尔看着朱尔典那副庞大身躯，点头表示理解。
朱尔典于是急忙跑到外面的院子里，对着夜空像狼一样嚎叫了一阵，然后才跑回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张山长呢？亲爱的迈克尔。”朱尔典不解地问道。
迈克尔耸耸肩，说道：“中国人是一个很奇怪的民族，他们在很多方面有很多忌讳，而且比较含蓄，没有我们西方文明人那么坦率，如果他不说的话，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你在哪方面得罪了他。”
朱尔典急道：“那怎么办，国内对这事很重视，昨天我已经把备忘录的内容发回去了，估计首相大人正在为这事欢欣鼓舞，如果我现在告诉他，青霉素的价格比没有签订备忘录之前反而上升了20%，这不等于告诉首相大人昨天的备忘录只是空欢喜一场？”
如果这样，首相大人不杀了他全家才怪。
而且，国内很需要青霉素，在法国，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英法联军的伤员需要这些治伤圣药。
迈克尔说道：“中国人还有一个陋习就是送礼，只要你送的礼足够的话，他自然不会再生气了。”
给张山长送礼？朱尔典想到这，就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狗屎”，给张山长送礼，那要多大的礼呀，只怕大英帝国把印度卖了，也满足不了张山长的胃口。
朱尔典只好决定暂时购买一部分高价青霉素回国救命用，大英帝国海外这么多殖民地，这点黄金还是有的。
朱尔典又无奈地拿起备忘录仔细看了一遍，说道，“武器装备这些东西要先跟中国人落实了价格再说，相信中国人肯定会狮子开大口，这个可以放在最后才处理，我们先把最容易办理的事情办了再说，我看这么多条备忘录之中，关于向法国派出民工的问题可能最容易解决，我想法国的工资无论如何也比在中国高得多，中国这些乡巴佬只要给他几个英镑或者几个法郎的话，应该乐上天去了！”
既然这么简单的事情，朱尔典决定交给他的得力助手迈克尔去跟中国政务院总理程同先落实这件事情，他自己要继续跟中国的外交部继续详细细化备忘录上的内容。
第二天，朱尔典来到外交部，找到中国的外交部长王宠惠，一见面，朱尔典就怒气冲冲地将昨天的遭遇跟王宠惠说了一遍，并咆哮着说道：“这是简直是对大英帝国的污辱！”
王宠惠冷冷地说道：“公使先生觉得是污辱的话，我就无话可说了，大英帝国是不是要对中国再进行一次鸦片战争？”
朱尔典听了之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如果在两年前，英国议会也许会就这个问题讨论一下，但也只能够讨论一下而已，不太可能会通过，现在，如果在英国还有人有这个想法的话，这个人不是疯子就一定是德国的间谍，会被愤怒的英国人活活打死的。
朱尔典跌坐在座位上说道：“在签订备忘录之前，一支青霉素的价格只有300元，签订备忘录之后就忽然涨到了360元一支，请问部长先生，中国政府作何解释？”
王宠惠无奈地摊开手，说道：“公使先生，中国政府已经把关税下调到20%，而且完全放宽了出口限制，至于价格上升，这只是市场的原因，供过于求，价格就上扬，就是这个道理，这归根到底都是产能的不足而引起的，目前中国政府对此毫无办法。”
朱尔典拿出备忘录，对王宠惠说道：“部长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就这个备忘录作出一些更加具体的安排呢？”
王宠惠点头道：“既然大总统已经在备忘录上签了名，我们也想将这些条款落实下来，所以我完全同意公使大人的要求！”
一一讨论下来之后，朱尔典发现，对于中国政府来说，这个备忘录已经非常详细了，英国人的要求中国政府已经全部同意完全照办，重要的是相关企业配合，说到底是价格问题，基于这一点，中国政府也没有丝毫办法，因为中国政府无法令企业降低价格卖东西给别的国家。
最后，朱尔典说道：“王部长，我要求见一下贵国大总统，因为我知道，备忘录涉及的这些企业大都属于张大总统所有，只要他点头，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王宠惠说道：“张大总统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之后就定定地望了朱尔典几十秒钟。
朱尔典mihuo地问道，“张大总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王宠惠摇摇头，说道：“张大总统说，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一直到前几年，大英帝国还在中国公开贩卖着鸦片，整整毒害了中国一代人的健康，到现在大英帝国还宣称自从满清以来中英之间签订的各种不平等条约仍然有效，大英帝国至今还占领着中国的领土香港，还在煽动着西藏、新疆脱离中国的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