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踢雪

  雍正有没有给纽祜禄氏注入制造乾隆的必要元素,这一点,身在通州大营的凌啸,是无从知晓的,但雍正日思夜梦的黛宁,却悄然来到了通州。
  一同来的,还有雅茹,她们一个和康熙兄妹情深,一个有义父之恩,可两人出现在凌啸面前的时候,却把凌啸气得直跌脚,自己马上大动作在即,她们如此大模大样地闯进京师,要是雍正以一道太皇太后懿旨将她们招入宫中,自己岂不是更加投鼠忌器?!
  黛宁两人是随船队北上的。这就是雍正最大的失算之处,他下诏冻结全国兵马,兵部也部令各地方水陆军队全部歇菜,可惜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连福建十万征丁营募兵都不在兵部的战斗序列之内,就更不要谈十八行武装商船、粤海社船队、西禅寺的江西保安、披甲奴隶这些凌啸的暗中力量了。顾贞观、瑾虹、金虎、特廷接到凌啸和邬思道的猎鹰传书,马上就点凑了两万人,乘船绕东海黄海远离陆架潜行北上。和水师制式舰船不同,这些贸易船只,强的就是远海航行,四天前的勤王军异常四散,就是为了掩护邬思道、容若、席击等人带着替身脱身东去,自海上直扑奉天的。
  现在的康熙,就等着奉天盛京的“爷中央”给“儿中央”带来震撼。而凌啸,则等着弑君谣言的效果进一步扩大。他知道,自己从邬思道弑君谣言一计上衍生出来地一个图谋,如能成功,将会让康熙彻彻底底对自己解除一切戒备!雍正很争气,正一步步滑入自己的圈套之中,这是历史上他编写《大义觉迷录》辟谣的性格使然。凌啸也在这四天之内积极绸缪,眼看着干菜烈火一触即发,战役胜败的第一个关键将迎刃而解,可这最紧张时刻,姑姑和雅茹大摇大摆来了,怎么能瞒得过斥候四布的雍正?如何不让凌啸担惊受怕?
  康熙仍然虚弱得时醒时昏,看到妹妹和养女老泪纵横,“黛宁啊,你可知道,皇兄看到皇阿玛骨殖时。痛苦得恨不得随他老人家去。后来的逃亡噩梦,朕……朕……唉,回首繁华如梦杳,残生一线付惊涛……幸好,朕还有你们这些诚孝敬亲地亲属。还有一班忠心耿耿的臣卫,朕才能险死还生,朕才能安心养病,不用为复位事操心。”
  凌啸在一旁本待再次豪言壮语地安慰康熙,却不知为何忽觉不妥。话,被他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间没有出口,反倒是一跪于地默然不语。他猛然觉得。自己没让康熙操多少心,上等药材温补食料好生伺候着,康熙一个能抗过肺炎这种病症的人,不应该躺了十天还这般虚弱啊!难道他手上握了什么必杀之牌,所以安心静宜地躺在一旁观察自己如何逆天?!
  出了帅帐,雅茹对旷野上的大雪十分神往,遗憾福建无雪的她,拉了愁容满面的欣馨,在一彪勤王军护卫下向营外踏雪消愁去了。剩下黛宁明眸脉脉地望着凌啸。
  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她眼中弥漫,尽管这是因为依靠而滋生的情愫,凌啸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温存。尽管凌啸不是只为了她而力保康熙,四阿哥觊觎自己的心思,黛宁又怎会不知,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皇兄永远在位,虽然那样会造成她很难找胤礽报仇,但老四当皇帝,则会毁掉她地生活方式。凌啸疲惫不堪的脸庞,显示了他在艰难的奋斗,黛宁庆幸他逃过毒杀案的幸运,不用猜也想象得出之后和老四交手的各种危险。怔怔地看着凌啸,黛宁没有察觉到,她地心中忽然充满一种想保护他的柔情,是母性还是t性,她自己也不清楚。
  黄浩从自己的军帐掀帘出来,一眼望见凌啸和长公主,正要上前见礼和禀报些军情,才走两步却骇然停步。他看到黛宁忽地一展双臂,将凌啸拥入了怀中,用白兮兮的貂毛领子捂住凌啸的脸颊和冻红耳朵,温存地贴颊,耳鬓厮磨!
  对黛宁公主地大胆,黄浩并不吃惊,但却对凌啸不自觉地揽上长公主纤腰大吃一惊。老天爷啊,康熙皇帝可就睡在你们身后的帅帐里!一帐之隔而已,他的眼睛是看不穿帐篷,但你们如果情不自禁地情话缠绵,被康熙听见,不是你们受严罚,就是他活活气死!
  不行!我黄浩身为勤王军第一忠将,绝不能不提醒自己地爷!
  黄浩拿定主意,站在远地猛咳三声,没反应。黄浩再次上前七八步,肺痨鬼一样地猛咳七八声,没反应。黄浩终于忍受不了了,怒目地看一眼胆敢向这边张望的亲卫,逼视得别人全部转头之后,黄浩悻悻然苦笑一声,再次上前三步。
  正要张嘴猛咳,冷不丁,黛宁侧踢修长的腿,带起一蓬积雪,迎头罩脸地袭在黄浩脸上。黄浩这次真的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一摸脸上来看,见是黄哗哗的脏雪,气得转身就走。
  他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实例──色胆包天的实例!
  *雍正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梦中情人抱着敌人温存,凌啸这妹夫搞不好要当他的姑父。他正在为自己的《天命觉迷录》而神伤不已。自己倾注心血编著地这本册子,凌啸和允祥也破天荒地合作至极,还有遗诏为证,它咋就会没效呢?!
  老百姓最喜欢八卦,八卦得级别越高,八卦得这些人越卑鄙无耻,这八卦就越有生命力,甚至都不需要有心的政敌推波助澜,更何况凌啸偷偷派人潜入城中造了一个有几百年生命力地谣言?现在的遗诏是假的原诏是传位十四阿哥,被改成了传位于四阿哥!这些东西真假自有读书人不信,但自有不懂人传得不亦乐乎,总之,越沸沸扬扬越乱,越乱凌啸就越高兴。即使很多版本里面改遗诏的人就是凌啸,他也欢喜。毕竟,这也是在帮自己保命嘛!
  学过社会心理学的凌啸懂得这些谣言的道理,也懂得从心理性格上分析历史上地雍正其人。和乾隆销毁档案不同,雍正曾编《大义觉迷录》和谣言对骂,这就可见一斑,而得罪他的进士钱名士,雍正居然赐他一块“名教罪人”之匾,还发动百官士绅写了一千首诗辱骂钱名士。这些孩子气的做法,都说明。雍正在乎谣言,而且要强至极!
  可惜雍正并不懂得这些,他自己走过的那种历史巢臼,他依然会走下去,只不过那条路上有人挖了个深坑。坑里面还装满大粪!
  谣言刚刚起来的时候,雍正如同一个已经着相的禅师,力图编书以辟谣,等到谣言转入地下越演越烈的时候,雍正除了压制谣言的侥幸心理之外。更有了一层绝不肯认输的犟脾气。登基之初的第一大动作就失败无功,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服众?
  好歹是跟凌啸搞过盛世彩票地人,他懂些作秀造势的道道。雍正拍拍纽祜禄氏的大白屁股之后。斗志昂扬地走出东暖阁,对等得心中焦躁的文觉道,“皇城已在朕手中,勤王军南归之计也被粉碎,老十三这守备软肋也被抓回。现在朕掌握了形势主动权,却失去了人心制导,内城不稳,其他枉论!文觉,随朕摆驾奉先殿。他们合作更好,不合作?哼哼!记住,朕叫拿谁就拿谁,不许犯迷糊!”
  “遵旨!”
  文觉不知道雍正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诚惶诚恐地恭谨点头。他是圣驾事发之后地前敌总指挥,虽然所做的事情每一样都是当时必须。可事后的遗诏证明,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谋害重臣太后之举成了雍正的树敌拖累,牺牲德妃娘娘更是让文觉如履薄冰。至于对康熙的追杀,这是唯一做对了地一招,可惜,却鬼使神差撞上勤王军而铩羽而归。仅凭这些,文觉就对不知道心中作何想的雍正畏惧有加,更不知道雍正心里对自己和邬思道如何评价。
  这种担忧和气馁,影响了文觉的发挥,以至于他在奉先殿听到雍正地主意之时,不仅不敢把质疑劝阻付诸于口,而且还在心里面产生了强烈的不自信,难道贫僧真的跟不上皇上的思路?
  雍正给康熙的灵位上了九柱棒香,转身望着郁郁怏怏的兄弟们,笑道,“兄弟们这几日守灵辛苦了,唉,朕忙于国事,只好委屈大家多帮我尽孝,回头朕必定赏罚分明,该小惩大戒的,要小惩大戒的。可该册封兄弟的,朕也绝对不吝啬。”
  拉拢已毕,见弟兄们都老老实实地谢了恩,雍正很是满意,提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很觉得无耻地要求,关键不是在于要求的何等伤人心上,而在于雍正把它归结在假善心之下!
  “大家守了这么久的灵,皇阿玛在天之灵必定欣慰!好了,大家都出去活乏一下身子,闷久了对身子骨不利。既然你们都已经肯奉皇阿玛遗诏,这就是说大家都承认了朕的帝位!如今京城内有小人作耗,传播谣言。朕已经知道了谁是幕后指使,但看在都是皇阿玛血脉亲故老臣的份上,朕也不想大开杀戒。明天午时西市口,朕将举办一个公开典仪,一为公祭皇考,二也安排了大家当众誓忠。”
  在西市口这世人皆知的杀人典刑之地,要兄弟们当众发誓遵守遗诏,效忠于他雍正?!众阿哥顿时全都傻了,这等阴险刁钻的辟谣点子,雍正他也想得出来?!这中内心断断不肯的誓言要是发了,自己这般人以后除了老老实实当奴才之外,只怕稍有什么动作,或是被他陷害些罪名,岂不是被宰了都没人哭一声?
  待要反对或者推托,可文觉带着一班杀气腾腾的侍卫虎视眈眈着,就连老十四这样的人,也不敢做仗马之鸣。
  文觉看到他们都老实地应承遵旨,顿时更加不自信起来,以至于雍正说传旨凌啸也要宣誓的时候,文觉也只是犹豫了一下而已。
  圣旨发到通州,凌啸一见不是宣黛宁进宫,大喜,猛地一拍帅案,“哈哈,哇哈哈哈!劫法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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