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公鸡打鸣了,车喇叭叫唤了,太阳公公露脸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高高罩在人们的头顶上,飞机躺在它的臂弯撒着欢的绘出一道道长线,摩天大楼多了几分人味,暖暖地映着灿烂的光。微风拂面,绿水潺潺,秋之初的天,悠悠怡然。
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无一例外的全是双子楼和五角大厦被炸的消息,过往的行人把报纸抢购一空,买到报纸的有很多一边赶路上班一边偷空细看,买不到的就伸长脖子去看同路人手里的报纸,马路上,草坪边,地铁上,公交车里,人们几乎都在纷纷议论着这一大事件,老爷子,老太太,小情侣,几乎都在惊叹,都在发表意见,忽有黄头发白皮肤不知是哪国的外国人走过,大家多会闭上嘴,拉一拉脸,表示遗憾。所以说,中国人民是最有人情味的。
傅卉舒和史诗也买了一份报纸来看,史诗说:“咱们这一级还有不少同学想去美国留学的,卉舒,你有这打算么?”
傅卉舒说:“没有,我妈以前倒是想让我出去镀层金,被我否决了。”
“为什么?”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恋家,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她呢。不过以后倒想多出去走走看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顶好把整个地球都游遍,再冲向太空,会会牛郎织女,逛遍银河系,追着亚当斯的脚步再写一本《银河系漫游指南》。”
“小沐嘴贫,你也不赖,真是配。”史诗看看还在睡觉的戚小沐和常娥,说:“咱们上午的课不重要,可以逃一节,不晓得她们有课没有,要不要叫醒她们?”
“不用,让她们睡吧,她们今天上午是史论课,逃一节没关系,反正就算她们不喝酒有时候也会逃。”
“连她们上什么课都知道,你了解的真清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走吧,去买点吃的。”
傅卉舒和史诗刚下楼没多久,常娥先醒了,脑袋不动,先转着眼珠把天花板扫一遍,才伸个懒腰慢腾腾的坐起来。常娥的酒量要比戚小沐大的多,昨晚虽喝高了,神智却存留着三分清醒,傅卉舒和史诗去画室找她们,带着她们来宾馆的事,在脑子里都有几分印象。
酒后的身子有点飘,她晃悠着掀开被子,想去厕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一块布料也没有,恨的直咬牙。她知道是史诗帮她脱的衣服,穿着衣服睡觉难受,她也让史诗帮她脱,可没想到她会脱的这么彻底。当时脑子晕,感觉不出什么来,现在脑子清醒了,摁着史诗骂了一千遍。
裹着床单去洗手间,解决完内急,再四处找衣服,她和戚小沐的衣服在窗前挂着,很容易找,伸手摸一摸,牛仔裤还没干,内衣倒是干了,把内衣穿上,喝一大杯水,隐隐约约的想起史诗昨晚跟傅卉舒说的话,八卦细胞一上涌,就去叫戚小沐,好跟朋友探讨探讨。
戚小沐睡的正香,只用嘴叫是叫不醒的,常娥叫了四五遍,见她没动静,就搬着她的脑袋当拨浪鼓来回摇,一边摇一边叫:“天灵灵地灵灵,你他妈的给我醒!”
摇了半分钟,总算把人摇醒了,也把气摇来了。戚小沐的起床气本来就不小,酒后睡不饱的情况下起床气更是浓重,她愤怒的抬起爪子,挠了常娥的脸蛋一把,翻个身继续睡。
脸!我的脸!常娥赶快找镜子照镜子,还好,只是三道红印,没有破相。但对爱美的人来说,三道红印足以让心灵受伤,常娥怒了,爬到床上,猛地掀开戚小沐的被子,朝着她的屁股踢了一脚。
睡个觉都不让人好好睡,还有王法没有!戚小沐也怒了,抱住常娥的小腿肚子张嘴就咬,常娥疼的嗷嗷叫,边叫边踢戚小沐,跟她扭打成了一团。
宾馆的床足够大,她们完全可以自由的滚。
常娥的文胸被戚小沐扯掉了,小内裤也被扯的挂到了膝盖上,戚小沐被傅卉舒脱的一丝/不挂,起床气一来,也不知道凉,光着身子就上,战况煞是激烈。
“让你挠我脸!让你咬我腿!”常娥骑在戚小沐的肚皮上咬她的肩。
戚小沐尖叫两声,一把抓住她的胸往前推,常娥稍微往后一倒,她的嘴也跟着往前跑,逮住常娥的左乳使劲咬,让你不叫我睡觉!让你咬我肩!我咬死你!
傅卉舒和史诗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戚小沐的脑袋埋在常娥的豪/乳间上下蠕动,常娥的细腿夹着戚小沐的小蛮腰来回抖,嘴巴还在痛快的……□?
两个正在战斗的人都没发现观光者的到来,还在一个大声高喊:“啊——!”另一个低头闷哼:“嗯——!”
傅卉舒的脸一下子全绿了,史诗幸灾乐祸的问:“咱们要不要打扰她们一下?”
傅卉舒不说话,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拿起杯子接一大杯纯净水,朝着戚小沐泼了过去,戚小沐一个激灵,抬起头,一看是傅卉舒,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又看自己光溜溜的,又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再看环境很陌生,再次吓得发出一声尖叫。三声尖叫都发完,才懂得要把被子裹到身上。
常娥也是衣不蔽体,跟戚小沐抢被子,戚小沐匀出一点来盖到她身上,俩人缩在床头,莫名其妙的都红了脸,这下傅卉舒的脸更绿了。
沉默,沉默,整整十秒钟的沉默,鸦雀无声。
戚小沐和常娥低头红脸,傅卉舒挺着脊背当电线杆,只有史诗有心情看热闹。
最终史诗打破了僵局,她不怀好意的问常娥:“我们算不算捉奸在床?哦,不,我们该不该向你们道歉?”
常娥皱起眉,思考思考史诗的话,恼了,冲着戚小沐发炮:“你干吗挠我脸!让飞机场看笑话舒坦了?都怪你!”
戚小沐摸摸肩,也恼了:“我睡觉睡的好好的,谁让你踢我了!”
“你不挠我我能踢你?你还咬我腿肚子!”亮出腿肚子,愤恨:“你看,都快出血了!”
“你也咬我肩了!”亮出肩膀头,愤恨:“你看,两排牙印!深的!”
“你还咬我胸了!”亮出大/乳,愤恨:“红了一大片!四排牙印!混蛋!”
“你还抓我屁股!”撅起屁股,愤恨:“我看不见!你自己看!肯定掉了两层皮!”
“你还……”
“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傅卉舒实在受不了了,脸上一会儿灰一会儿亮的,把衣服扔到她们身边,呵斥:“穿衣服!都给我把衣服穿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太不像话了!”
“干嘛让她们穿衣服呀?继续!让她们继续!”史诗抱着肚子乐的直不起腰。
戚小沐和常娥一人抱起一个枕头,朝着史诗砸了过去,这会儿倒是不搞内战了,统一战线了。
两人缩在被子里把内衣穿好,再把上衣穿好,才敢重新从被窝里走出来。
戚小沐摸摸湿乎乎的牛仔裤,撅嘴:“裤子怎么是湿的?”打量打量房间,看看傅卉舒,揉揉眼,嘀咕:“这是什么地方?”
“你喝醉了!”傅卉舒没好气的说:“昨晚你和常娥都喝醉了,醉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和史诗把你们带到这儿的,还帮你们洗的衣服。”
“对!我是记得我喝了不少,好像还被人拖着走,原来是你们俩。”戚小沐再摸摸裤子,“裤子没法穿怎么办?”
“我的牛仔裤也没法穿。”常娥揉揉头,说:“今天没法去上课了。”
史诗讥笑:“你还知道有课呀!原来胸大也是有脑的,真不赖!”
“你尽管说,尽管说,”常娥破天荒的朝她温柔的微笑:“老娘今天心情好,哼,不跟你计较。”
“真是打鸡血了!”史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卉舒说:“裤子等会儿用吹风机吹吹,吹干了再穿。你们快去洗漱吧,先吃早饭。”
戚小沐说:“卉舒,我渴。”
“自己接水喝!”
“我头还有点疼。”
“活该!”
“哼!”戚小沐悻悻地接杯水,大口灌下去,打个空嗝,揉揉肚子,跟常娥洗脸刷牙去了。
等她们都进了洗手间,史诗说:“我在奇怪一件事。”
傅卉舒问:“什么事?”
“奇怪小沐和常娥是不是正常人,说亮乳就亮乳,说撅屁股就撅屁股,我真是……我要是她们的妈,非气死不可!”
傅卉舒愣了愣,笑笑,没说话,眉头慢慢往里蹙,好像在想些什么。
常娥洗刷完,做贼似的把洗手间的门关上,跟戚小沐咬耳朵:“小沐,我昨晚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戚小沐梳着头发说:“我也听到了。”
“那会儿你也没睡着呀?”
“没有啊,咱们不是一起听到双子楼被炸的吗?”
“吓!不是这个消息,”常娥又把声音压低两度,说:“我昨晚听到史诗和卉舒说话了!”
戚小沐心脏一跳,问:“她们说什么了?”
“我对你说了你要保密。”
“肯定的!毛/主席作证!”
常娥满意的点点头,说:“我跟你说,史诗喜欢的是女孩!”
“什么?”戚小沐大叫。
“小点音小点音!”常娥急忙捂她的嘴,“昨晚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史诗和卉舒聊天,史诗说她对一个叫亡灵还是鬼火的念念不忘,她说她很在乎亡灵鬼火,怎么还说少了点什么什么,我当时脑子晕,她音量又不高,没能听的太清。难怪史诗不找男朋友呢,原来情根深种呀!”
戚小沐挠挠脸,努力消化消化,说:“真看不出来,史诗竟然喜欢女孩。”又小心的问:“她喜欢女孩……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史诗那女人虽然欠揍,也不至于判死刑,”常娥无所谓的耸肩:“反正都是喜欢,喜欢女的跟喜欢男的有什么不同吗?咱们学校女生跟女生谈恋爱的不多,但搞暧昧的不少吧?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啊!我高中同学里还有不爱帅哥只爱巾帼的呢,敢承认自己喜欢同性的不容易,咱们应该包容她们才对。”
“对,应该包容!仙子,你真是个大好人!”戚小沐想想,又问:“卉舒呢?卉舒是什么态度?说了什么?”
“卉舒……我想想……”常娥敲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说:“卉舒说的原话我忘了,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她是死心眼,有个喜欢的人,这辈子非他不嫁,要不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轰隆一声,天塌了。
“我拼命想听她喜欢的是谁家公子,她就是不说,真气人,也可能是她说了我没听见,你跟卉舒那么好,应该知道是谁吧?你快跟我说她……”
常娥还在说些什么,戚小沐听不到了。
眼前空白一片,耳朵嗡嗡作响,疼痛充斥了整颗心脏,绝望充斥了全身细胞,她像一具行尸走肉,没了大脑,不会呼吸,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脸色苍白,傻呆呆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常娥见她这副模样,吃了一惊,忙拍她的脸:“小沐小沐!你没事吧?别吓唬我玩!”
“没事。”的确,没事,她的未来,终究没你什么事。
她拧开水管,往脸上扑冷水,泪随着水一块儿在脸上纵横,分不清是水覆盖了泪,还是泪淹没了水。
她想哭出声,理智又告诉她不能丢人现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还没相恋就先失恋吗?不就还没海枯石烂就先沧海桑田吗?哭什么哭?哭个鸟!
她机械的把水往脸上扑,水多好,跟泪差不多,别人以为你在洗脸,只有你自个儿知道你是在哭。
扑了好一阵,才直起腰,轻声说:“你觉得两个女孩能长久吗?”
“这个问题不好听。俩女的是挺难长久,可是一男一女就肯定能长久吗?”常娥担心的问:“小沐,你不会对史诗有看法了吧?”
“怎么会呢,”戚小沐摇头,“我是吃惊,吃惊而已。非他不嫁……真他妈的酸……”
“小沐常娥,你们俩搞什么呢?怎么还没完事?”史诗敲着门催她们。
“好了好了!”常娥应一句,又小声对戚小沐说:“你快点恢复正常,别让史诗看出什么来,喜欢女孩又不是罪孽,你看你这德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嘛,快点笑笑!”
戚小沐咧咧嘴,算是笑。
走出洗手间,傅卉舒让她们就着咸菜吃小笼包,顺手递给戚小沐一双筷子,戚小沐不接,怨恼的挖她一眼,冷哼一声,自己拿了另一双筷子。傅卉舒一怔,没跟她计较,又把豆浆放她跟前让她喝,戚小沐看也不看,铁着脸把面前的豆浆推一边,把常娥那份拿了过来。傅卉舒再次一怔,再次没跟她计较,见她湿淋淋的刘海遮住了眼,就想帮她把刘海往边上拨拨,省得老往鼻梁上滴答水,不料手刚伸过去,就被戚小沐一巴掌打开了,戚小沐往常娥身边挪,离傅卉舒远远的。
傅卉舒额头一皱,还是没跟她计较,眼角蹿出了一小股不易被发现的暗火。
戚小沐没胃口,什么也不想吃,常娥偷偷踢了一下她的脚后跟,才勉强吃了半个小包子。吃完,放下筷子,抱起豆浆,把吸管含嘴里,也不喝,就含着。
傅卉舒口气不善的问她:“你怎么了?发什么神经?”
戚小沐不看她,也不理她,睫毛一闪,把呼之欲出的金豆子闪回去,面若冰霜的对着地板相面。
常娥赶快帮着回答:“昨天喝的太多,小沐胃里不舒服。小沐!是不是?”
常娥的面子总得给,戚小沐耷拉着脖子点头,闷闷的说:“我胃里难受,可能感冒了,浑身发冷,冷的想死。”
史诗不信:“胃里难受刚才还能跟常娥闹的那么欢?浑身发冷刚才还不知道穿衣服?”
戚小沐现在的脑子几乎是麻木的,没听真切史诗在说什么,只听到了“不知道穿衣服”几个字,于是她只针对这几个字心不在焉的作答:“不穿衣服怎么了?在澡堂洗澡都不穿衣服。”
傅卉舒拿筷子的手一顿,视线往她光着的大腿上一扫,在短短的三秒钟之内,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想在校外租房住,小沐,你过来跟我一起合租吧。”
肯定的,不容否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