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伴随着2002年的结束,2003年悄悄走来,在那个春天,饱经考验的华夏一族又迎来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抗击非典。
  非典初期,大部分老百姓并没把sars当回事,该上班的上班该逗鸟的逗鸟,一切如常。直到张国荣同志在愚人节那天以空中飞人的方式开了一个大玩笑以后,sars的威力开始蔓延全国,当时很多人的感觉基本上是这样两个字——恐慌。
  是的,恐慌。
  大街上的人突然少了,热闹的商场突然冷清了,各大高校几乎全被封校了,外来人员不能随意出入了,中小学生有的被迫停课了,居民区被严格管理了,死亡人数又增加了,被隔离的人越来越多了,消毒水的气味满天飞了,出门必须戴口罩了,洗手洗的勤快了,稍微一感冒,神经就高度紧张了。
  人人自危,人人恐慌。死神仿佛就压在人们的头顶,它离自己是那么近,近到能看清它狰狞的笑,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牵着鼻子走。
  蔡玉泉通知在外租房的戚小沐常娥和徐则林要回宿舍住,他们被彻底关到了象牙塔。傅卉舒和史诗稍微好一点,她们的学校整体上走了一个形式,相对没那么严,博得了不少同学的羡慕。
  回宿舍那天,戚小沐连连跺脚放炮,世界末日都来了,学校还非得让一对对的小情人分开住,太不人道了!她抱着傅卉舒亲了又亲,一想到万一傅卉舒被传染,此生无法再相见,还掉了一瓢金豆子,一再朝着傅卉舒发誓说万一你光荣了我肯定跟着你同走黄泉路!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傅卉舒骂她乌鸦嘴,又安慰了她好一阵,她才不情不愿的跟常娥打道回府。
  常娥也不愿回校住,她都习惯跟史诗睡一张床了,习惯吃史诗做的饭了,也习惯史诗这个人了,冷不丁一回学校,真受不了。只盼着非典能快点过去,她好回来跟史诗吵嘴。
  戚小沐和常娥一走,傅卉舒和史诗又同住了一间房,俩人都是学医的,对非典没那么恐惧,她们平时就跟注意卫生和健康,现在多加注意就是。只是傅卉舒很担忧戚小沐的粗心,戚小沐一睡觉就抱她,她不在就踢被子,晚上洗了头要么自然干,要么让她吹头发,正值非典时期,万一湿着头发睡觉第二天头痛,或者没盖好被子第二天感冒,是极有可能被隔离的。傅卉舒叮嘱她要注意这些小细节,每天都会打电话发短信的叮嘱好几遍,甚至麻烦常娥半夜起来看看戚小沐有没有蹬被子,常娥光荣的接受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天可怜见,这项任务真的太艰巨,常娥睡觉睡的死,半夜除了被尿憋醒,一般情况下想醒很为难,傅卉舒实在是拜托错了人。
  史诗也挺担忧常娥的懒散,跟她同住这么久,常娥同志叠被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见天都是史诗帮着叠,常娥爱吃零食,一吃起来满地都是零食渣,卧室的卫生全是史诗打扫,人一懒了卫生问题肯定不达标,史诗提醒她少吃点零食多吃点菜,别那么懒,勤快一点死不了,还特意嘱咐戚小沐要跟常娥互相监督,比比谁更讲卫生。天可怜见,戚小沐跟常娥在一块儿只会对着抢零食,只会比比谁更懒,史诗也实在是嘱咐错了人。
  象牙塔再好,没法谈恋爱也受不了,跟傅卉舒不能天天见面了,不能抱着傅卉舒睡觉了,太难熬了,戚小沐蔫蔫的抬不起精神,唯有跟傅卉舒打电话或在网上聊天的时候眼珠子才会发亮。
  常娥开导她:“小沐你别这样,距离产生美,你跟卉舒拉开距离了,美也产生了,多好呢!”
  “这是谬论,”戚小沐反驳说:“我跟卉舒打小光着屁股一起玩,穿着开裆裤一块儿长,一点距离没有,我也觉得她很美。倒是那些分居两地的,距离有了,小三来了,美玩儿完了。”
  “也对,那我该怎么安慰你?”常娥转悠一圈,转悠出一包锅巴来,狠狠心,送给戚小沐:“我的锅巴!你吃吧!”
  “谢谢!不客气!”戚小沐抓过锅巴,低头闻闻,一吸气,吸到鼻子里一点锅巴上的调味料,鼻子一痒,张嘴打了一个大喷嚏。
  “妈呀!你打喷嚏!没被传染吧?体温计呢体温计呢?”常娥吓得花容失色,四处找体温计,从床头扒拉出来,急速地往戚小沐的胳肢窝里塞,“快测测快测测,万一你发烧咱们整个宿舍可都会被隔离!妈呀!被关到笼子里已经受不了啦,要再被隔离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你怕什么?我是鼻子痒才打的喷嚏。”戚小沐揉揉鼻子,把锅巴扔一边,说:“都打到锅巴里了,没法吃了,仙子你再去买一袋吧。”
  “你要没发烧我买十袋都行!”
  “好,十袋,我记住了!”戚小沐手机响了,一看是傅卉舒打来的,立刻来了精神:“卉舒卉舒,你想我了没有?”
  傅卉舒说:“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你还有心思调情!”常娥在一边喊:“卉舒!小沐发烧了!”
  “放屁!你才发烧了!”戚小沐伸腿踢她。
  傅卉舒急了:“你发烧了?真发烧了?测体温了吗?多少度?”
  “你别急嘛,我刚闻了闻锅巴打了一个喷嚏,你放心吧,我好的很。”
  “那也不行,快看看多少度。”
  “还不到时间呢……”
  一边说着话一边等时间,时间一到,常娥拿出体温计来看看,一看很正常才松了一口气,傅卉舒也松了一口气,又训戚小沐:“告诉你多少遍了要万事注意着点,现在是打喷嚏的时候吗?不打喷嚏还人人自危呢,你一打喷嚏还了得?让你乱闻!把你关起来你就不闻了!非典结束之前不准吃零食,一日三餐就在食堂吃,晚上头发不干不能睡觉,没事去操场跑两圈锻炼身体,多喝水多洗手,不能跟别人共用一条毛巾,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常娥坐在戚小沐的床边泡脚,戚小沐往里挪挪,说:“卉舒我真想你,我想死你了。”
  “刚才是谁说不想的?”
  “你先说的不想我才跟着说的。”戚小沐躺床上胡说八道:“卉舒我昨晚梦到你了,梦见你在啃核桃,呵!那核桃比寿桃还大,比石头还硬,你拼命啃,死活啃不出核桃仁来。我说姑娘你怎么傻不拉矶的?核桃那么硬,不是啃着吃的,是砸开吃的。你朝我翻高贵的白眼,不听说,还是啃。我一琢磨,明白了,你啃核桃是为了磨牙啊!又一琢磨不对,你不属老鼠呀!怎么会磨牙呢!卉舒卉舒,你为什么磨牙呢?”
  做个这种没情调的梦傅卉舒有点不能接受,凶巴巴的说:“因为我想吃你!”
  “我就知道你比我色!”戚小沐满脸泛春地嘿嘿笑:“想吃我你就来嘛,我洗干净了等你吃,来嘛来嘛,卉舒卉舒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呀!来吧来吧,别见外!不来是小狗!”
  常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把洗脚水泼到戚小沐脑袋上。
  电话粥煲了整整一个小时,为中国移动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傅卉舒给手机充上电,问正在上网的史诗:“玩什么呢?”
  “连连看!”史诗盯着屏幕苦恼的说:“又输了,我真不是玩游戏的料。”
  “我也不是玩游戏的料,看别人玩游戏玩的那么过瘾,我玩不了两分钟就烦,充分证明我的大脑不是为游戏人生准备的。”
  “你可真会自夸。常娥倒是喜欢玩玩游戏,看样子她的大脑是为游戏人生准备的。”
  傅卉舒诡笑:“史诗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小沐跟常娥走了以后,你提常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有吗?”史诗点鼠标的手顿一顿,继续点:“我倒没注意。”
  “一个也没连上,别点了。咱们还是说说话吧,”傅卉舒把史诗从连连看里拉出来,又正襟危坐:“咱们是好朋友,你有心事完全可以对我说,你说吧,我听着。”
  史诗摇头:“我没心事,怎么对你说?”
  “我可不信。”傅卉舒的眼珠慢慢转上几个圈:“既然你不说那我问吧,你现在还会不会想王灵?”
  “说不想不可能,有时还是会想的。”史诗蹙蹙眉:“李颖给我的印象就是个花花公子,卉舒,除去小沐这个因素,你觉得李颖那个人到底怎么样?她到底有多不靠谱?”
  “怎么突然说李颖?你……”傅卉舒突地睁大眼:“王灵真跟李颖在一起了?”
  “我不清楚,”史诗去客厅拿瓶果汁,拧开盖倒两杯,递给傅卉舒一杯,说:“去年年底我在山上散步,见到她跟李颖在一起,她变化可真是大,都抽上烟了,以前她那么讨厌烟……我当时看了心惊,到现在一想还是不可思议,也就没对你提。后来李颖又骚扰你,我又觉着她可能没跟李颖在一起。李颖见天穿名牌开跑车的追女生,她家里到底得多有钱才能供得起她这种挥霍法?”
  “她家具体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就知道她家不穷,”傅卉舒说:“她爸是个承包商,八十年代发家的,那会儿干这行的少,发家也容易,她爸叫李……李光升,你可以查查他资料,他公司应该有网站。”
  “不用了,你都说李颖家里不穷了,看样子应该挺有钱的,”史诗的眼睛里散着层层迷惑:“王灵应该没跟李颖在一起吧?我希望没有,可她们看起来又挺亲密……”
  “这代表不了什么,你别胡思乱想的。”傅卉舒打断她,说:“就算她跟李颖真在一起也可能只是一时脑热,等转过弯来就好了。”
  “我该不该劝劝她?”
  傅卉舒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说:“王灵比你还大,早就是成年人了,她有她的选择,你们也早就分了手,说句不好听的,史诗,她的事已经轮不到你来参与了。你能劝她什么?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是自尊自爱自立自强?大道理人人都懂,可是有的人不走几个弯路根本不会长记性,王灵不傻,等她明白过来就浴火重生了。”
  “嗯,我只是替她可惜,”史诗轻轻一叹:“跟痞子混跟痞子玩,早知如此当年何必拼命考大学呢,她学校一点不比咱们学校好考,这都是图个什么呀!”
  “你又说错了,”傅卉舒咂咂嘴:“学历就是身份证,高中生哪有大学生能吸引顾客呢!”
  “你这张嘴损起人来比小沐还毒。”史诗无奈的笑。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嘛,看看那些高级点的夜总会在网上发布的招聘信息,哪个不要求学历?不过我相信王灵不会为了钱跟李颖在一起,她跟林妹妹似的那么自尊,就算爱极了虚荣也不可能出卖自己,你不用太担心她。”
  “这倒是真的,王灵爱名牌爱虚荣不假,但不是那种会为了钱随便出卖自己的人。”
  傅卉舒转转果汁瓶,说:“咱们还是不要说跑题,我还是直接问吧,史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常娥?”
  史诗心里一跳,嘴上淡淡的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跟王灵分手大半年了,这段时间你跟谁说话最多?最关心的是谁?除了常娥还能有谁?”
  “我跟她同住一个屋,说话多点稍微关心她一点很正常。”
  “我可不信你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傅卉舒语调平缓的说:“常娥那人,怎么说呢,我看棒的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分手这么久了,情绪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别老把感情缩到壳里,一旦错过去你后悔都晚了。”
  “常娥喜欢的是男生,能直的就尽量别让她弯,弯路不好走啊!”史诗喝口果汁,看看天花板,又喝了一口,“我看常娥还是找个白马王子的好,她不是一直想找个三好男人的么,我都打算好到时要去喝喜酒了。看看网上那些故事,想不悲观都不行。喜欢男生的女孩即使弯了,等年龄一大也很可能被迫结婚,既然能预料到结局,何必要开始呢?我跟你不一样,小沐对你死心塌地,我找不到能对我死心塌地的那个人,爱情这东西我早就不再幻想了。不瞒你说,我做好单身过一辈子的准备了。”
  傅卉舒拿起床头她跟戚小沐的合影看看,笑着说:“可别说的这么绝对,你早晚能找到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人,不信咱们走着瞧!”
  当晚零点三十分,傅卉舒给戚小沐发了一条短信,她说:你觉得常娥喜不喜欢史诗?
  短信提示声把刚刚入睡的戚小沐吵醒了,整个宿舍的姐妹都步入了梦乡,提示声显得特别响亮。
  半夜机叫,真是太冒失和太冒失了!戚小沐低声嘟囔着,为不打扰别人休息,她先把手机调成振动,瞅瞅四仰八叉睡的像只猪的常娥,回复道:不好说,你觉得呢?
  傅卉舒说:我觉得有可能。
  戚小沐再瞅瞅呼呼大睡的常娥,说:关于可能性的问题,姑且等本座试探一二,即可知。
  傅卉舒问:怎么试探?
  戚小沐说:稍等,稍等。
  放下手机,戚小沐抓抓屁股,悄不声的爬到常娥床上,对准她的耳朵眼,气运丹田,爆发式的尖喊了一嗓子:“史诗被隔离啦!史诗被隔离啦!”
  整个宿舍集体诈尸,常娥吓得一股脑的滚下了床。
  常娥同学很悲惨,脚朝上,脸朝下,胸先着地,沾了胸大的光,全身无伤,脸没毁容,唯有那对引人遐想的豪/乳被摔成了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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