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小草绿了,燕子回归了;花儿开了,蜜蜂采蜜了;大山润朗了,背包客增多了;风筝满天飞了,老人筋骨舒活了;新衣服买来了,胖子要减肥了。uc小 说 网:这一切的欣欣向荣,都意味着暖春时节到来了。
五月一日,该放假的都放假了,该加班的还在加班。戚小沐常娥和徐则林没有假期可言,假期期间来店里的客人比平时多,越是在假期他们越忙,等别人都忙了,他们倒是想什么时候放假就什么时候放假了,跟正规上班族的休息日正好相反。
傅卉舒和史诗一没事就来店里玩,这次也不例外,但是今天在她们前脚进门没多久,店里就迎来一位贵客——久未见面的老朋友席梦思。
席梦思在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公考报名时她专业受限制,想在公务员职位表中找个跟本专业相符的职位很难,只能报个不受限制的职位,起早贪黑拼死拼活的准备了大半年,杀过笔试迎来面试,终于在街道办事处谋了一个闲差,工资虽不高,但贵在稳定,起码只要我党巍然不倒就不用担心会饿死,这种工作是不少人想追求而得不到的。说起来她也算有运气,第一次参加公考就考上了,这让那些考了六七次却次次败北的同胞们情何以堪。
席梦思稍微瘦了一点点,头顶也不再跟邓亚萍似的扎蒜头小辫了,不过整体看来还是一个字——圆。圆眼圆嘴圆鼻头的一点没变,戚小沐傅卉舒和徐则林看了特别有亲切感。
老友相见,气氛十分热烈。戚小沐摁着席梦思的肩膀头使劲拍:“将军将军我的好将军!咱们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还没战死沙场呀!”
傅卉舒紧紧握着席梦思的双手使劲摇:“梦思梦思!这么久没见你一点没变……瘦了!变漂亮了!我想死你了!”
徐则林逮住席梦思的胳膊肘使劲用手指头戳:“这位女同志,你是将军吧?我怎么看着不像呀!都说你瘦得能站t台上当模特了,你怎么还那模样啊!圆不溜儿的跟篮球似的,你肯定不是将军!”
戚小沐傅卉舒徐则林朝着席梦思你一句我一句的猛喷口水,席梦思想插话都插不上,最后受不了了,肉呼呼的拳头一攥,爆发了:“停停停!都给我停!你们三个兔崽子,姑奶奶不来找你们你们就不知道去找我,太薄情寡义了!知道我来干嘛的吧?我来砸店的!砸死你们这群狼心猪肺的东西!”
戚小沐大笑:“将军你真好,成语还跟以前一样颠三倒四的用,狼心猪肺,我真喜欢!你这文化水平是怎么考上公务员的?看来我党的队伍是越来越腐败啦!”
“小沐你那张臭嘴也一点没变!”席梦思神气的一挺腰板:“我党腐败归腐败,革命队伍可是越来越高精尖,你也不想想,在这个网络横行言论相对自由的年代,不是人才怎么搞腐败?哼,我文化水平高着呢,考公务员绰绰有余,要是给我来点权,姑奶奶保准有能力当个和珅二代!”
大家哈哈笑,傅卉舒说:“梦思,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认识。”
傅卉舒把史诗和常娥介绍给席梦思认识,席梦思一听到史诗和常娥的名字眼珠子就瞪了:“史诗!常娥!跟你们爹妈一比,我爹妈太文盲了!太没文化了!太不对子女负责了!史诗多悲壮啊,嫦娥多美丽啊,就我,席梦思,是张弹簧床!真他娘的对得起我这身弹簧肉!丫的!”
史诗和常娥都笑弯了腰,席梦思比常娥直爽,比史诗泼辣,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有嘛说嘛的肠子不打结,跟这种人接触起来不会累,她们都挺喜欢这种脾性。
店里时不时的就有人进来,戚小沐把戚金贵请出来,让他先看着店。席梦思跟老爷子打声招呼,然后跟着戚小沐去了店面后头的小院子,傅卉舒沏上茶,戚小沐端出一碟瓜子和两碟点心,几个人围着小石桌坐在小竹椅上聊天。
院子里的花开了不少,粉红色的蔷薇随风微动,葱绿的爬山虎贴着院墙显摆风姿,席梦思打量一圈,逗逗戚金贵当宝贝来养的鸟,说:“小沐,你爷爷把这院子捣鼓活了,看这花花草草的多喜人呀!这年月四处都是钢筋水泥,想找个能养花的地方真是难,这地方是个宝啊。”
戚小沐说:“可不是么,当年我爷爷砸锅卖铁才买下来的院子可得当心肝儿疼着。现在房价一天比一天高,不起眼的破房子都能卖个天价,这地方要卖出去,估计够我吃两辈子的。”
“败家子!”傅卉舒白她一眼,对席梦思说:“这些年你一直没来玩过,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的?”
“说来话短,”席梦思喝口茶说:“工作以后我忙着入党了,入个党还得找关系送礼,请这个吃饭请那个吃饭的充当积极分子,也没大有空联系老朋友。前天跟姚壮壮吃了一顿饭,聊到高中同学,我就想起你们几个了。我寻思着怎么着也得抽个时间过来瞧瞧,正好五一没事,这不就过来了。姚壮壮这几年一直开出租你们都知道吧?”
“姚壮壮?”徐则林仰着小脸想想:“咱们班的班长?我还以为他考上军校当军官了呢,怎么开上出租了?”
“没关系没人的在部队哪有那么容易考军校?他早开出租了,小沐应该知道的呀,他去年十一不是还拉过你一回吗?”
“是啊,”戚小沐说:“那天我跟杜松从公园出来打车,正好就招来了他的车,他变化可真不小,看起来老了不少。”
“还不都是让穷日子给折腾的,”席梦思抓把瓜子,说:“咱们这一群高中同学里头姚壮壮也就跟我一人常联系,这小子是真变了不少。他过的远没咱们几个舒心,咱们还都是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他可是成家了,别说老的还带着病,就是光那二十来年的房贷也够他累的。跟他差不多的还有张勇,张勇你们还记得吧?就是跟孙甜甜搞对象把人家肚皮闹大又被学校开除的那个,他跟姚壮壮一样,也结婚了,儿子都一岁半了,他现在也是指着开出租挣饭吃,日子过的比姚壮壮还难。姚壮壮他媳妇好歹有个工作,人也贤惠,是个好媳妇,甭管日子过的有多紧吧,只要两口子能互相体谅就算是幸福,姚壮壮能娶个好媳妇也算是有福气。张勇媳妇可没工作,脾气还不大行,俩人动不动就干架,还有个孩子,难啊!其实他们两口子吵架也实在是被逼无奈,贫贱夫妻百事哀,连孩子奶粉钱都掏不出来能不着急上火吗?唉,咱们这一代,但凡家里没什么钱老子没什么权的,怎么一个个的都他妈这么难啊!看的心酸。”
大家认同感颇为强烈的叹了一口气。
戚小沐问:“将军你跟姚壮壮张勇他们一直有联系?”
“没都联系,”席梦思磕个瓜子,说:“我就跟那几个投脾气的有联系。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一个事来,卉舒是一班的,我不说你,小沐老徐你俩可是七班的亲生骨肉,你们这俩孙子都是白眼狼,高中同学你们没一个联系的。咱们班数你两个考的学校最好,都是清华,也数你们接触的人最上等,不是蔡玉泉这种大教授就是大珠宝公司的金领海龟,要不就是史诗常娥这种从名牌大学走出来的精华,一个个的全他妈知识份子。人都爱面子,以前同吃同住没多大区别的同学如今有了阶级差别,你们不主动联系老同学,谁他妈好意思觍着脸主动联系你俩?不说远的,就说我,我要没考上公务员我也没那脸过来找你们,谁想让别人看不起?有几个人不对比?一看你们过的比自己好那么多还不够嫉妒眼红的呢,谁愿没事给自己找郁闷?就算想巴结也够不着裤腿脚呀!你们觉着自个儿考的是名牌出身高贵前途美妙,就不把劳动人民当人看了是不是?太孙子了!”
戚小沐忙说:“将军你可真是误会我和老徐了,我跟老徐最爱的就是劳动人民,我们现在做铁画,铁画是什么?不就是民间工艺么?要是不爱劳动人民怎么可能做铁画?再说我爷爷是地地道道的手艺人,绝对是无产阶级出身,老徐爸妈也都是卖猪肉的劳动者,我们要看不起劳动人民不就等于看不起自己的父辈祖辈吗?那些老同学我们不是不想联系,实在是杂务缠身,真是抽不出空来呀!”
“就是就是!”徐则林说:“你看我们这店得成天敞着门接客,压根没什么周末假期之说,忙呀!太忙了!”
“胡说九道!”席梦思吐片瓜子皮:“你们要说现在忙我姑且信一回,上大学的时候还忙?不跟姚壮壮联系就算了,我跟你们三年高中可都是一块儿玩过来的,你们又跟我联系过几回?人家杜松还知道没事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的惦记惦记我呢,你俩倒好,连个屁都不放!太他妈牲口了!”
“骂的好!”傅卉舒幸灾乐祸:“该骂!他们俩确实没心没肺!”
“少说别人,你也一样该骂!”席梦思拧一把傅卉舒的耳朵:“你个死丫头也没怎么跟我联系过!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咱们俩可是六年的青梅竹马呀!结果你一考上大学就挥挥衣袖甩开了一个席梦思,眼皮都不带眨的,弄的我这心拔凉拔凉的!亏着我一直拿你当自家人看,你他娘的就这么对待我呀!”
傅卉舒不好意思的揉耳朵,史诗嘻嘻笑一声,岔开了话题:“梦思,你工作怎么样?应该不累吧?”
“嗨!我那工作除了稳定点根本没什么前途。这年头想要闲的别想有钱,想有钱的别想有闲,跟我似的没什么钱,可够闲,想累都累不起来,”席梦思伸手一指肚皮:“你们瞧瞧我身上这些肉,都是闲出来的!本来上大学的时候我减肥减到了115,这一工作可好,一下又蹿上了120,真是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啊!”
常娥说:“我看还是身上有点肉的好,看唐朝那些女的多漂亮呀!就说唐装吧——不是满清的那种旗袍马褂,是咱们隋唐的那种齐胸襦裙。那种襦裙只有杨贵妃那种丰满型的穿上才好看,干瘪瘪的穿上去简直就是糟蹋衣裳。这年头甭管男女,审美观都有点变态,拼了老命的往瘦里整,不瘦的皮包骨头不甘心,要那么瘦干嘛?至于嘛,女人丰腴点多好看呢!”
“知我者常娥也!我就常拿唐朝美女来安慰自个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有自信啦!”席梦思差点热泪盈眶。
史诗私底下掐了常娥屁股一把,意思是你嫌我瘦呢!常娥小声鼓励她:“别怕,我早晚把你养胖,让你也有资格穿穿正儿八经的大唐服装!”
史诗呸她一口:“乌鸦站在猪身上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你比我肥不到哪儿去!”
“谁说的?我乳比你肥的多!”
“不害臊!”史诗又掐了她一把。
傅卉舒问:“梦思,你有对象了没有?”
“没呀!我到现在还是女光棍一个。”
“大学也没找过?”
“没有。咱胖咱有数,一般男的喜欢瘦子,好不容易有个不那么挑剔的,海拔还他娘的没老徐长……”
“我说我说你这是什么比喻?”徐则林跳脚:“比我短的有的是,你干嘛非拿我打比方?我好歹也是一米七的个头,不短了!”
史诗一脸受惊的表情:“你一米七?你哪儿有一米七的影子了?”
傅卉舒说:“老徐穿双高跟鞋再把头发竖起来就是一米七。”
“原来如此!”席梦思乐了:“老徐,你高跷一踩说一米七都是谦虚的,说一米八都不过分。”
徐则林跟卡了一根鱼刺似的颤颤喉头,装大度:“你们女的就是嘴毒,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戚小沐看看徐则林,再看看席梦思,眼珠子咕噜转一圈,说:“将军,你从没找过对象,老徐也从没找过对象,看看你俩,一个处女一个处男,一个威武一个柔弱,一个干部一个草民,一个天生主外一个天生主内,你们俩简直就是天仙配呀!”
傅卉舒朝着席梦思和徐则林左右看看,点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梦思老徐,你们真挺像现代版的牛郎织女。现在想找个知根知底又投脾气的对象不容易,要不你们俩先谈谈?”
徐则林和席梦思都差点被茶水呛着,俩人咳嗽几声又看对眼,对看了五秒,席梦思舒展舒展手腕,板着一张圆脸说:“老徐不是我打击你,老尼真没恋童癖。”
徐则林往后缩缩屁股,苦着一张娃娃脸说:“将军不是我打击你,老僧真不想让你成天拿着我当铅球扔。”
“看来咱们没法来电。”
“一点没错,握握手!”
两人手一握,同时朝着戚小沐和傅卉舒微笑,徐则林的一对小酒窝忽闪忽闪的,席梦思的一对圆眼珠一眨一眨的,意思是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请你们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看他们笑的多像呀!”常娥指着徐则林和席梦思的脸蛋,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的说。
“像,”史诗研究研究他俩的表情,酷酷地吐了三个字:“夫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