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死生不明
凭他的身份是不可能要求查看当天火车站候车室的视频监控的,所以他才找赵铭帮忙,毕竟人家的身份办起事来比他方便多了。
陈然一直想不明白,叶司怎么会那么听话的就跟他们走了,就算看到监控视频他也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视频里拍到叶司好像弯腰捡了一下什么东西,然后就站起来往外面走。陈然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两个男人也跟着一起站起来。,他们很快靠近了叶司身边,而叶司竟然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那两个人都戴着棒球帽,而且帽檐遮得很低所以都看不到脸。大概是因为那天陈然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当班的检票员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她认得那两个男人,确实是和陈然他们要找的人一起走了。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就为了找到出事那天的视频监控。陈然一时茫然,转头问赵铭。
“你看看他手上拿的东西是什么?”赵铭叫工作人员把画面放大,终于看清了叶司手上捡到的是一个小孩子玩的溜溜球。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溜溜球吗?”光希不知道这种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能有什么问题,但就是他无心的一句话点醒了旁边的两个人。普通?不,它绝对不普通,很可能问题就出在这个溜溜球上。
再往下看,果不其然,其中一人走得离叶司很近,看画面应该是对叶司说了些什么。然后叶司就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扔到了垃圾桶里,几个人这才一起出去了。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等陈然从厕所里出来,他们已经出门上了车。
如果看到前半部分叶司捡球还不觉得有什么怪异,那后面他自己把手机扔掉的行为就已经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了。没事他干吗把手机扔掉,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当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是吗?”陈然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八/九不离十了。”赵铭和他想到了一块儿。
“什么是不是的,到底怎么回事?”光希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急得要死。
“是lsd,或者其他跟它类似的药物。”陈然简要的说了下重点。
lsd光希知道,是一种被称为迷幻剂的化合物。起初和吗啡的作用一样,是药用的,后来才被人大量制造成毒品。
“你妈真狠!”光希本来是想骂人的,但当着陈然的面他不好开这个口,憋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这已经足够表现他良好的修养了。
陈然一句话也没说,就算光希真的当着他的面骂人,他大概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替他妈辩解吧。如此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恐怕叶司现在的处境只会更加困难。
“你要骂我还是要揍我,我都无话可说。但是在这之前,还是先找到他要紧。”陈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理解光希的愤怒,也替沈淑仪感到羞愧,但埋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必须打起精神来不放过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依旧是不停的看监控录像,在成百上千帧画面里找到叶司被带走的那一帧画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连续看了五个小时的监控录像之后,终于让陈然找到了叶司被带上车的那一瞬间。
“我找到了!”他兴奋的指着电脑屏幕,静止的画面上正是叶司被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挟持着上车的镜头。
“再往下看看,有没有拍下这辆车的车牌号。”赵铭赶紧提醒他。但可惜的是,他们的车牌刚好被另一辆车挡住了,只看到了一部分。
“去交通队调监控录像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然和赵铭一拍即合。这一趟来的还是挺值的,起码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跟值班室的工作人员道了谢,陈然三人离开了火车站。
“交通队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老同学,改天有时间了再请你吃饭。”赵铭毕竟公职在身,也不能一直麻烦他。出了火车站,三人就在路口分别。
“怪我多一句嘴,你要找的这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人都失踪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报警?”
“是我老婆。带走他的人是我妈找来的,你说我能报警吗?”陈然无奈的拉扯出一丝笑。赵铭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一时吃惊不小。
“老...不是,以前也没见你有这嗜好啊?亏了哥几个还经常脱光了在你面前洗澡,你那时候该不会也打过我们桔花的注意吧?”赵铭夸张的双手抱胸,警惕的看着他。
“我跟你说,哥可是直得不能再直了,你别妄想再打哥的主意。”
“死开你,就你那身糙肉,自愿现身我还不要呢。”这俩人也是真的交好,所以陈然一开始也没打算瞒他。果不其然,赵铭惊过也就算了,也没太当回事。
“然哥,您老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挺到位的啊,都跟你一屋睡四年了,居然都不知道您原来喜欢带把儿的。难怪那时候求你放过我们学校的女生,你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哥几个当时都差点感激涕零的给你跪下了。”在学校那会儿,女生资源本来就少,再加上二分之三的男生还都是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半熟男,一个个都跟人猿泰山似的,能看得过眼的真没几个。陈然这号根正苗红,条顺盘靓的简直就是被一群青蛙包围的王子。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也跟你一样直得不能再直了。”
“那现在咋弯了?”
“孙悟空碰上了如来佛呗。”陈然淡淡的一笑,可把赵铭恶心坏了。
“兄弟,我代表党组织先谢谢你,把这么多软妹子都留给了我们这些待解救的单身青年。这真是你妈找人干的?这未来婆婆也太狠了点。不过对你这个亲生儿子都能狠得下心来,对一个外人就更不用说了。你妈好生厉害啊,看起来不像个普通家庭主妇呀,这么大魄力。老实交代,她是干吗的?”陈然在学校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他自己一分一毫赚来的,自然没人知晓他家的背景。
“行了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出来这么多年了,你这爱八卦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改。赶紧走吧,我还赶着去交通大队呢。”陈然受不了这婆婆嘴的念叨了,打了个招呼就转身上了光希的车。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说一声啊,我还等着会会你家那位呢。”
陈然一扬手示意没问题,一边催促光希赶紧把车开走。赵铭这人,热心肠是很热心肠,不过他那张嘴啊,没有一点定力的人还真是受不住。陈然这是习惯了。
“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没事吧,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光希从下午就发现了,陈然的脸色一直不好,时不时的会捂着腹部皱眉。他猜想他是身体吃不消才会这样。
“没事,胃有点疼,路过药店的时候去买点胃药就行了。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一想到多耽搁了一秒,叶司就多一秒钟在受苦,我恨不能一分钟掰做两分钟用。”
“胃疼更要吃东西。绝食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玩这一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哟,听起来你和你家现在那位也有一段辛酸血泪史啊。”
“少贫了,听我的,先去吃点东西,再去交警大队。你要是倒下了,谁来找叶司。”
陈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便也不再坚持了。
天早就黑了下来,两个人在路边的大排档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应付了晚饭。夏天打过一通电话来,问光希在哪里,怎么家里没人。他随口扯了个谎,说在外面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去,叫他今天先回家。他今天一整天又是劫人又是飞车的,哪敢告诉夏天。
“没去干什么坏事吧?”
“我哪敢呀。我现在还在你妈的考核期内,还能干什么坏事,不想进你家门了啊。”
“知道就好。那你小心点,早点回家。”
“嗯,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车,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挂了。”
“好,拜拜。”
光希收了电话回来,陈然已经吃完了在等他。
“他打来的?”
“嗯。叫我早点回家。”
“真羡慕你们。”
“叶司也不错。”
叶司是不错,可惜自己把他弄丢了。陈然拍拍手起身。
“走吧,把我送到交通队门口就行了。今天也累了你一天,明天还要上班吧,不用陪我了。”
“我请了两天假。走吧。”
看着光希走在前头的背影,陈然还是挺感动的。以前因为叶司对他的误解和讨厌好像也没那么强烈了。不过光希对叶司的事情这么积极还是让他心里挺吃味儿的,难怪叶司会对他念念不忘,还说他是个特别的人,换做是他自己,估计也要被感动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要从千千万万幅监控画面里找一辆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无数次的看到相似的车辆可是又不能太肯定,因为不知道车牌号。陈然和光希盯着电脑屏幕整整熬了两天两夜才有了收获。经过和火车站外面拍到的监控画面反复对比,一辆一辆排除,最后他们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一辆车牌尾号为f248的黑色面包车上。
有了车牌号事情就简单容易多了。他已经快三天没睡觉了,整个人弄得蓬头垢面十分憔悴。但他现在没空在乎这些,去卫生间里捧了一把凉水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稍微清醒了一下头脑,他又马不停蹄的去找小周,让他帮忙查查这辆车的车主信息。
不出他所料,这辆车的牌照是以一家公司的名义申请的,陈然打电话过去,对方果然是一家保全公司。他这时候才正式报警,如果不借助警方的帮助,他根本没办法从一家保全公司口中知晓到他们客户的资料。
之后的一切都顺风顺水,因为陈然是以失踪人口报的案,而且又有视频监控为证,警方十分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恶性绑架案。强硬的警力干预下,对方不得不配合警察调查。只是没想到由此还牵扯出这家保全公司的黑幕来,警察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这家公司的营业执照早在一年前就到期了,打去工商局一问,原来他们的执照早就被吊销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属于违法的无证经营,是一家黑公司。
陈然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当查过出事当天他们公司的车辆出勤记录之后他就彻底凉了心。据司机交代,他们当天确实送过一个年轻的男精神病患者去到一家离市区差不多五十公里的疗养院。陈然指着照片上的叶司问他,
“是不是这个男人?”
“好像是,不过比他照片上的要胖一点。”
陈然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恶毒到这种地步,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个人竟然还是自己的母亲。把一个正常人送去精神病院!如果不是查到了这家保全公司,打死他也不可能会想到叶司会被送去那种地方。
一想到叶司这一个月来都被关在那种人间地狱里受折磨,陈然就觉得自己心痛得快要疯了。善后的事情留给警察去做,他一个人开车驱往那家远在市郊的疗养院。车子在清早的外环高速上开得几乎飞起来,他连一分一秒也不能多等了。必须去,必须快点去到叶司身边。陈然心里隐隐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觉得叶司一定在生气,一定怪自己这么久了才找到他。
等我,叶司,一定要等我!
然而,他还是去晚了一步。那家疗养院出事了,就在昨天晚上,疗养院的机电房突然发生电线短路引发了火灾。叶司趁着场面混乱不堪咬了护工的手一口逃了出去,在逃跑中他不慎踩塌摔落到疗养院旁边的小河里。死生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