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我要你们通通为他偿命
生死不明?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说法!
陈然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一刻全线崩溃,愤怒和绝望席卷了他的大脑,暴戾和杀戮的**支配着他的行动。他一拳狠狠揍在疗养院负责人的脸上,对方即刻被他撂翻在地。他不解恨,一步跨上前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双目猩红,睚眦欲裂,样子十分恐怖吓人。
“掉下去了就不管了吗,为什么不派人去找?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杀人凶手,我要去法院告你们。如果他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我要你们通通为他偿命!”
叶司死了,他的叶司有可能已经死了。叫他怎么肯相信,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脸了。叫他怎么能接受,这辈子都无法再抱到他了。他做不到,他要去找他!
“叶司——”
“叶司,你在哪里,我来带你回家了。”
“回答我,小司,求求你了,一定要活着。”
在河边找寻了一整个上午依旧一无所获,陈然双目呆滞的看着面前缓缓流过的河水,人一下子就犯了魔怔。他看到叶司就站在河对岸冲他招手。
“叶司?!”陈然死灰的双眸里突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叶司!”
“陈然,快点过来啊,回家吃饭了。”
“好,我马上就来。等我。”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迈开脚步就朝河中心走去。冰冷的河水浸湿了他的鞋子,打湿了他的裤管,渐渐漫过小腿,淹到了他的腰际。
“叶司,等我啊,我马上就过来了。”他目光痴迷的望着对岸虚空中的一点,声音温柔低缓,表情平和安详。
光希赶过来的时候被这一幕吓坏了。
“陈然,你干什么,快点回来!”光希脱下外套扔在河滩上,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游到陈然身边,一手勒住他就往岸上拖。
“放开我,叶司就在对面等我,你放开我!”眼见着对面的叶司就要走了,陈然突然奋力挣扎起来。
光希哪里肯放手,好不容易才把人拖回到岸上,他才松手,陈然又要往河里爬过去。一边爬还一边喊,
叶司,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接你。
光希拖着他的衣领把人扯翻在地,一个巴掌就招呼了过去。
“你醒醒吧,好好看清楚,对面根本没有什么叶司!”
陈然忽然不喊了,他呆呆的看着光希良久,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尔后才慢慢把头转向河对面,果然对面空无一人,不见了他的叶司。
“明明刚才他还站在那里叫我回家吃饭的。”陈然无措的低声呢喃,片刻之后,他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恸哭。
“叶司,叶司你出来啊,别躲着不见我。”
“陈然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知道吗,叶司掉进这条河里了,他死了,我的叶司死了啊。”
“所以我才叫你冷静点听我说,叶司没死,他还活着。”光希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接到了一通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他们昨晚接到有人报警,说在河边发现了一个身穿某家疗养院病服的男人。他在昏迷几个小时之后短暂清醒了一次,写下了这个电话号码,所以他们打来问问看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你说,什么?!他真的没事?那现在人在哪里?”
没死是没死,至于是不是没事,这可就难说了。因为派出所的人跟他说,希望他们尽快来医院,病人的情况不怎么好。但他现在没敢跟陈然说这些。
“在医院,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陈然这几天几乎没时间合眼,买手机的事也就耽搁了。光希找不到人,还是赵铭告诉他陈然来了这里。
“那还等什么,快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夏天今天要去工地,车子被他开走了,光希是打车来的。陈然的车子是跟赵铭借来的,两个人即刻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车上。
给光希打电话的那家派出所就在离疗养院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叶司也是被河水冲到了下游才被镇上的人发现的。
“你们就是那个病人的家属?”派出所的同志看着面前这两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脸的怀疑。
“是。你们刚才有给我打过电话的。”
“同志,他在哪里,请你马上带我过去。”陈然激动的一把抓住派出所民警的手。
“你先别激动,我们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在去医院的车上,民警简单的跟他们两个说了一下情况。是村民去河边挑水的时候发现他的,即刻就报了警。民警听说人还有气儿就叫了救护车一起过来,现在人在医院里,不过一直高烧不退。
“不是说他中途清醒过一次吗?”光希想起之前给他打电话的民警这么跟他说。
“是的。忽然就醒了,找护士要笔写了你的电话号码,就再也没醒来了。看来病人当时的求救意识还是很清醒的。”
陈然听罢心里一阵难过,叶司当时岂止是清醒,而且非常理智。他一定是料到了自己也陷入了困境出不来,所以才没有把唯一一个可以获救的机会押在自己身上。
叶司,你当时一定对我很失望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叶司已经持续高烧不退好几个小时了,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糟糕。被关进疗养院的这一个月,他被迫停药,身体又开始浮肿了。医院那边事先也不知道他本来就有严重的肾病,用了退烧药高烧也一直降不下来,医生也为一直找不到是什么原因而着急。直到陈然他们来了之后,医生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小地方的医院毕竟医疗条件有限,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但肯定多拖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医生建议他们立即转送到市里的大医院。
陈然全程陪同在救护车上。他以为自己在看到叶司的那一刻会情绪崩溃,但没有。反而在知道他还活着的那一霎那,心瞬间就变得强大了起来。他还不能倒,他还得支撑着叶司活下去。
叶司转到市医院后立即被送进了急救室,还是他之前治疗过的那家医院,医生有他的病历所以也省了不少时间寻找病因。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因为发生了感染,普通的退烧药根本退不下去烧,考虑到他的肾脏已受损,必须使用无肾毒性的强抗生素。
陈然茫然的看着医生进进出出,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叶司的身上很快就插上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管子。情况似乎比任何一个时期都要糟,因为医生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停药导致的病情反弹造成的危害已经完全体现了出来,原本降下去的尿蛋白指数马上回弹,血浆蛋白急剧下降,并发血尿和严重水肿。病人二十四小时排尿量少于400ml,电解质发生紊乱,人也一直昏迷不醒。在转到市医院的当天下午,叶司就被送入了重症监护病房。病人现在需要严密监控,任何一点微小的细菌感染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陈然被当成了透明的存在,没有人顾得上问他的感受。连他自己也差点把自己当成了透明的存在,因为他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一直不敢去问医生,叶司的情况究竟糟糕到了什么程度。他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他不问,叶司就只是睡着了,可能随时会醒过来的。他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恐惧,像落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海里,四周都是让人窒息的海水,他呼不呼吸都一样,绝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光希一直在医院陪着,直到叶司被送进无菌室监控起来。天已经黑了,他打电话给夏天,叫他带一套自己的衣服过来。陈然和他的体型差不多,应该可以共衣服。
电话里也说得不清不楚,夏天匆匆找了两套衣服就赶去了医院,才知道叶司出了这么大的事。
“小天你先带他去那边洗个澡再吃点东西,叶司这边我守着。”
“你没事吧,光希哥?”夏天看他也是一身的狼藉,还来不及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你先带他过去。”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你看看你现在这身样子,邋遢得要死,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细菌,你是想害死他吗?”
陈然从玻璃窗上倒映出的人影中看见一个如同乞丐一样憔悴又邋遢的男人站在自己对面,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两三天没洗过澡了。
“他要是醒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他没这么快醒的,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也知道叶司喜欢漂亮,他不会愿意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的。去吧。”
陈然迟疑的看着光希,光希肯定的朝他点头,他这才还是起身跟着夏天走了。医院对面有家小宾馆,夏天去开了个钟点房,趁着陈然去洗澡的空隙,他就下楼去给他们两个买吃的。
等陈然洗完澡出来,夏天终于认出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几个月前,他们在光希家的电梯口见过一面。原来他就是叶司现在的男朋友,光希明明早就认识他了,竟然一直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多少吃点吧,不然哪里有力气照顾别人。”陈然现在哪里有胃口吃东西,但夏天说的也有道理,就算吃不下他也得吃。油腻的红烧肉大块大块的往嘴里塞,不期然的引起一阵强烈的反胃,陈然扔下筷子就冲进了卫生间,趴着马桶大吐特吐。
绝食那么长时间,终于还是搞坏了他的胃。
“你没事吧?”夏天跟着追过去,陈然一只手扶着马桶,一只手伸到背后示意他不要靠过来。
好不容易等他吐完了,夏天才赶紧去接了杯水递给他漱口。
“谢谢。”陈然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要不是靠一股强烈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你胃不舒服那些东西就别吃了,等下出去的时候,我再去买点清淡点的东西。”
“太麻烦你了。”
“别客气,叶司跟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夏天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挺虚的。不管怎么说,当初把光希从叶司身边抢走的人是自己,他始终对叶司心怀了一份抱歉。
他们没在宾馆耽搁多久,陈然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医院。夏天把先前买的快餐给扔了,又去打包了两份包子和小米粥,在医院走廊上看着他们两个吃下。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又耽误了光希一整天的时间,陈然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像光希说的,叶司没这么快醒,就算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人家明天还要上班。
“你的手机呢?”
“被我妈拿走了。跑出来的时候忘了拿。”
“那你先拿着我的手机吧,明天我再给你送个新的过来。万一有什么急事,你就打小天的电话,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可是,万一有人找你怎么办?”
“没事,我设置了呼叫转移,万一有人打电话来,你不接就行了。”
“那好吧。”陈然没再推辞。
光希也没多留,经历过夏天那一次他已经有经验了,知道这一次肯定又是耗时耗力的持久战。叶司没有什么朋友,照顾他的责任就落在了他们这几个人头上。所以他们都得好好休息,越是现在这种时候,就越是一个都不能再倒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回去的车上,夏天有些埋怨光希。
“我怕你不高兴我管叶司的事情嘛。”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气量,小肚鸡肠?”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当初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担心你。叶司到底什么时候生病的,他和那个陈然又是怎么回事?”
“我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这会儿陈然不在,光希终于把一肚子怨气撒出来了。夏天听得目瞪口呆连连咋舌,他现在才发觉邵晴只给他甩了半年的冷脸子简直就是赐了天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