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光14
早餐桌上，气氛有些诡异，平时叽叽喳喳的两个人，全都沉默了。目光偶尔交错而过也是慌乱地躲躲闪闪的。突然博轩又咳嗽起来，尽管他左手握成拳压在嘴上尽力克制，但脸还是被憋得通红，在艾雨的记忆里，他似乎特别爱咳嗽，而且还是那种一咳嗽起来好得特别慢的。或许他的体质太差了。
“小博，你这几天怎么动不动就咳嗽，哪天抽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啊！”琴姨一边给他盛汤，一边关切地叮嘱。
“好，我会的，琴姨你放心吧！”博轩抬起头正碰上艾雨探寻的目光，俩人的脸突然都红了。
上课铃响了，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博轩不禁有些担心，突然门一推，上官瑞希提着书包走了进来，她的眼泡是肿的。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身上那种热情洋溢的气质不见了，变得冷冰冰的，同学们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骄矜得像一个公主，但艾雨还是看见她的背僵硬了许多，肩膀也塌了下去，简直就像战场上被卸去盔甲的将士。馨子回头快速朝艾雨眨眨眼睛，她没笑，突然有些可怜上官瑞希，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需要人关心和爱护的痴情女子而已。
今天学的是唐代诗人王勃的《滕王阁序》老师已经讲到了下一页，瑞希的书根本就没动，她失去焦距似的盯着课本，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整个人梦游一样恍恍惚惚。博轩不忍心了。
“瑞希，瑞希，你怎么了？”他轻轻地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惊醒了一般看了他一眼，那愤怒怨恨的目光立即刀子一样闪着寒光。
突然她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站起来“老师，李博轩老在我边上说话，影响我听课，我要求调换位置。”博轩吃惊地张大嘴。
在他内疚的目光里她搬起书桌往前挪去，博轩伸手去帮她，一滴泪滑落下来，正好滴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那滴泪火一样滚烫，灼得他整整一天心神不宁。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像拧不紧的水龙头，一滴滴不徐不疾地滴落下来，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博轩开始吃药，咳嗽却没停，或许因为生病了吧，整个人看起来沉默了不少，看人的目光复杂了很多，有时很深情，有时又很冷淡，但更多的时候是艾雨所理解不了的绝望。他究竟怎么了？没人知道。
琴姨记起来了就唠叨，博轩怎么你的咳嗽老不好。要不打点滴吧，别耽搁得成了气管炎了就不好了。
“放心，都是小问题。”他淡淡地说道，眉宇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
七里香白色的小花朵开始凋谢了，碧绿的叶子愈发绿的发亮，微风拂过满园都是醉人的香味。琴姨的身影在树下徘徊着，她的身影消瘦，看起来惆怅满怀
晚饭时，欧阳明也来了，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琴姨缓缓开口。
“小雨，博轩，我考虑了很久，想想还是应当告诉你们，”
“什么事啊？”两人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他们睁着明亮的眼睛，等着琴姨继续往下说。
“我要回宁远去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遥远。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自顾说了下去，“离开了二十年，是时候回去了，那里有我的家，我的父母，还有丈夫的坟。我不能丢下他们，有时在梦里我会梦见他们骂我，追着我打，或许他们嫌我几十年都不回来看看吧！”琴姨说着苦笑着摇摇头。
“再说，”她的目光突然温柔起来，心疼地看着向欧阳明，“我几十年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是时侯补偿补偿他了。”
“博轩，小雨，希望你们能理解我。”她有些歉意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是啊他们还没长大，还需要人照顾。又是那么一对听话的孩子。
“琴姨，你放心去吧，我可以照顾博轩的。再过一年等我们考上大学，我们也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艾雨笑眯眯的看着琴姨，她为琴姨感到高兴，终于可以和亲生儿子共享天伦了。
“妈”博轩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把我抚养了这么多年，当年要不是你从孤儿院带我走，我今天还不知道流落在哪？谢谢你给我的爱，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还做你的儿子。”
“小博”琴姨哽咽了“妈妈也爱你，”隔着餐桌琴姨紧紧攥住了博轩的手。一时间空气中流淌着一股浓浓的亲情。
“妈妈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照顾好咱们这个家的。”
“哦，对了”琴姨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小雨，这是你爸爸的地址，那天你不在家，他来过了”艾雨面色一凝，她不愿听到他。“孩子，不要怪你爸爸，”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琴姨慢慢说道：“你现在还小根本体会不了做父母的感受，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对你的爱都不会变的。”琴姨把写着地址的小纸条塞在她手里“拿着吧，要是哪天想通了，就去看看他，”然后她拿出一个存折递给博轩“小博这是妈留给你和小雨的一点钱，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以后凡事都要多担待些。学着自己做主，这个家交给你了。”
“不，妈，我不要，你留着自己花吧，我们可以自己打工养活自己。”博轩和艾雨都有些急了，是啊，她已经把世间最无私的爱给了他们，有这些已经够了。
“你们两就别推了，”一直沉默的欧阳明说话了，灯光下，他那憨厚的国字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微笑。“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就和我的弟弟妹妹一样，跟自己的母亲和哥哥还客气什么？收下吧，如果有什么困难，打电话告诉我，我随时会回来帮你们的。”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已把你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了。拿着吧！”琴姨的眼里有闪烁的泪花。
“妈，”博轩离开凳子，搂住了琴姨的肩膀，十几年的光阴倏忽而过，他没想到离别又一次上演。人生真是一幕变化莫测的戏剧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可以看见她，这最亲最近的人，博轩的眼泪下来了。
“好孩子，别哭，别哭····”琴姨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泪也下来了。
隔着桌子，艾雨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雪白，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看那一对抱头痛哭的母子，她不想哭，前路茫茫，无论面临什么样的困难，都要自己来承担，再没有一双翅膀可以遮风挡雨。眼泪还是留给自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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