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转千回2

  夏日的黄昏,是属于光和影的舞台,斜斜的夕阳总要快落山了,才显出酡红的醉颜。公司大门外的小喷泉里,透明的水柱,欢快地溅落着,映出一片辉煌的影子。
  艾雨沉默地站在水边,馨子迟疑着开口了“小雨,你是不是认识太子爷?”
  “没有”她果断地摇摇头
  “那他今天的举动可有些反常”
  “是啊,你没听说过吗‘圣意难测’谁知道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
  “也对,你说的不无道理,”馨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声清脆的喇叭声过后,她马上就笑了起来。
  “小雨,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就跑下了台阶。等艾雨回过神来,只看见馨子白色的衣襟在车外一闪,黑色的奥迪无声无息地向前开去。
  馨子又恋爱了。艾雨笑着摇了一下头独自向家走去。夜在一片华灯初上的烂漫中来临了。今天她的心有些乱,索性不坐车了,顺着江边一路慢慢走着,江水轻轻拍打着堤岸,凉爽的江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新安真是一个让人留恋的地方,兜兜转转之后她又回到了这里,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会遇见章涵。世界是圆的吗?她辗转着从一个起点,奔向另一个起点,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可惜她还是伤害了他。
  夜风寒凉,她仍不住紧紧夹住了胳膊,路灯从行道树的缝隙撒着昏黄的光,看起来像一只只朦胧欲睡的眸子。她的脸在明暗的交替中一片平静,不知为什么,在这凉风习习的夜里,她总是想起他温暖的怀抱,深情的凝视,她的脸不由发烫,啊爱情原来已遥远得像隔了一个世纪似的。“章涵怎么会是晟天集团的太子爷?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雨惆怅满怀地向前走去。
  章家豪华的别墅里,二楼书房的灯光亮着,章涵对着办公桌上的一叠员工名册发呆,这是李经理刚刚刚送过来的。他斜斜地靠在宽大的皮椅上,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有一种随意的慵懒。他轻轻拿起一张表格,艾雨正对着他轻笑,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总是出其不意地与他相遇,又出人意料地离他而去。人生到底会有多少无法预知的重逢呢?
  她长大了,闭上眼他似乎又看见她惊慌失措地站在过道,脸色苍白,一头海藻般卷曲的长发自然地流泻在双肩,在抬起头的一刹那,她的眼中印着深深的惶恐,细密的汗珠让她的脸看起来格外晶莹剔透。她变了,不再是当年荼蘼花园中倚着他撒娇的小姑娘了,她的个子更加高挑,身材更加窈窕,不过仍旧美得让人过目难忘。但往事真的可以随风而散吗?
  “涵,你别这样,我是真的要走…”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为什么?雨儿,到底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对我如此残忍?你告诉我。”他声嘶力竭,一拳砸在吧台上。
  “不,你做的很好,错的是我,你就让我走吧!”她闭上眼,不再看他。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安定的生活,不必提心吊胆,连做梦也不踏实的生活。”
  “雨儿……”
  “如果你给不了,请让我走,给我自由,”
  “不,绝不”
  “休想,你休想离开我,”
  “不管怎样,今天我一定要走!”
  “非走不可?”“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的决心!”
  “好,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决心。”凄厉的一阵大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过决绝的寒光,章涵的心不由收紧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消失了,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血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我冷……冷…”她喃喃着,头向后仰去。
  他伤心欲绝地盯着她。她的嘴唇苍白若百合花,整个人意识都模糊了,他不由惊恐地大叫:“雨儿……雨儿……”
  她的冷酷,她的绝情。她带给他所有痛苦的记忆,都复活了,一起啃啮着他的心,“艾雨,”他的瞳孔渐渐收紧,眼神冰冷得可怕。伸手按铃。
  管家走了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老爷,我答应他的要求了,下周就去晟天广告上班。”他的嘴角隐含着笑意。
  “少爷,你终于想通了,你知道老爷为这事,可伤了不少神,你啊,早就该这样做了。”管家面有喜色地絮叨着,猛然看见章涵铁青的脸色,赶紧住了嘴怏怏地出去了。
  章涵闭上眼,仰躺在皮椅上,不再说话,窗外的花园里,荼蘼花正释放着狂乱的香气。
  夜一如既往的温柔,越来越沉重的影子,伴着艾雨慢慢回家。快走到家门口时,艾雨猛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她的心一颤,快步迎了上去,夜晚的微风中,母亲的身影那么单薄,一切竟和六年前那么相似,只是这次走上前去的是自己而不是母亲。一时间她的心百感交集。
  昏暗的街灯下,母亲的脸看起来格外温情,她目光沉静,看见女儿安然无恙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雨点,急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她一把拉住女儿的手,心彻底放了下来。
  “妈,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走,回去吧。”艾雨挽着妈妈的肩膀,向三楼的家走去。
  客厅的灯亮了,屋子里的一切,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望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她对父亲的憎恶少了一些。是啊,如果当初父亲没有留下这套房子,即使她再和母亲重逢,也只能在像狗一样在街上流浪,如今环视着这个熟悉得家,睡在软软的公主床上,竟感觉一切都没变似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一切伤心的往事都没发生过。
  “来,雨点,喝点芝麻糊。”母亲走过来。爱怜地看着她。
  “真香”艾雨夸张地赞叹着。
  “看你整天忙来忙去,妈都帮不上忙。唉妈真没用!”母亲的头自责得垂了下去,
  “哎呀,妈——”艾雨撅起嘴,拖长调子“你怎么又来啦。”
  “真的,孩子,你跟着我受苦了,六年啊,又要打工,又要读书的。”母亲的眼里有泪光闪动。
  “不过,我觉得很幸福啊!有妈妈在我身旁,感觉自己再也不是被抛弃的孩子,不知有多开心呢!”艾雨笑了。
  “孩子,你真的变了,变得更懂事了。”
  “是吗?那你喜欢不喜欢啊?”艾雨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
  “你呀!”妈妈被她逗笑了。夜像一勺又浓又甜的糖浆,将这对母女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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